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夫妇做着攀附宗室、富贵荣华的美梦，想到与刘家结亲带来的种种好处，两人都充满了期待。可张桂宁一想到慕容靖无意中显露的一身杀气，不由得心底有些发虚。

“此事，还是慎重考虑为好，务必让慕容府无话可说，以免坏了小虎的婚事。”张桂宁谨慎地说道。与刘家结亲，不仅仅是与户部尚书一家扯上关系，刘家是二皇子妃的娘家，便是贴上了二皇子的标签。皇上虽然已经立下了太子，可其他皇子也未必就没有机会。

张桂宁夫妇与慕容靖十年前在云水城相识，那时他俩是纯朴的农民，没有心机，也没有什么坏心眼。没想到两人后来见识到了这花花世界的灯红酒绿，便失去了本心，原先良善的心已经被贪婪、无耻所侵蚀。两人密谋了一夜，终于想出了一个自认为万无一失的点子。

慕容芙完全不知自己已经被张夫人恨上，就算知道她也不会在意。除了银子以外，目前她关心的只有一件事：就是要抓到那日刺杀木扶的漏网之鱼。无奈她的消息来源有限，虽然她培养了百人影卫团，可影卫团的力量还没有渗透到宫里，只能是打探些边缘消息。这让慕容芙很是不满足，觉得自己还是不够强大。

腊月二十九，慕容靖从军营中归来，府中的年味益发深郁了，四处都挂上了红灯笼，门窗也都洗刷一新，路上的积雪都扫得干干净净。慕容老夫人因年老畏寒，进入十二月便免了府中各人的请安，下人虽然是忙碌不休，各院的主子们却是清闲了起来。就是欧阳氏，也是各方面都安排好了，只等着过年了。

欧阳氏当了慕容府这些年的当家主母，年节上的方方面面自然是已经做熟了的，更是趁着年节的采购，使自己腰包丰盈了些，往慕容雪房里也添了些物件。自从她的布匹庄子上刘大掌柜卷款而逃，欧阳氏从未感觉到这么舒心过，慕容雪的病基本痊愈，慕容云成了举人，而她视为眼中钉的慕容芙，未来的婆母是一个举止粗鄙、视钱如命的村妇。

这日，慕容府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是南宫家长房的南宫夫人肖氏。

这肖氏便是南宫楼湘的母亲，三夫人南宫氏便是从南宫家嫁出来的，算起来，肖氏还得称南宫氏一声庶姑姑。肖氏嫁到了南宫家长房嫡支，而三夫人只不过是旁支的庶女，地位自然要低许多。不过南宫氏嫁给了慕容靖的弟弟，三老爷虽然没有功名官身，可傍着慕容府，南宫氏在娘家也有些体面。

肖氏年约三十，穿得一身的富贵，脸蛋有些圆，微有些双下巴，微胖的身材显得一团和气，一双眼睛透着身为商妇的精明。

欧阳氏看着肖氏头上黄澄澄的发簪，不由得有片刻的失神。到底是商人妇，这样的金簪郑重其事的戴头上，再俗气不过，可那金簪又大又沉，十分厚重，显得十分勾人。唉，谁叫她现在最缺就是这些黄白之物呢？嫁为商妇，地位自然不高，可生活却可以极为奢华。她现在是官家夫人，可日子过得紧巴巴的，竟然沦落到羡慕一个商妇了。

却不知肖氏内心活动与欧阳氏一般无二，欧阳氏的头饰是宫里赏赐的，那是花钱买不到的。肖氏飞快地瞟了欧阳氏头上精致的步摇一眼，小心地把自己的妒意藏在眼底，讨好地笑着，让身侧的丫鬟将礼单呈上。

“慕容夫人，这年礼我家老爷早就吩咐送过来了，只是我恰巧这些日子身子不太爽利，又怕下人不懂事冲撞了夫人，拖到现在身子好了才给送过来。夫人可不要嫌我这年礼来得太晚。”肖氏笑容满面，一团和气，让人感到她亲自送年礼过来的真诚。

欧阳氏一边说无妨，一边接过礼单。倒不是特别稀罕贵重的物件，但都是年节下需要的，四色干果、山珍、茶叶等，以及一套珐琅花瓶、四匹苏缎。

这年礼虽然算不上特别贵重，可也看出是用了心思的，加上又是肖氏亲自来送，怎么看都透着些什么意图来。欧阳氏看着肖氏一脸讨好的笑容，心里隐隐有了几分明白肖氏的来意。

外头捧着礼盒的下人们便把年礼给搬进了院子里，欧阳氏让成嬷嬷去交接年礼，欧阳氏闲闲地坐着，不怎么说话，只等着肖氏点明来意。

肖氏看出欧阳氏的气定神闲，面色便黯淡了几分，更加小心地说着话，而真正的来意，却是没敢贸然提出来。

年初，由三夫人南宫氏牵头，两家人议过亲事。慕容靖是正四品的建威将军，家世上也过得去了。可南宫楼湘到底是南宫家长房嫡女，那慕容云虽然是将门之子，可要论武，他不曾子承父业;要论文，也只是个秀才，不知前路如何。

