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红木门,石头狮子、玄黑匾额,上书“木府”两个字,小神医木扶的府邸,在慕容雪看来,就似观音菩萨的化身,慈眉善目,手执杨柳枝甘露瓶,含笑向她看来。
她已经打听清楚,慕容月近一个月前偷偷出府了一趟。慕容月出府本来做得隐秘,奈何她是与王姨娘一同出府的,两个人一同消失,想要完全瞒住当家的欧阳氏,还是有点难度的。
巧的就是慕容云的通房丫鬟巧凤的一个姐妹在桂月阁当值,见着了慕容月母女二人偷偷摸摸地出去了。这个姐妹就是告诉了巧风,然后巧风中跟慕容云提了起来。两个人偷偷溜出府去,又是事后才知道的,慕容云也不会去抓现行,可出府回来后不久的寿宴之上,慕容月就恢复了她的容貌。
不能不让人想到,她是偷偷溜出府去求医问药的。看什么大夫需要这样偷偷摸摸,慕容雪能够想得到的人,也只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木扶大夫了。听说都是小神医,这位小神医还跟她家做了邻居,买了一墙之隔的秋水园,可惜京中人人都知道,这位神医不待见慕容家的人。
所以慕容家的人,除了那位颇受木扶大夫礼遇的慕容韧以外,其他人想要求诊,还得假托他人之名是吧?想必慕容月便是用这种方法治好她的脸的吧。
丫鬟上前去轻扣那金黄色的门环。
朱红木门缓缓开了,慕容雪得到的却是让她气急败坏的回答:“小少爷刚刚出门了。”
“刚刚出门……刚刚……??”慕容雪失望,她明明是得到木扶大夫不曾出门的消息,这才急匆匆到鹤王府的侧马去求了这辆马车过来的。
“对啊,刚刚,你们看,那正是小少爷的马车呢!”
慕容芙所坐的马车,还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追!”慕容雪当机立断。她好不容易求了哥哥去跟姨母说情,同意借给出她一辆马车,让她暂扮做鹤王府的表小姐。欧阳霞只是侧妃,侧妃的家人不能算做是鹤王的正经亲戚,但只是借她一个名头出来求诊,料想也不会出什么乱子,欧阳霞也便许了。
这装饰华丽的马车,追着前头那辆马车,跟了上去。
慕容芙有些好笑地看着鹤王府的马车从府门口离开。慕容雪的身子一直是病歪歪的。从慕容芙重生来这里也不过是半年多的时间,慕容雪已经掉进水塘里三次了。什么人的身子能经得起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折腾?更何况最近这次落水是在秋天,水里的温度已经很低,伸手触到就让人冷得打颤,更不用说是整个身子泡在水里了。
大夫人爱女心切,亲自登门请木扶前去为慕容雪诊治,“木扶”却只是冷冷地打发了回去,“慕容家的病,不治。”红口白牙,全然忘记了她曾两次亲自上门救过慕容家的三少爷慕容韧。
慕容芙犹记得大夫人脸上郁闷纠结的表情,她不敢顶嘴,想必是心里在嘀咕着,嘴里可不敢有半句不敬。“木扶”看也不看她一眼,便让管家送客。
慕容雪与大夫人害她多少次了?穿越前的欺负、折辱慕容芙前身的,穿越后谋害现在这个慕容芙的?次数多得慕容芙都懒得记了。若不是她百毒不侵,早已一命呜呼了吧。那下毒之人,虽然最后断了线索没有查出来,可慕容芙是把这笔账也记在大夫人上面了。
虽然自己对慕容雪这个姐姐没有什么手足之情,可她到底是爹爹的女儿。反正她也没能害到自己,没能对自己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慕容芙也就懒得跟她计较。可她没有那么大度,还要去为她医治,把她治好了,让她精神十足,又开始有功夫来琢磨怎么害自己?慕容芙可没有那么傻,就让她病着吧,反正看她的病,一年半载的也死不了,疯狗要躺在床上休养才不会出来乱咬人。
“小大夫,外面有什么好看的,你看得这么入神?”云峥好奇地问道。自从上了马车,木扶就一直看着窗外,好似外面有什么特好看的风景一般。
云峥掀开了自己这一侧的帘子往外看,“咦,是鹤王府的马车追来了。”
云峥看到木扶的耳根处忽然有些可疑地红了。
慕容芙放下了帘子。她能说她是因为坐得离云峥太近,在这局促的空间里,感觉到不自在吗?慕容芙心里哀叹一声,也许是她穿越来的时间有些长,被这里的人同化了,竟然因为与一名少年男子同乘一车而感到脸红心跳。
她以前只是觉得云峥是个美男子。这个年代的美男子多了,光从外表上看,她结识的都是长得顺眼的。可这次与云峥久别重逢,玉肤版云峥变成了小麦色云峥,这个新版本,充满阳刚之气。远看着的时候这感觉还没有那么强烈,坐得近了,仿佛都能从他身上闻到阳光的味道,让人面红过耳。
淡定,淡定。妖孽,妖孽!慕容芙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声。她的身体才多大?这成熟的心智装在了稚嫩的身体上,若是云峥知道她心中所想,是不是会觉得她猥琐万分,然后,她的神医光环就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断袖标签,而且还是一个前所未有儿童断袖标签。她现在是身着男装的好不好,怎么可以如此猥琐地盯着面前的美男子?
