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芙白得了些药材,十分高兴,也不在乎司徒空那难看的脸色。谁叫他说自己是坑蒙拐骗?空长了一把年纪,什么做人的道理都不懂。好在那面色愁苦的少年是个慷慨的,主动提出把她抓的药材钱都结了。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出门吃个饭有帅哥请客,抓个药自己也不用付钱,还让这位轻功超好的英俊少年欠下了自己一个大大的人情。
不过,那真的是位“少年”么?她把慕容给的药涂到患病少年的脸上患处,脸上愁苦之色去了几分,杏眼含俏,粉腮微红,竟然有几份小女儿情态。慕容芙注意到了“少年”并无喉结。与其说是位少年,不如说是位女扮男装的少女。
慕容芙看天色还早,兴致勃勃地继续逛着古代的街市。这种场景,前世她在古装剧中也看过不少,但远不如亲身感受来得这般真实。又在府中窝了这么长时间,感觉自己都快发霉了,这难得出来一次,自然是不尽兴不归。只苦了香荷藕,两个人抱着酒菜和药材,步步亦趋跟在慕容芙后面。
在建威将军府中,因慕容雪及慕容月的突发事件,内院已是乱成了一团。慕容雪没把身上的湿衣服给换掉,穿着湿衣服从萏菡院走回玉雪苑,一路上吹了风,没到自家院子便一直咳嗽,身子更是簌簌发抖。慕容雪的奶妈一边派人去回报慕容府的大夫人欧阳莲,一边又扶着慕容雪回到玉雪苑,换好了衣服,躺在床上歇着。那慕容雪落到水里灌了两口水,着了凉受了惊。她是慕容府唯一的嫡小姐,自小到大都是被娇养着的,不说丫鬟婆子们,就是府里的平辈姐姐妹妹都要捧着她,顺着她,她何曾受过这样的罪?躺到床上,却是不肯闭眼睛,唯恐自己一闭眼,就要被慕容芙的鬼魂索了去。
“啊——不要!滚!你给我滚!”
慕容夫人欧阳莲带着贴身丫鬟吉祥、如意还有成嬷嬷等一群人进了慕容雪的院子里,还未进房间,并听见了房里歇斯底里的尖叫声。欧阳莲一听是女儿的叫声,再也不能维持端庄的仪态,快步冲进慕容雪的房里,只见一个小小的身子缩在了床上,蒙着了被子在尖声叫喊。
“雪儿,你怎么了?别怕,娘在这儿呢。”欧阳莲上前去,把那被子下的身子搂住低声抚慰,好一会儿慕容雪的声音才低了下来,依偎着她的身子,蹭着像只寻求温暖的小猫。揭开盖在慕容雪身上的被子,看着她一头青丝散乱,眼中有着浓浓的不安惶恐,像受了惊的小白兔。欧阳莲沉着脸,她的女儿向来行事十分恣意,又何曾有这过种畏缩的可怜样子?
“一个个都是怎么侍候小姐的?全都活得不耐烦了不成?”欧阳莲训道,“好好地怎么让小姐掉进了塘里?把这两个丫头拉下去,每人打十个大板!”
听月、听雨都吓得面无人色,早有婆子们上来,拉了下去,噼里啪啦,每人打了十大板子。听月大声呼痛,听雨却只是咬了牙不吭声。欧阳莲听见那呼痛声,脸露冷笑,又吩咐人做了姜汤过来,还派了成嬷嬷去请大夫。
听月、听雨被打完了板子,被两个婆子架着进来,欧阳莲这才冷着脸问起缘由,“听月,你给我好好说说,小姐到萏菡院去摘桃子,怎么突然变成这样回来?”
“啊——不要啊!”本已安静下来的慕容雪,听见“萏菡院”几个字,仿佛受了刺激,又大叫起来。
“不要怕,娘在这里呢。”欧阳莲低声哄着。
慕容雪却是不肯安静,大声喊着,“是慕容芙!慕容芙!你死就死了还来拉我干什么?不要,我不要跟你走!”一会又叫道,“是二姐姐!二姐姐害的!”
欧阳莲沉了脸,“你提那些贱丫头干什么?记着,只有你才是高贵的嫡小姐!谁都害不了你!”
慕容雪仍是哭闹,“慕容芙,慕容芙她找我索命来了!”声音微微颤抖。
“胡说八道!你这都发烧了,说得什么胡话!大白天的哪里有鬼!”
欧阳莲好不容易才哄得慕容雪安静下来了,正好成嬷嬷请了大夫来,替慕容雪把了脉,神色严峻,只说慕容雪她本身体质就有些寒凉,先受惊,又受了凉,务必好好调养。当下开了个安神汤和一个调理身子的方子。
欧阳莲看那大夫欲言又止,仿佛还有什么话要说,追问只下,那大夫说道,“令爱体质寒凉,此后几年,务必好好调理,万不可再着凉,否则,只怕于子嗣有碍。”
欧阳莲只听得脸色都白了,她原以为慕容雪只不过是受了惊吓,吃碗安神汤就好,却没想到会这么严重。于将来子嗣有碍?一个女人嫁人后依仗便是儿子,若是肚子不争气,那这一辈子便废了。当下急忙吩咐丫头赶紧去抓药熬药,这才又再问听月,“你给我说实话,小姐怎么落到塘里的,是你侍候不周,还是什么原因?”
