六王爷苦笑道，“母后，她不敢抗旨，那还不敢回去一头撞了墙？这强扭的瓜不甜。再说了，儿臣并无此意。您还是别操这份心了。”

太后气哼哼，“她敢！你有什么不好的，她敢嫌弃你！不用说了，这事就这么定了，你就等着接人进宫吧。”

“母后，万万不可！”六王爷急道，“母后若真心为儿臣着想，那便为儿臣指个正妃罢。弄个侍妾进来，儿臣担心万一又把她给弄死了……毕竟慕容将军正领兵在外头做战，万一寒了慕容将军的心，皇上可要怪儿臣了。”

太后的神情有些严肃起来。又用搪塞皇上的借口来搪塞她。她坚信她不可能看错的，六儿对慕容府的五姑娘确实有点心思。可自己都为他出面了，他为什么还要拒绝？他明知道，要给他选一个正妃，可不是一天两天能定下来的事。再说了，他还住在皇宫中，本已不合规矩了，再弄个正妃进来，可就更不合规矩了。

那这么说，问题出在慕容五姑娘身上？

太后百思不得其解。慕容芙不乐意又怎么样，这事情又由不得她做主。不管她愿不愿意，六儿看上了她，她就得乖乖进宫来。为何六儿紧张成这样，还怕慕容芙一时不乐意撞了墙？慕容芙会是这样的人吗？如果她这么容易寻短见，在外头传得沸沸扬扬说她与人私奔时，她就应该撞墙以表清白。

可见慕容芙是个惜命的。

太后笑了笑，若真是慕容芙不愿意，她年岁还小，自己有的是办法劝得她点头愿意。

六儿性子有些拧，又抹不开面子，他怎么会认为慕容五姑娘不愿意呢？

太后心里虽不以为然，却没有再说下去，便转了话题。

慕容芙一直在偏房里等着，宫女沏上来的茶都换了一次了，才有人来唤她前去正殿里见太后。

慕容芙心里虽然不爽，却没敢在脸上有一点表现。她毕竟是活了两世的人，要掩饰一下自己的情绪并不难。太后看到慕容芙笑意盈盈，暗想自己晾了她那么久，她居然一点点的不满都没有，不是心性太好，便是心机太深。若说以她现在的年龄，心机就这么深，太后还是有点不相信。

故意晾了她那么长时间，太后本就有着观察她反应的意思。结果让太后很满意。六儿性子暴躁，正需要一个性子平和的人来服侍。

“听说你这些时日在外头有些不太好的传闻，那些事，是真的还是假的？”太后冷不丁地问道。

慕容芙一愣，太后召她来，又让她坐了半天冷板凳，就为了奚落她的？

她想了想，回答道，“回太后娘娘的话，您也说了那是听说了。谣言止于智者。”

言下之意，您既然也知道那只是道听途说，那又何止为信？若您相信了，您就不是智者了。

太后失笑，小姑娘的回话很犀利。不过她并不生气，反而觉得六儿有眼光。

“有道是无风不起浪。”太后继续试探，想看她怎么答。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外面都这么说你，多多少少都是有些影的吧。

慕容芙笑了，“树大招风。树欲静而风不止。我爹爹深受皇恩，现在正奔赴云城，这些谣言，无非是想给镇西大将军府泼些脏水。这手段，比起辅国大将军府满门被灭，目的均是一致的，无非是手段有区别罢了。云将军一家都死了，是因为他们该死吗？不是，只是因为他们挡了别人的路。有人给我泼脏水，是因为我脏吗？不，是因为我太干净了。何况，如果是我做错了，那六王爷为将军府解围，那也是做错了？”

太后眯了眯眼，“你觉得六王爷如何？”

“六王爷自然是对的。”

“六王爷帮了你的忙，让那章秀才受到应用的惩罚，也避免你受到更大的污辱，你打算怎么感谢他？”

慕容芙说道，“臣女恰才来慈宁宫的路上，偶遇六王爷，已当面向他致谢。”

太后眉头一皱，这小姑娘当真大胆，当着她的面就敢信口开河。她当时就在寒梅亭里看着他们，她几时向六儿当面致谢了？她只是规规矩矩行了个礼就走了，一句话都没有多说。

可偏偏她也不能当面拆穿慕容芙的谎言，因为她刚才以还在“歇息”为借口，让她坐了这么长时间的板凳。

太后不免有些挖了个坑自己跳下去的感觉，明知道这人一派胡言，可偏偏她就是不可以指出来。

“你可知六王爷为何帮你？”太后不等慕容芙回答，便自己接下去说道，“哀家便把话都跟你讲明了罢。一会儿我让两个教养嬷嬷送你回去，你学两天规矩，顺便也跟你家人道个别，上元节那天再进来吧。你这年纪还太小。不过小也有小的好处，早些进宫来服侍六王爷，以后他待你便也比别人多了几年的情份。”

