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将军府的后门,再穿过条小巷,便来到一条大路上,却见沿路都是飞檐粉墙,墙内可见树木葱葱中时而露出亭台楼榭,显然是大户人家的花园府邸,路上却是行人寥寥。慕容芙热切的心不由得凉了半截,人影都不见一个,她住的地方离闹市区到底有多远?想到在古装剧上看到的古代街市,各种卖糖人、风车、糖葫芦的闹市,到底是在哪里?
香藕看见慕容芙脸垮下来的样子,不由得笑道,“小姐……少爷可真是个急性子,我们这条街上住的都是些将军,侍郎,要等到了府前街,才有热闹看呢。到时候只怕你眼睛都要看花了。”
“那还要走多远才到府前街啊?要不,你到前头去雇一顶轿子?嗯,雇马车吧?”人力抬的可不是太慢了?慕容芙看了看自己的小短腿,她们天黑之前得回去。慕容芙前世的经验,哪回上街不是逛得天昏地暗才回家的?在这里可是要行贿才能溜出府一趟的,怎么会不抓紧时间多逛一点?
香藕道,“马车……只怕是不好雇。小姐难道忘记了,边境上在打仗呢,平民家里的成年马都被朝廷征用了。就是小轿,也是到热闹的地方才有得雇呢。”
峰云国平民也可养马,但一到战争时期,成年的马匹有时便会补被朝廷征用了去,因此战时民间的马匹较少。只有在朝为官的人,或是有些功勋的世家,才会在家里蓄养马匹。慕容府里也是有马车的,却哪里能轮到慕容芙用?
慕容芙尴尬地笑笑,“嗯,一忙起来就忘记了。”她魂穿到这具身体上,却没有有承袭了身体原主的记忆,使得她在某些生活常识方面,显得有些白痴。“罢了。走路去吧,就当松松筋骨。”要是等香藕走到热闹的地方,雇个小轿晃悠悠走回来,那得多长时间?哪怕是走走看看,也比在这里干等强
这一段路可走得挺长的,慕容芙暗骂自己身体不争气,想到前世那便捷的交通,不由得长叹,有机会,她定要学习骑马,她可不想每次出来都这么累。看看身边两个扮成小厮的丫头,也是香汗淋漓。好在路上行人渐多,来来往往,街边的店面也多了起来,绸缎铺子、香料铺子、米铺、钱庄、酒楼,林林总总,让慕容芙忘记了原有的疲惫。前世逛街,那富丽堂皇自然不是这古代的街道能比,便对于闷在将军府里多天的她来说,已经是极好的安慰了。就是香藕、香荷两个丫头,也显得十分兴奋,少了些在府中的拘谨,多了些少女的天真。
头等大事便是先把银票给兑出来。慕容芙到钱庄里把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兑换成三百两银子和一张两百两的银票,把那沉甸甸的包袱抱在手里,慕容芙这才有了小富姐的感觉。钱!白花花的银子!这些都是她的了!
见着银子她心情特别地好,尤其是又整治了慕容雪和慕容月,早就想好好庆祝一下了。路过一家酒楼,名为“得月楼”,看着这牌号,竟与前世一家江南地区的知名酒楼一样,心里一动,只觉得肚子咕噜噜又饿了。前世她根本不知道饿的滋味,在这里却是天天都要饿几回,每天都得吃个三餐、四餐才满足。
当下进了得月楼,那掌柜的见到进来三个少年,穿着虽然朴素,却是整洁,便示意旁边的伙计上前去招呼。
“你们这里的拿手菜,有哪些?”