雪儿这么害怕,她从来没有见过雪儿这个样子,欧阳莲觉得这件事情背后肯定有推手。是谁害得雪儿成了这个样子?慕容芙么,那贱丫头有那么大的胆子么?
“回夫人的话,听月、听月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们到了桃园里,桃子还没熟,三小姐出来了,然后二小姐就突然发了狂,拼命地抓自己的脸,还有桂香、桂丽、金环、银环也发了狂”,听月一边说,想起当时那几个人当时脸上血痕道道,兼之又刚受了十个板子,不由牙齿打颤。
“那慕容芙呢?”欧阳莲心道,“慕容月发了狂、雪儿落了水,当时院里几个主子,只有慕容芙平安无事。这丫头好大的胆子啊!竟然敢对我的雪儿下手!上次是你命大,这次看我整不死你!”想到居然把慕容雪害成这样,眼中不由得露出一股狠毒。“走,到萏菡院去!”
萏菡院内,清荷、清藕看天色已有些晚了,小姐竟然还不见踪影,不知是出去贪玩,还是出了什么事,只急得在屋里团团转。忽然听到候在院里丫鬟玉荷来报,说是夫人到了。
清荷是负责假扮慕容芙的,赶紧躺到床上去,清藕往她身上盖了张薄被,又放下帐子遮着。
才刚做好,便听见屋外欧阳莲气势汹汹的声音,“那贱丫头呢?”接着帘子一掀,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跨进房间,“慕容芙呢?”一眼看见那垂下的帐子,冷笑道,“见了母亲都不知道起身行礼,躺在床上装死是吧?”
清藕在旁边大着胆子说道,“小姐身子还未好得利落,喝过药,才刚歇下,夫人便来了。”
“大胆!主子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插嘴了?陈嬷嬷,给她掌嘴二十!”欧阳莲想到女儿现在所受的苦楚,内心十分忌恨,这个慕容芙怎么就这么命大,掉下水一点事儿都没有,倒是她的雪儿,现在像个小白兔一样,还不知道将来能不能生得了孩子。而这些,都是这可恶的慕容芙一手造成的!
陈嬷嬷上去,左右开弓,打得清藕晕头转向。欧阳莲听着那清脆的声音,心里的怒气一点都没有消掉。慕容芙害得她的女儿这样,不可能只责罚下人了事。想到雪儿受了惊,口口声声说慕容芙前来索命的样子,怒火更旺,上前一步揭开帐子,一把抓住躺在床上的人。
清荷被欧阳莲拉起来,只道假扮慕容芙的事情败露,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便要认错。却见欧阳莲道,“拉下去,打二十个板子!”
此时刚好临近傍晚,光线有些阴暗,清荷身量与慕容芙相似,她又刚被人从床上拉起来,一头青丝遮住了半边脸。两个婆子上来把清荷给押了下去,按倒在地上,一个婆子上来便举起板子,高高地抬起来,再重重地落下去,结实地砸在清荷的臀部。
“啊!——”一声尖叫声,响彻了整个萏菡院。清荷挨板子,清藕被掌嘴。一时间屋内板子声、掌嘴声此起彼伏。屋外的丫鬟婆子们听到,面露同情之色。不用想也知道,三小姐落了水回去,夫人这里替她讨债来了。
一下、两下、三下……那打板子的婆子是十分有经验的,不一会儿,清荷的屁股上已是皮开肉绽,清荷连连痛苦呻吟。清藕的掌嘴已打完了,她捂着眼,忍着痛,不敢看眼前一幕。
成嬷嬷给清藕掌完了嘴,站在欧阳莲身边,看见地上挨打的人只是痛苦呼叫,却没有说一句求饶的话,觉得有些不对劲,忽地想到一事,“夫人,慕容芙一向性子懦弱,这事情怕是有蹊跷,老奴是怕……这二十板子下去,小贱人要是受不了一命呜呼,到时候老爷回来见不到她,跟夫人生分起来,那就让别人得利了啊。”
欧阳莲一愣,她也不傻,只是爱女心切,这才丢下伪装了多年的和善,一进来就用拳头说话,此时有成嬷嬷提醒,她便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好狠的苦肉计,一箭双雕!”
“那便略加小惩,十个板子即可!”欧阳莲说道。
虽然她恨慕容芙,恨不让她马上消失,可她知道,她现在不能真的让慕容芙消息。慕容芙必须死,但不是通过她的手,更不是现在!否则,岂不是中了王姨娘一箭双雕的毒计!慕容芙这贱丫头一直病歪歪的,这二十个板子她未必能熬得过。万一她熬不住,就此香消玉殒,慕容靖回来知道了,还不知道要对她做出什么事。就算是看在儿子的份上,不会休了她,但只要不再看她一眼,就已经够她痛苦的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