慕容芙有些听不明白，“太后娘娘？您让臣女进宫来服侍六王爷？”

“怎么，你不愿意？”太后脸色变得难看。

慕容芙疑惑地说道，“宫里很缺宫女吗？缺宫女就多招点宫女啊。难道因为打仗，国库已经空虚成这样，连宫女都要削减了？没事，回头我送家里几个丫鬟进宫来，六王爷想要几个就有几个。”

萏菡院的丫鬟自然是不能送来的——不对，送两个来也不错。她现在已经莫名其妙的被夏贵妃给盯上了，能在皇宫里安插那么一两个人，打听点消息也是很好的。

“慕容芙！”太后气得脸色发青。谁缺宫女了？这小姑娘看着挺聪明的，怎么现在又变得很傻？这是装傻还是真傻？她怎么有种鸡同鸭讲话的无力感。

慕容芙被太后忽然提高的声音吓了一跳，装作怯生生地说道，“臣女在。”

谁想出来的主意，让她去侍候六王爷的？难道是夏贵妃到太后这里来嚼舌根的？

“哀家看你还顺眼，你回去跟你祖母告个别，你上元节就进来吧。行了，你跪安吧。”太后决定不跟她罗嗦这么多了。六儿还担心慕容芙不愿意，现在看来她年岁太小，那方面还没开窍呢。

慕容芙不懂也没关系，一会自己拟个懿旨下去也就是了。

慕容芙懵懵的，觉得太后很奇怪，不知道她是在发什么神经，非要让自己进宫来侍候六王爷？

她才不要做什么宫女，她在外头的日子潇洒着呢。这主意是六王爷出的？让自己来服侍他？

慕容芙磨了磨牙，他敢让自己去服侍他，这胆儿也真够肥的。他也不怕自己给他下“真心话大冒险”，掏得他一句真话都不剩。好吧，谁叫人家是太后呢。太后有令，她没有办法反对啊。

太后差了两个宫里的嬷嬷送随了慕容芙一起走。到了门口，小风小雨两个人已等着十分无聊，看到她来了十分高兴，上马车时，两个嬷嬷也跟着坐上去。这样一来，马车里就要坐上五个人，不免有些挤。小风小雨很不解地看着两个嬷嬷。

这两个嬷嬷年纪约三十上下，自诩是宫里来的人，很有优越感。太后也太抬举这庶女了，只不过是一个小侍妾而已，根本用不着派她们出去专程教规矩礼仪，一般都是抬人进来以后再教的。见到两个相貌几乎一模一样的人打量着她们，两个嬷嬷有些好奇，只是她们的身份自然不会主动先和小丫头说话。

“小姐，这两人是谁？太后娘娘送给你的？她们会什么？”小雨终于忍不住问道。

“五小姐，你身边的丫鬟不懂规矩，主子不说话，哪里有奴才先说话的道理？您进宫侍候六王爷，按例只能带一个贴身丫鬟，老奴看这个小丫头就不能带去。”一个嬷嬷说道，“好教你这个丫头知道……”

小风已经瞪大了眼睛看着慕容芙，“谁？谁去侍候六王爷？你？”

慕容芙点点头。

“六王爷要娶你为妃？天啊！那是个杀女人的人呀！残暴无情，丝毫不懂得怜香惜玉。”小风嚷起来。

那嬷嬷一声冷笑，横了小风一眼，讥笑道，“你这小丫头好没见识。六王爷身份贵重，多少人想服侍他都没有那个机会。这也是你们小姐运气好，这模样儿标致，太后娘娘看了欢喜，这才给她机会服侍六王爷。别看现在只是个侍妾，只要生下个一儿半女，按例都是要升一级成为姨娘的。”

慕容芙呆住了，张大了嘴巴半天合不上来，“姨、姨娘？我不是要进去当宫女？”

难怪刚才那老太婆说什么，早进去几年，就能多几年服侍六王爷的情份。她才多大啊？十岁！虽然说古人成婚早，虽然她说因为注重养生和练武术，身段蹿高特别快，看着像十二三岁的少女。可是……也不能这样吧？

还要升一级才能成为姨娘？那她是什么位份？比姨娘低一级的是什么？侍妾？

慕容芙简直想哀嚎了。

她的丰功伟绩，她计划中的医馆、她还未实现的酒精计划、她筹备中的药材铺子、还有她的爹爹……全都没了影了。侍妾是最最低等的，让她去给六王爷当侍妾，出入都不得自由，她怀疑她以后还能看得到太阳么？还能随意去看风景、管铺子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