“回这位客官,我们这里号称天下第一食府……”
“不要罗嗦,捡要紧的话讲。”
“是。有松鼠鳜鱼、得月童鸡、西施玩月、蜜汁火方、碧蚴虾仁、枣泥拉糕、荷叶蒸粉肉、蟹粉豆腐……”那伙计一口气不停地报出一长串菜名。
“松鼠鳜鱼、得月童鸡、碧蚴虾仁、枣泥拉糕、荷叶蒸粉肉、蟹粉豆腐,每样都给我来一份。”难得出来一次,自然要满足了口腹之欲。
那掌柜远远听见,打量了三人的装束,忙上来笑道,“公子,我们这边的规矩,是先结账后用膳。”
慕容芙横了他一眼。也没见伙计说话呢,这掌柜急急地凑上来干什么?她头上贴了个穷人的标签吗?这掌柜是怕她付不起账吧。她看了香荷怀里的包袱一眼,这顿饭怎么也不会超过五百两吧?她现在好歹是个小富姐儿,偏偏这掌柜不长眼,狗眼看人低。抬眼看着正对面,也是一家酒楼,“松鹤楼”,粉墙黛瓦,飞檐翘角,看着也是十分气派。她哈哈一笑,说道,“掌柜的莫不是怕小爷混吃白食?也罢,小爷自到松鹤楼去。”
那掌柜的面露尴尬之色,脸上却还是堆着笑,“客官说笑了,小店小本经营……”
慕容芙懒得理他,起身准备要走,她可不想拿钱给看不起自己的人赚。却听得有人说道,“掌柜的,上菜吧,那位公子的账,本公子替他结了。”
几个人看过去,一位白衣少年如玉树临风,身后站着一青一蓝两个小厮。
香荷惊呼,“他不是……”
慕容芙赶紧接口,“不是小爷认识的。素不相识,为何替小爷付账?”这个香荷就是沉不住气,自乱阵脚。不就是那日落到塘里,被她敲诈了两千两银子的少年吗?她们现在女扮男装,这少年也未必认得出她们。
那白衣少年道,“本公子做事,需要有理由吗?”两眼在他脸上打转了一下,似乎在寻找着什么。慕容芙毫不退缩地回瞪向他,这草包每回见到人,眼睛都是这样贼溜溜的吗?倒是辜负了那一身光彩照人的行头。半响,少年别脸向那掌柜的说道,“把你们店里的好酒上一瓶给这位小哥。”那掌柜连连点头,神色恭敬,点头哈腰地引那白衣少年到邻近的圆桌上坐下,吩咐店伙计去传菜,却没有提出什么先结账的要求。
果然是狗眼看人低!果然是草包公子哥儿!不但草包,还败家。管他呢,反正有人请客,不吃白不吃。慕容芙当即毫不客气地坐下来,见香藕香荷站着,便说道,“今天有人请客,你们两个都坐下来一块吃吧。帮着我尝尝哪些菜式好吃,回府让厨娘学着做去。”
忽听白衣少年那桌上传来一声轻笑。却原来是那青衣小厮咧开了嘴,笑道,“少爷,你请谁吃饭不好,竟然请这样的土包子。得月楼秘而不传的数百年传承,菜式要是那么轻易就能学了去,那还能成为上京第一菜馆么?多少达官贵人,便是想在府中晏客,想用地道的松鼠鳜鱼,也只能是派人过来取成品,从没见过能做出得月楼那种味道的松鼠鳜鱼的。”
慕容芙认得那青衣小厮,叫做复东,最是唠叨多嘴。她也不生气,最应该生气的应该是那白衣少年。想来这草包性子也随和,一个少爷的举动,竟任由这下人评头论足。
那白衣少年道,“外来人不知道得月楼,也不奇怪。”
“少爷,你这回又随便花银子,上回那两千两,被老爷罚去养了十天马,今天才出来,毛病又犯了,我看他们吃的恐怕没有五十两也有二三十两。回头老爷怕是要罚你去打马草了。”那青衣小厮喋喋不休,“复西,你倒是说句话,少爷最听你的。下次可不能再这么花钱了。那两千两是花在比明月公主还要漂亮的妞儿上,虽然花得莫名其妙,但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我们少爷少年英雄,为美人一掷千金也不丢脸。这次却是个小白脸,少爷怎么也……”
那蓝衫小厮动了动嘴唇,却没有说什么。白衣少年却是涨红了脸。他这小厮名为复东,平时唠叨也就罢了,今天却是当着店里这么多客人的面,揭他的短。只见有些客人的眼神扫了过来,脸上露着会意的微笑。有人低语道,“原来云家公子也是个多情种子,一出手就是两千两,可真阔气。”
别人不知道这白衣少年的“两千两”是怎么花的,慕容芙三人却最是清楚不过。慕容芙心道,“我说呢,吃了这么大亏,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原来这草包在家里受罚了。”
“……唉,难道我们家少爷是男女通吃的么?我怎么先前没有看出来?”那青衣小厮接着说道,一张脸上又是惋惜,又是惊讶,又是痛心。
男女通吃?慕容芙一口茶喷了出来。
白衣少年脸色铁青,倏地站起,一掌拍在了桌上,那桌竟然应声而倒。这下店里的客人都看过来,就算是原先没注意到他们的,现在也注意到了。
青衣小厮住了嘴,想来知道少爷是真的生气了,愣愣地看着。
“本公子是那样的人么?我不过是,不过是……”白衣少年飞快地向慕容芙扫了一眼,又见店里众人神情古怪地看着他,便沉声道,“掌柜的,结账!”竟是不等上菜,抿着唇,大步流星地跨门而出。青衣小厮在后头追道,“少爷,少爷,等等我!”蓝衫小厮却是到要柜台去结账,经过慕容芙这桌时,说道,“这位小哥,你们的账已经结了。”
慕容芙见他沉稳大方,比那位口无遮拦的青衣小厮不知道稳重了多少,心下也有几分好感,笑道,“复西,替我谢谢你家少爷!”
复西一怔,暗道这位小哥怎么知道他的名字?却没有多问,只把慕容芙的面容记在了心里,匆匆前去追赶先走的两人。
慕容芙见着复西的神情,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这得月楼的美食果然让人放松,一不留神便露出了自己在前世的习惯,跟平辈人说话都是直呼对方的名字。却忘了她此刻女扮男装,在复西眼里,他们是从未见过的陌生人,“他”却知道他的名字,可是件奇怪的事情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