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甄氏再喝了她一声,板起脸来训道,"你们几个自己做下的事情竟往濯冰身上赖了,信不信我这就叫人拖了你出去打几十棍子?"
"夫人..."桐欢抹着眼泪花儿道,"可您叫奴婢怎么活呀?那江九材是个不成器的东西,要奴婢跟了他,就真如将奴婢推下了火坑子呀!夫人和七小姐都是善心的菩萨,必定不能忍心瞧着奴婢下火坑是不是?求你们高抬贵手搭救搭救奴婢吧!"
温濯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扭脸朝着墙面,紧咬着牙龈没搭话。甄氏白了桐欢一眼,冷冷道:"这么着急做什么?让你立马与那江九材成亲洞房了吗?老爷是说把你许配给江九材,但也说了要将你们俩都赶出去,到了外头,你爱嫁不嫁,谁管你去?谁又没拿把大刀片子架在你脖子上逼你嫁!"
"话虽如此,可赶了奴婢出府,您让奴婢上哪儿讨生计去?奴婢是只身来到这隆兴城的,举目无亲,出了这府,奴婢就只能生生地饿死了..."说着桐欢又垂头掩面伤心了起来。
甄氏厌恶地扫了她一眼,向五娘递了个眼色。五娘开门出去了一趟,回来时手里拿着个手掌大的盒子,蹲下去对桐欢说道:"你也别瞎嚎嚎了,收拾收拾东西赶紧出府去吧!夫人和七小姐也不是那种狠心肠的人,你好赖在府里伺候了这么几年,临走嫁人了,夫人也是会为你准备一份嫁妆的。给,这盒子里有你的卖身契以及夫人的一点点心意,你拿着这些东西爱上哪儿过活儿就上哪儿过活儿去,往后就自由了。只是有一点,小药儿那事儿你还是忘了吧,老记着对你不好的。"
桐欢的脸色立刻有了松动,也不哭了,忙伸手接了过来,打开一看,里头搁着一张纸和几样金银首饰。瞧着这么一丁点东西,她刚刚振奋起来的心又渐渐枯萎了下去,就这么一点东西,出了府能过什么好日子?这母女俩拿自己当昌门里的姐儿使了,就打发这么点,可真是抠得慌!
"怎么?嫌少啊?"五娘不满地问道。
她也不敢嫌少,嫌少还出得了这个府门吗?暂时就这样吧!她缓缓起了身,向甄氏微微屈膝道:"夫人的好意奴婢心领了,奴婢这就收拾东西离开,夫人和小姐请多保重!"
"五娘,送她出去!"
五娘领着桐欢出去后,温濯冰才转过脸来,满眼鄙夷地往门上盯了一眼,骂道:"风骚的贼婆娘,还嫌少?再啰嗦半句看我还让不让你出去!"
"你在说些什么啊?"甄氏皱眉看着自己女儿道,"你不让她出府去,你还能拿她怎么样?这是一个大家闺秀该说的话吗?濯冰,你有些不像话了啊!娘平日里总教你做个端庄娴静,温文尔雅的闺秀,你见过哪家闺秀出口就是风骚贼婆娘那样骂着的?你给我收敛着点!"
温濯冰嘴巴嘟起,面露鄙色道:"我是因为生气嘛!那个桐欢还真把自己当人物了!"
"生气也不能乱说话的。在娘面前你都这么粗枝大叶,娘还敢让你嫁出去吗?那不得丢光我的老脸?"
"您怎么又提嫁人的事儿了?您找那些公子少爷,不是长得跟老鹰野猪似的,就是壮得跟肥牛黑熊似的,没一个我能瞧上眼的,我可不嫁!"温濯冰抱怨道。
"你嫌人家,人家不嫌你是庶出的就已经很好了!"甄氏语重心长地训着女儿道,"你稍微有点良心好不好?娘跟你提的那几个,个个都是家世雄厚且又都是名门望族,你随便嫁给哪一家,娘往后都能宽心了。你指着人家貌若卫玠潘安,指着那有什么用?能给你下半辈子的好日子过吗?听娘的,正经选一个才是。"
"我不选!"温濯冰扭身赌气道,"那样的猪头大耳我才不选呢!要我嫁给那样的人,我倒不如直接搂头猪睡好了!"
"又说浑话了,这些话你到底是从哪儿学来的?往后不许再这样说了知道吗?"甄氏一面说一面无奈摇头道,"看来我对你还真得上点心了。打明儿起,你给我把那琴棋书画好好操练起来,一点也不许偷懒,听见没?"
温濯熙的嘴巴翘得更高了:"又练?这寒冬腊月的练多了手上会长冻疮的!娘,您忍心看我双手长满冻疮吗?"
