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心早早的就醒了。披了一件衣服,下床来。她来到窗前,揭开窗屉子,光线就照进屋子来。她看看墙角立着的书架上,也有好几本书,顺手取了一本来翻翻。看了好几页后,侍琴才过来给宛心梳头。两个小丫头来打扫屋子。
“姑娘怎么不多睡会儿?”
“我们这是在客中,赖在床上不起来,人家岂不要笑话。”宛心笑道。
“我们姑娘真是越来越漂亮了。脸上笑容多了,身子也渐渐硬朗起来,气色也红润了。我也放心了。”
“你有什么放心不放心的。”宛心见侍琴说得奇怪,于是扭头问她。
“我若没伺候好姑娘,太太可要怪罪的。”侍琴说。
主仆俩正说着话。永安公主就遣了一个小丫头来,送来了一套衣服。
“公主说让小姐穿上试试,希望小姐不要嫌弃。”
侍琴接过衣服:“先替我们姑娘谢谢你们公主。”
宛心说:“没什么事就下去吧,我梳了头就去给姐姐请安。”
小丫头说:“公主说小姐不用着急。她还要进宫去,早饭就不一起用了。说小姐没什么事尽可以在园子里逛逛,公主很快就回来。”
侍琴笑道:“这个小丫头倒像是算盘珠儿,拨一下动一下。”
小丫头说完话就走开了。
侍琴为宛心换好衣服,丫头们捧了饭来。玻璃烧卖,荷叶小粥,小酱瓜,一碟香卤牛肝。宛心和侍琴用了饭,等了许久也不见公主回来。于是决定到园子里走走。
碧空如洗,阳光懒懒的亲吻着大地。宛心觉得身上每一处都活了过来。
时值深秋,层林尽染,疏林如画。山石上残留着的枯萎的藤萝,荷塘里的残荷,枫树上的红叶。依旧翠绿的竹子,苍翠的松柏。更兼连天的衰草,黄叶,以及数百种的***开得正好。处处显现着浓浓的秋意,却并不颓败。这个园子不过衣府的一半大小,却真正的显现出小有小的好处。亭台楼阁,水榭轩馆,小巧而雅致。一应的活水,奇花瑞草,让整座园子在即使是深秋的季节也看起来生机勃勃。这里不像她的栖霞阁,除了几棵梧桐,两棵洋槐,实在是没什么动人的景致。
两人上了一座青石拱桥,河的两岸种了好些柳树,不过这些柳树早已不再翠绿,光秃秃的枝条,随风摆动,也别有一番风味。
“这个花园真整齐,收拾得也好。即使到了秋冬季节也有怎么多的看处,不像我们府上的那个园子,除了落叶,就是光树枝。”侍琴赞叹着。
宛心说:“家里的园子大,收拾起来也费力,还是小些的好。”
两人几乎将园子逛完了,宛心才觉得腿脚酸疼,也估计着公主该回来了。于是顺着原路返回。宛心先是回房整理了下衣服,对镜掠掠头发,就向永安公主的正房走去。
还没进屋,仿佛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宛心想公主肯定是回来了。
于是自己还没进屋,就高声说:“姐姐回来呢?”
见没有回答,宛心已经来到门前,一只脚已经跨进的了门槛,抬头见是一个身穿荔枝色哆啰呢长袍的陌生男子正坐在椅上喝茶,旁边有两个丫鬟。那里面的男子也同样用惊奇的眼神看着她。宛心心中一惊,连忙将那只已经迈进去的脚慌的收了回来,扭头准备回去。
里面的男子说:“蓉妹妹马上就回来了。”
可能是好奇心的驱使,宛心又屋子里的男人看了两眼。那男子已经起身,朝她走来,笑说:“姑娘进屋等吧,外面冷。”
男子正在喝茶,却被陌生的声音的打断了。接着这女人就出现了,男子从来没在这个府上见过她,也猜不出来她是谁。
宛心低头说:“不用了。过会儿再来请安。”正欲走的时候,永安公主从外面走来,笑道:“心妹妹怎么不进屋。”
“公主。”宛心上前见礼。
“你又来了。”永安正欲说的时候,又看见了德亲王在屋里站着,“六哥怎么来了。我听下人说你来了,我还不信,真是稀客啊。”
德亲王笑道:“是啊,很久没能来看望蓉妹了。”
永安拉着宛心的手,两人进屋来。分别为他们做着介绍。
“这是我大舅舅家的女儿,衣宛心。”
德亲王说:“原来是定山侯爷家的千金,蓉妹妹的表妹。”
公主又对宛心介绍说:“这位是我的六哥,德亲王。”
宛心忙上前见礼:“给王爷请安,王爷吉祥。”
德亲王忙做了个虚扶的手势,“姑娘多礼了。”
德亲王暗自打量起宛心来。只见她唇红齿白,蛾眉微蹙,一双盈盈的眼睛,梳着别致的发式,头上饰物却少。蜜合色的绣花袄,罩着银鼠刻丝褂子,下身系一条缃色的折枝花样的细绫子裙。他想起了曹子建在他的《洛神赋》里有两句“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用在此时形容甚好。还真是惊鸿一瞥。再看她一身态度,真个风liu宛转,只是未免瘦弱些。
宛心见永安公主有客人也不便多留,于是对公主说:“我还是等会儿过来吧。”
永安公主笑道:“你怕什么,六哥不是外人。你是我的妹妹,自然也是他的妹妹。是不是呢,六哥?”
