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战在向晏季匀汇报查到的资料。
一晚上的时间已经足够查到些有用的东西了。
洪战的表情格外严肃,深浓的眉毛紧紧皱着,说话的语气也低沉了几分:"大少爷,查到了,大少奶奶她的母亲确实是彭娟那张照片上的女人。在大少奶奶的行李箱里还有母女俩的合照。"说着,将手里的一张照片放在了晏季匀的办公桌。
晏季匀半眯着的瞳仁倏地闪过一道冷光,狠狠地咬牙:"继续说。"
"彭娟的男朋友林烨目前不在本市,但我们抓到了另一个男人,曾经跟林烨一起,将水...将大少奶奶送到酒店您的房间。大少奶奶确实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带去酒店,就连晏锥都是后来才知道的。"洪战说得小心翼翼,后边这两句是他自己加上去的,他是希望晏季匀能有所触动。
晏季匀冰寒的眼神紧紧盯着照片,心痛的感觉难以抑制地涌上来...他在今天醒来时还抱着一丝丝微弱的希望...希望昨晚彭娟拿给沈贝看的那张照片有问题,希望这当中有什么地方搞错了,万一水菡的母亲不是那个女人呢?
可现在,铁证如山,由不得他再有半点侥幸心理。洪战在水菡行李箱里发现的照片,是晏季匀从来没见过的。他以前也没想到这一层,只是听水菡提过她母亲的事,却没有看过照片。现在却证实了,彭娟没有撒谎,水菡的妈确实就是当年他和母亲在别墅抓奸抓到的贱女人!
虽然洪战带来的消息还能证明水菡当初出现在他酒店的床上,这件事不是预谋,是意外,并非她蓄意策划的。这能让晏季匀不再怀疑他与水菡的相遇是个局,但那又怎样呢,始终改变不了的一个事实就是...水玉柔那个贱女人!
洪战悄悄退下了,刚一打开办公室的门却看见晏锥。
"二少爷..."洪战想拦住,可晏锥却狠狠推开他,直冲进了办公室。
"晏季匀!"晏锥一声怒吼,砰地一声关上办公室的门,活像是又要打架了。
晏季匀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冷眼斜睨着晏锥,锋利的目光戳在晏锥身上。
见他一副雷打不动的架势,晏锥更是气愤。
"你他妈还是不是男人?老婆早产,在医院,你还不闻不问?你到底又发什么疯了?水菡哪里招惹你了,你要这么对待她?"晏锥举着拳头,怒不可遏,就在他几乎忍不住想要出手时,忽地,他瞟见了桌上的照片,一时间,晏锥整个人石化了,眼中掀起惊骇。
晏锥的每个表情,晏季匀都看在眼里,此刻见晏锥神情有异,而他的目光落在照片上...
"那是水菡的母亲,怎么,你认识?"晏季匀的声音里透着明显的狠意,一双怒目几乎要喷出火来。
晏锥只觉得胸口窒闷,刚才还满腔怒火,但现在却奇迹般地消失了一半。他明白了,原来晏季匀知道水菡的母亲是谁,所以才会弃水菡于不顾!而晏锥是一早就知道的,但他以前却刻意隐瞒,只因为他曾自私地想让晏季匀和水菡在一起,他就能趁机去赢取沈云姿的心。如果他在知道的时候就告诉晏季匀,那么,晏季匀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娶水菡的,她也不会走到如今的境地。追根到底,晏锥也有责任。
"你...你知道了。"晏锥心中苦涩,精神也萎靡了一大半。
"晏锥,你不是一直都想打击我吗,这次,你赢得很彻底。你早就知道水菡的母亲是谁,但你隐瞒了,现在,你看看我,老婆孩子在医院,而我却在这里,在仇恨中挣扎不休,我痛苦,你就高兴,看着我娶了一个仇人的女儿,你更该幸灾乐祸。"
晏锥眼眶微微泛红,他既心痛又自责:"不...我不高兴!我承认我以前是很自私,我为了得到沈云姿,我希望你跟水菡结婚,所以我才会隐瞒,但现在我发现自己错了,我看到水菡那么伤心,她好像一下子老了几十岁...我没有开心,我为她心疼!晏季匀,你非要这么折磨自己,折磨水菡吗?"
晏季匀身子微微一颤...折磨?是啊,这种折磨,他要怎样熬过去?
