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嬷嬷在各房各院使了银子,有银钱开路,各种小路消息传到了慕容芙耳中,借着问消息为由,慕容芙旁敲侧击地摸清了这将军府的大致情况。
原来她所魂穿的这具身体原主也叫慕容芙,是建威将军府里庶出的五小姐。建威将军慕容靖原只是没根没底的小武官,后来在亲王造反中救驾有功,得了皇帝的青眼,跟随御驾亲征屡立战功,便被皇帝封为建威将军,赐居原谋逆造反的亲王府,这便是现在的建威将军府。建威将军只是个杂号将军,正四品的武职京官,在这二品官满地走,三品官多如狗的上京里,出于皇帝的格外关照,又是立了战功的,故官职虽不大,在这京里倒也是有些威望的。
建威将军府里各房各院的人,组成了一个金字塔的结构,最顶尖的人物便是那老夫人,日日礼佛,不问世事。现在掌家的是将军夫人欧阳莲。将军府里共有三房,长房便是将军这一房的人,建威将军慕容靖是慕容芙的便宜老爹,房里原本纳了三妾,如今还能活着在正妻手里讨生活的却只有王姨娘一人,仅生了二小姐慕容月一个女儿。大少爷慕容云、三小姐慕容雪是正妻慕容夫人所出的,而大小姐慕容瑰、三少爷慕容韧是已过世的邱姨娘所生,五小姐慕容芙是过世的沈姨娘所生。
慕容家的二老爷慕容康,与建威将军慕容靖是一母所生,托了哥哥的福,在京时捐了个闲职,房里也有正妻和两个妾。二房的正妻十分有手段,两个妾没有生育,仅正妻秦香莲生了个1岁的女儿,取名慕容雨。二房仅有慕容雨一个,自然是十分受宠,说是蜜里长大的也差不多。
慕容家的三老爷是庶出的,没有官职,连个秀才快到而立之年才考上,科举无望,一个白身只能呆在家里,替慕容靖打理着府里的产业。这三老爷虽是个白身,娶的却是南宫家的庶女。虽是庶女,但南宫家是上京八大世家之一,虽是排了末位,却也是家底深厚的名门贵勋之家,嫁给刚在上京里冒头的建威将军府的庶子,倒也算是低嫁了。那三老爷似乎是因此有愧,对三夫人是百依百顺,房中不要说妾,就是一个通房丫头也没有。三夫人只生了个儿子,取名慕容风,后来肚子就没再有过动静了。
慕容芙在前世家里人口简单,便只有她与母亲两人。此时听得这番人口错综复杂的家庭关系,不觉得头脑一阵昏涨。让她记那些药材的药性、方子,便是十万种药材也不在话下,但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却不免得听她连连皱眉,却不得不尽数费心记下,连同各人的性格、喜好,都一同记在心里,尤其是夫人、二小姐、三小姐的脾性及她们身边的人,慕容芙都问得十分详细。夫人表面伪善,在老爷面前装得那叫一个贤良淑德,对庶子庶女十分慈爱,背地里却是指使了女儿到处捣乱,反正女儿还小,不懂事,老爷怪不到她的头上。三小姐慕容雪因是长房唯一的嫡女,十分娇惯,在府里可算是无法无天的。
这次将军出征,夫人便抓紧了机会露出恶毒的嘴脸,克扣慕容芙院里的吃食不说,还授意二小姐、三小姐时时到萏菡院里来作威作福,使得慕容芙的日子十分艰难。慕容芙从香藕嘴里得知,“她”落水那日,二小姐、三小姐也在场,幸好荷塘靠岸这一块水比较浅,原主这才没淹死,却是在水里着了凉,得了伤寒,体弱病势缠绵,就此一病不起。实际上,那原主已经被这些狠毒的女人虐待死了,慕容芙这才有机会魂穿过来。占用了原主的身体,慕容芙总想着要做些什么。起码要让那些女人也尝尝原主所受过的痛,为身体的原主报了仇,也算是她能为原主所做的一件事了吧。
慕容芙自知她现在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那些复仇什么的,总要先在保护好自己的前提上才能实现。把家里的情况摸清楚后,慕容芙每日除了赏荷吃饭,不是钻进书房里看医书,便是到药房里折腾些药物。慕容芙发现,前世自己在书本上看到的不少已灭绝的中草药,在峰云国的医书上都有记录,只是药性药效不尽相同。慕容芙聪明通透,很快便想通了其中的原因:只因这个时代距自己的前世足有三千年之遥,一些中草药的药效药性还未被人发现之故。
慕容芙天天抱着医书看,原本心里也想好了若是王嬷嬷问起她怎么忽然不绣花了,改看起医书来,没想到王嬷嬷却是脸上露出赞赏的神色,一副早应如此的样子。看得慕容芙心里十分纳闷,旁敲侧击之下,才知道沈姨娘,也就是她亲生的娘,生前也十分喜欢折腾这些医书药物。慕容芙改了性子,王嬷嬷却觉得这才是她的本性,生女随母,她身上本就有着沈姨娘的特质,喜欢看医书,最是正常不过。
这日慕容芙还在药房里鼓捣她的药物,香荷进来说道,“小姐,二小姐、三小姐来了,在外头金丝桃下闹着呢。”
慕容芙假装诧异地问,“她们闹什么?”