德亲王怔怔地出了半天的神,被公主的这一问才给拉了回来,忙点头说:“蓉妹妹说得对。”
永安公主笑道“不妨事的,快坐下吧。”
宛心才别扭的坐了。
永安公主问着德亲王:“我知道六哥事忙,初三的时候我去六哥府上也没见着你。六嫂她还好吗?”
“好,好。”德亲王觉得自己真的是失态了。
“六嫂不大爱出门,不会是有喜了吧。”公主说。
德亲王忙说:“哪里,你嫂子怕冷,所以不爱出门。不知道衣太妃娘娘的病好些没有。”
永安公主笑道:“正是了,我才从宫里过来。娘亲让我谢谢六哥的那包药。不知道六哥登门有什么事呢?”
德亲王笑道:“不过举手之劳。不足为谢的。我特意来看看蓉妹妹,另外还要来借一样东西。”
公主笑道:‘我就说嘛,六哥没事是不会来我这里的。“
宛心在旁边什么话也插不上,恰在此时,侍琴送来了手绢,并请宛心回去吃药。宛心趁此告辞了。
等宛心走后,德亲王问着永安公主:“以前怎么就不知道你还有这样一位表妹。”
永安公主说:“她是我舅舅的小女,不怎么出门的。”
“我看着她面善,总觉得在什么地方见过。可又想不起来是在什么地方。”
永安笑道:“可见六哥胡说了,你在什么地方见过她。”
德亲王沉吟道:“不知道她有人家没。”
“六哥要为我这个妹妹说媒呀,那也是她的福气了。正巧我这位妹妹正待字闺中,还不曾许亲。就是不知道六哥准备说给哪个王孙公子。”永安公主十分感兴趣。
德亲王却不说话。他摇摇头说,“差点把正事给忘了。你嫂子让我来借妹妹的那一挂连珠帐子一用,明日家里有客,挂完了就马上送回来。”
永安笑道:“你们德亲王府还缺这个小东西么。嫂子喜欢就当我送她好了,反正也是白放着也没用。”
德亲王说:“这是当日父皇赏赐给你的。我们怎么好占为己有,用完就送回来。”
公主却不在意。
侍琴觉得好奇,于是问着宛心:“那男的是谁?“
“你没听见公主叫他六哥么,自然是位王爷了。原来他就是德亲王。”
德亲王,名字叫做世祯。其母妃为黄贵妃葛氏。在皇子中排行老六。
先皇在的时候就疼爱这个儿子。在他二十岁那年因立下赫赫战功就被封为德亲王,为他建造了府邸。虽然没有将皇位传给他,不过在先皇的遗诏中,他被列入了辅政大臣之一。葛妃和衣妃情如姐妹,所以老六自然和永安公主格外的亲近。只是两年前葛妃已经仙逝。现在德亲王在朝中俨然是说话举足轻重的人物。
德亲王虽然文采武略都很出众,不过生性淡泊,活得很随性。做事又低调。所以当今皇上十分信任他,于是皇上身边少有的几个得力之人。
德亲王已经成亲了两年,娶的是朝中礼部尚书的掌上明珠。小两口还算恩爱,唯一的憾事就是至今还没有子女。家中虽然也有一两房姬妾,不过他似乎用在女人身上的事很少。可自从今天偶然见到衣宛心后,宛心的影子就久久地萦绕在他心头,怎么也挥之不去。整个人仿佛就失魂落魄的。第一次有女人能给他留下如此强烈的印象。
“老板,再来壶酒。”世祯喝得已经不少了。
“王爷,马上就来。”酒保亲自取了酒来,恭敬的放在他面前满脸堆笑,“王爷今儿喝得可不少。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啊。”
世祯看了他一眼,将他拉到身旁的凳子上坐下。吓得酒保连忙起身,“王爷喝醉了。”
“我清醒着了,过来陪我喝一杯。”一边说,一边取了桌上的杯子,斟满了酒,递在酒保的手上。
“小的,小的不敢。”德亲王一向在他们这里喝酒,可从没见过今天这样的。
“来,喝。喝。”世祯端起酒壶给酒保的杯子里倒,也不管里面是满着还是空着。酒保哭笑不得的弯腰接了。德亲王倒的酒已经洒了一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