"屋子里暖和着呢!你少给我扯那些没用的借口!别家倒也罢了,咱们温府什么时候短了你七小姐暖屋子的炭钱了?也别明日了,就今日起开始吧!去,让环儿把你的笔墨都搬我这屋子来,我盯着你练字儿!"
温濯熙往上使劲儿地翻了个白眼,极为不情愿地下了榻,开门出去取笔墨了。她出去时,五娘正好回来了。甄氏问五娘:"那贱人走了吗?"
五娘道:"叫红棉跟着她收拾东西去了,她不敢乱说的。"
"派个人跟着她,看着她出城才行。"
"是。"
"唉!"甄氏悻悻地接过五娘递来的茶,轻叹了口气道,"最近真是什么事儿都烦!瞧着蔺碧儿生的那野种烦,瞧着我自己的闺女也烦,烦得我头都疼死了!最气人的还不是他们俩,最气人的是庭悦,昨儿就带信儿叫他回来了,到今儿都还没个影儿,当真那么忙吗?我看呐,分明是在躲我!"
"少爷大概对莫家小姐这么亲事不怎么满意..."
"他有什么不满意的?"甄氏皱眉打断了五娘的话道,"人家莫家小姐差了吗?比我从前寻摸的那几个都好!他是自家底气儿不足,一遇着家世比他好的,他就有些不痛快了,真是的!前后都为他寻摸了好几个了,他就是不张口答应,都快活活地把我气死了!"
五娘宽慰道:"您也别着急,等少爷回来了,您跟他好好说。他没瞧过莫家小姐的画像,给他瞧瞧,说不定就看上了。"
"你再派个人去催一催,让他立马回来见我!"
"知道了。还有个事儿,夫人,奴婢觉得那邬云云有些..."
"有些什么?"甄氏斜眼瞟着五娘道,"你也瞧出来了?是不是也觉得那邬云云阴得慌?"
五娘点头道:"她面儿上瞧着和和气气,眼眉带笑的,可背地里却是有些心机。刚才要不是她出来那么一说,老爷怎么会想起把桐欢配给江九材呢?"
"当初那个蔺碧儿就是靠着她那张看起来无辜善良的脸博取老爷同情的,背地里呢也是个会耍手段的高手,邬云云是蔺碧儿教养出来的,那自然跟她没两样了。"甄氏捧着茶盏,面带鄙色道,"那丫头我是不会让她在府里长留的,有她在,不知道暗地里会给那野种出些什么主意呢!你平日里稍微盯着她点,找个机会把她打发出去。"
"奴婢倒是听说一件事。"
"什么事儿?"
"奴婢听二少爷院子里的人说,二少爷前几日给邬云云送了一样东西。"
"什么?"甄氏立刻转脸盯着五娘道,"有这样的事儿?庭悦好好的为什么要送东西给邬云云?送的什么东西?"
"送的什么东西就不知道了,反正是送了,至于为什么要送,那奴婢就更不清楚了。"
"呵!"甄氏将手里的茶盏往桌上一扔,冷笑了一声道,"好个有心思的丫头啊!我以为她只是在背地里给那野种出出馊主意,没想到她居然盯上了庭悦?胆儿可不小呢!不愧是蔺碧儿教养出来的啊,歪心眼就是特别地多!五娘,你跟二少爷院子里的人说一声儿,看紧了,若二少爷见那死丫头或是又送东西给那死丫头,都来跟我报一声儿!"
"奴婢已经吩咐下去了,夫人只管放心。"
"邬云云。"甄氏磨了磨银牙道,"敢打我儿子的主意?你是不知道怎么被抬出温府的吧?走着瞧!"
直到这天傍晚,温庭悦才从外面回来了。回到府里,他知道第一个必须去的地方就是他母亲的院子,两日没回来,想必已经有很多要抱怨的了。
刚过中庭花园不远,前面来了几个人,扛着包袱说说笑笑的,那个阿箫也在其中。走近时,温庭悦扫了他们一眼,问道:"大晚上的是想扛着包袱去哪儿呢?"
阿箫笑了笑道:"二少爷不会以为我们是想跑路吧?您弄错了,不是跑路,是搬家。"
"你从三妹院子里搬出来了?"温庭悦略带质疑的口气问道。
"早就该搬出来了,只因为青安小姐闹才多住了一段日子。眼下青安小姐已经习惯了温府的生活,所以三小姐就吩咐我搬到府北去住了。二少爷还有什么事儿吗?要没事儿,我得铺床去了。"
"听说你前一阵子病了?"
"对。"
"你身子骨这么强壮,怎么会病了,还病了那么久?"
"哦,这事儿啊。"阿箫斗肩笑了笑道,"得怪我最近住在温府里吃太好了住太好了,安逸容易生懒,懒多了就容易得病,问完了吗,二少爷?没事儿我就先走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