“回小姐的话,那金丝桃,往年都是小姐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只是今年夫人发过话,金丝桃上的桃子,萏菡院里的人一个都别想。桃子熟了,每隔几日便差三小姐来摘桃子。今日三小姐来了,见着树上桃子少了不少,便嚷嚷起来,说是,说是要把我们都发卖出去。”香荷边说边看着慕容芙的脸色,这金丝桃,她们整个院里的下人都吃过的,现在却是五小姐一人担着这名头。
“出去看看。”慕容芙也不擦掉沾在手上的药粉,便出了药房,往荷塘边走去。
这药房是西厢房改装成的,出了房间,左拐右拐,便看到荷塘边的金丝桃树下一乌泱泱的一大群陌生丫头婆子,为首的两个姑娘,年龄相近,均在十二三岁上下,看着小一些的一袭月白长裙,头上一支珍珠钗子;大一些的姑娘满脸的懊恼,黑着脸,一身蜜粉色万福苏缎长裙,头上一支蝴蝶展翅金步摇在阳光下十分夺目。慕容芙第一眼以为那小的便是三小姐,看了两人的装扮,心里已是明白,那看着大些的姑娘,一身张扬奢侈华服的才是年纪小一些的三小姐。嫡出的每日好吃好吃,个子长得比庶出的大些,也是常有的。再看两人的神情,身后的丫鬟婆子的神色,便知自己所猜不错,那头上戴着蝴蝶展翅金步摇的姑娘,才是三小姐。
慕容芙还未走近,便听得夏风吹来怒斥下人的声音,“你们这些奴才,我两天不来,你们便使奸耍滑了不是?这树上好好的桃子,前几日里看着快熟的都那么多了,怎么今天熟的一个都不见?嗯,我记得清清楚楚,这根枝桠上原有一大串的,怎么现在不见了?说,是哪个不长眼的,偷吃了母亲的金丝桃?”
便听得另一人劝道,“三妹妹,这些下人若是没有主子的授意,哪敢这般大胆!我看定是五妹妹偷吃了的。”
“不会吧,五妹妹不是都半死不活了吗,哪里吃得动这么多桃子。再说她的性子,哪里是会管这些事的人。我看定是这院子里的人看着母亲忙着大哥议亲的事,五妹又快死了,顾不上约束这些下人,才让她们一个个趁机做乱。我若不问个清楚来,定要把这些丫鬟们一个个都发卖到勾栏院里去,让她们知情不报!一个个当我是好欺负的?”
说得萏菡院里的丫鬟们,一个个脸色发白,却没人敢说一句话。这金丝桃每日成熟的都有二十几个,慕容芙让人摘了放到房里,自己吃几个,其余的每日都用来奖励干活得力的下人。有金丝桃为铒,这院子里的丫头婆子们一个个干劲十足,就是平日再偷懒的人也勤快起来争一争,因此这院里的人,没有一个不吃过两个以上的金丝桃的。让她们揭发吃桃的人,可不就是揭发自己么?若是让夫人知道她们吃掉了她心爱的金丝桃,不要说发卖到勾栏院,直接就会赏下几十个板子活活打死了。
“三姐姐何必为这些小事跟下人们置气?没得气坏了身子,便是一百个金丝桃也不如三姐姐的身子重要。我看定是今年夏天来得晚,那桃子熟得慢,到现在还是青的,那也不奇怪的。”慕容芙一声轻笑。
那两个姑娘看见慕容芙,均是一怔,那头上戴着金步摇的姑娘更是假不思索地脱口而出,“你不是快病死了吗?”
虽是听说慕容芙死里逃生,但她自落水以后,便一个是那病恹恹的样子,想来就算是逃过一次,也拖不了多久,到底还是要死的。没想到现在她看着脸色虽然还是苍白,却不需要扶着丫鬟的手便能走到荷塘便,还一副气不喘心不跳的样子。再看她那精致的五官,美丽无双,幸好她比自己小了四五岁,要不然,所有的风头都要被她抢了去。
三小姐的眼里,不由得透出了一股浓浓的恨意与妒忌。
“托三姐姐的福,我幸运地逃过了鬼门关,二姐姐,三姐姐,你们一定为我高兴得很吧。这么多日不见两位姐姐过来看望妹妹,妹妹可想姐姐们了。”慕容芙好像没有看见三小姐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怒意,笑盈盈地说着,一副康复了见到姐姐们十分亲切的样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