云峥看着木扶的脸,忽然间看出来为何会觉得她脸红得可疑了。
耳根红了,快要红到那白皙的脖子去了,可脸颊且并未变红,仍是白生生的。他,是易了容了?那脸颊上是涂抹了易容丹、还是戴了张人皮面具?
一想到木扶有可能是戴着面具的,云峥忽地心里一动。木扶?慕容芙?
他每回一看到这木扶大夫都会想到慕容芙身上去。刚才他与木扶说好了在木府门口汇合后,便急匆匆地去了萏菡院一趟。这段时间的军旅生涯,他隐匿身形的水平大大提高,一般的奴仆不可能看得见他。他唯一担心的就是慕容芙身边的李护卫,若是他在,自己肯定是会无所遁形。
可他太想念那银铃般的笑声了。他初次听见,就喜欢上了这笑声,这才爬墙偷窥,见到了那个小姑娘,像一棵磁铁般,就把他的心给吸走了。
后来云家惨遭灭门,他身负举家被灭的深仇远去,投入了另外一种生活之中。他不想像前世那种做一个暗探,特工,腥风血雨,可偏偏重生这世,在尝得了双亲疼爱的滋味后,上天便又无情将这些他最为珍视的亲情夺去。如此深仇未报,他怎么能安逸下去?他的手,重又沾上了杀戮。
日子越是过得阴暗艰难,他便越是渴望能再听到她的笑声。不为别的,只因为那一声笑,便能驱散了所有的乌云与黑暗。
可他没有在萏菡院找到慕容芙的身影。时间紧急,他来不及在整个慕容府里寻找,只有惆怅离开。可是现在看眼前这位木扶大夫,怎么越看越像慕容芙呢?他不由得在脑袋里刻画了一下给眼前这位木扶大夫换上女装、或是那位慕容芙换上男装……除了脸蛋上的面貌不相似,那纤细身形,可不就是同一个人么?
面容不像不能说明什么,眼前这位光耳朵红、脖子红脸蛋不红的,分明是个易容货!
木扶,慕容芙?名字相似,身形一致,性子里也是同样的爱笑、同样的小财迷一个。
云峥紧盯着慕容芙白皙的脖子,不由得呼吸急促起来。他知道慕容芙是喜欢侍弄萏菡院里的那些花花草草的,甚至还亲自将尿兑了水浇花浇菜。而他这次回来,路过跑马山,那木扶面不改色地坐在飘着可疑尿骚味的亭子里喝茶,百丈开外便有人挑着农家肥过秤。
还有,慕容芙对司徒空提起过西黄丸,不久之后木扶制作的西黄丸便在司徒空的回春堂去出售了。
种种蛛丝马迹,此刻想起来,越想越觉得是同一人。
慕容芙察觉到云峥投在她脖子上的热切目光,便也恼起来了。
她是货真价实的女儿家,面对美男子没有抵抗力,那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可这云峥是实打实的男人啊!怎么能用这种目光盯着“他”这样一个未成年的男童。不由得想起第一次见到他,便是他带了两个小厮爬墙过来偷看。不能吧,这样美好阳光的美男子,不能是个断袖吧?这让天底下的女人怎么活,不但要跟女人抢男人,还要从男人手里抢男人。
一恼火,就忘记了羞涩,语气就不好起来了,“云公子,你这双眼睛,滴溜溜地看着小爷的脖子,可是小爷的脖子上有金子么?”
云峥尴尬,万万想不到一个刚才耳根红透了的人,一开口起来竟是毫不客气,这口气纯粹就是个爷们啊!哪里像个姑娘家了?收回了自己乱转了目光,正好马车一顿,“吁——”是马车夫在外头停下了马车。
云峥一掀帘子,顿时一喜,嘴上说道,“小木大夫,到了。”
正好借此躲过这位小神医的质问。
慕容芙下得车来,只见马车停在了皇宫门口,那红琉璃瓦、门口威风凌凌的侍卫,让她一愣,脸色就不好了,“你不是说你姑姑病了?怎么就到皇宫来了?”
“忘了跟你说了,我姑姑嫁给了当今皇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