是以南宫家这边考虑再三，借口南宫楼湘年纪还小，等过了秋天再议。两家心里都明白，这是要等慕容云秋闱下场后再议了。若是中了举，这亲事还能再议一议，若是慕容云落榜，那就什么也不用说了。

肖氏心里头深深后悔。自家的女儿是娇养着长大的，看着是千好万好，自然要待价而沽。真是有钱难买早知道，若是早早应下这门亲事，此时她哪里用得着这样小心翼翼地来讨好欧阳氏？现在看着欧阳氏一副揣着明白装湖涂的样子，肖氏心头暗恨。

慕容府今非昔比。慕容靖出征有功，人还在班师回朝的途中，皇上便赐下黄金财物到慕容府，回来之后更是连升两级，直接由正四品跃到正三品。皇帝宠信慕容靖，这全峰云国的老百姓都知道，只是宠信归宠信，慕容靖的品阶已是多年没有动过了，此时一连升两级，也不知是不是从此飞黄腾达的信号。加上慕容云又中了举，依着圣上对慕容府的眷顾，这慕容云若要谋个肥差，倒也不难。

不过，这慕容府再好，也比不过太子啊！肖氏内心复杂，她原本是打算慕容云一中举，便把南宫楼湘的亲事给定下来。却不料在慕容老夫人的寿辰上，南宫楼湘的才艺表演得了太子的称赞。

只因郎君一回顾，便把终身误。太子容貌俊美，举止儒雅，又加上一身的高贵气度，使得多少少女芳心暗许。南宫楼湘半为权势，半是真心，竟然对太子春心萌动，不再听得家里人将她与慕容云说到一块。

肖氏也是有些想法的。太子当众夸赞南宫楼湘的才艺，不能不让人内心生了些期盼。那可是太子啊！南宫楼湘的出身不够高贵，正妃是肯定没戏的，但一个侧妃，或只是一个姨娘侍妾，她还是够资本的。要知道，现在只是太子的侍妾，等到太子登基为帝，侍妾便成了妃子，最差也能得一个嫔位吧。说不定，得了太子的欢心，成为贵妃皇贵妃，生下皇子公主，整个南宫家族都能因她而富贵、崛起。

这种前景，光是让人想想便心儿发颤、眼珠发亮。可无奈太子自那一声称赞后，便再也没有动静。南宫楼湘也想通过亲近户部尚书家的嫡次女北堂弦歌，想法子入宫见到太子，可北堂弦歌近来不受明月公主待见，自己也入不了宫。

肖氏看着女儿这样等也不是办法，那太子无所谓，南宫楼湘却是年纪不小了，等不得也耗不起。可南宫楼湘却是一意孤行。年前，她多方打听，终于得到了一个隐秘的消息，就是太子不知犯了什么事，已经被关到了宗人府。

肖氏得到的并不是第一手的消息，太子确实是被关到了宗人府，可很快就被放出来了。可肖氏不知道，南宫楼湘也不知道啊，她们只知太子被关到了宗人府。满怀的希望落空，不得不再作打算，于是又想到了慕容云上头。

除却太子，慕容云还算是一个不错的待嫁人选。南宫楼湘原本还心不甘情不愿，她的父亲，南宫达却在此时病重，南宫楼湘不得不向现实妥协。女儿家的青春有限，可别错过了花信，挑来捡去最要不得，她现在已经十六岁，这样的年纪，要是放在别人家早已经成亲了，而她连个未婚夫都没有，要是她父亲这次熬不过，守孝三年过后她就十九岁，那可真是没人要的老姑娘了。

上赶着不是买卖，肖氏虽然极想把女儿嫁到慕容家，却纠结着没先把话挑明，坐了半天，只顾说些不咸不淡的话，什么香料铺子最受媳妇姑娘们欢迎，锦绣坊新来的一个绣娘女红最好。

欧阳氏渐渐地不耐烦起来，正要逐客，便看见侍画在门口探了探脑袋。

侍画只是二等丫鬟，不得主子命令是不能进屋子的，此时在门外晃，脸色显得焦急，欧阳氏便说道，“鬼鬼祟祟地在那里干什么？”

“夫人，大事不好了，有人在府门口闹事，说是五小姐、五小姐……”侍画神色惊惶。

“五小姐怎么了？”

“五小姐与人私……现在那人找上门来了……咳，夫人您还是赶紧过去看看吧，奴婢说不出来！”侍画脸色通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