"晏锥,你是来骂我的,你可以随意骂,可以认为我无情,都无所谓,但是,你不觉得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事情没落到你头上,你随便怎么说都行,可你想想,假如你是我,跟母亲一起看到那个贱女人跟自己的父亲在床上偷情,然后母亲气得跑出去,结果你却亲眼目睹母亲被车撞死,倒在你怀里,再也没有醒来...如果是你,你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知道仇人的女儿是自己的老婆,你还能无动于衷,理智地去面对?是,或许在你们眼里,我是无情无义,我不该怎么对待水菡和孩子,可现在我还没有从残酷的事实中走出来,我才知道一天而已,要让我这么快地冷静下来,抛开母亲的仇,我做不到。我不知道自己需要多少时间,但我现在不见水菡,就是对她最好的态度。我怕见了之后,她会更受伤。"晏季匀说到最后,已经转过身去,不让人看到他的表情,只是声音越发嘶哑低沉,竟带着一丝颤抖。
天知道他内心的煎熬和痛苦,人人都只道骂他,可就是没人能体会他的心境,只因为,那些悲惨的事情,那些仇恨,不曾亲身经历,无法知道是什么滋味,所以才能站在那边清醒着,理智着。晏季匀不想再多解释什么,他说这番话已经是极限了,至于晏锥要怎么想,他管不着。
晏锥沉默了,深拧起的眉宇间更多忧色。他也有母亲,他的母亲就是晏展松当年的情人之一,此时此刻,他竟然不能理直气壮地再骂晏季匀了。他在心里假设一下,如果当年发生车祸意外的不是晏季匀的妈而是他晏锥的母亲,他会痛成什么样?他会不会疯狂到杀人?
晏锥的心在抽搐,原想为水菡做点什么,可现在却把自己的情绪也搞得很糟糕,而他依旧没能帮到水菡。
罢了罢了,或许一切只能交给时间。晏季匀和水菡之间,这一次,是真的有心结难开了。
就在晏锥转身时,身后传来晏季匀的声音:"这件事,别告诉水菡。"
"为什么?"晏锥不解,晏季匀难道不打算让水菡知道,难道要让水菡误会他是因为有小三才不会不顾她的?
晏季匀嘴角一抹苦笑:"如果水菡知道她母亲的事,她对我的恨,会减少,可是她若知道她母亲是那样的人,她会比现在更难过。我没有要求过你什么,这一次,你就当帮个忙,别告诉水菡。"
晏锥不明白,晏季匀与他之间一向明争暗斗,两人从不曾将对方看成是兄弟,关系势同水火,但现在,晏季匀居然为了水菡,在开口求他?他没听错吧?晏季匀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是无情还是深情?晏锥越发看不懂了...经过两天的休养,水菡的身体稍微恢复了一点,但还不能下床活动,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去看孩子,可她还需要再忍耐,至少等自己能走路了才可以去。宝宝由于是早产儿,身子孱弱,现在只能待在保温室里精心护理,暂时还不能抱出来。
早产儿的身体各个器官都尚未发育完全,相对于足月生的宝宝,早产儿的体重更轻,免疫力低下,甚至很可能有其他严重疾病,所以半点马虎不得,必须在保温室里待着。
虽然这对于水菡来说是一种煎熬,但是,能将母乳挤出来由护士拿去保温室喂宝宝,这也是算是安慰了。
这两天,来看水菡的人不少,光是晏家的人就够多了,再加上一些与晏家交好的富豪贵胄,这病房里的礼品已经堆成了小山,水菡如今已不缺这些,可丢掉也浪费,于是乎...
"童霏,一会儿你把这些全都拿回家去吧。"
童霏眼一瞪,笑骂道:"我成你的小仓库啦?"
水菡淡淡地笑,她和童霏是好姐妹,她有什么好东西当然要跟童霏分享了。
"童霏,你就别推辞了,这些礼品实在太多,家里还有一大堆,让我一个人吃的话,吃到过期都吃不完,丢掉好浪费啊。"
"这...好吧,我就当是沾你的光了。其实还真不想沾晏家的光,谁让那个混蛋男人对你不好,我诅咒他生儿子没..."童霏突然住嘴,讪讪地笑,立刻又补充说:"呵呵,我只诅咒他,不诅咒他儿子...宝宝会健健康康的,过几天我们就能接宝宝出院了。"
水菡脸色一僵,她能感觉得出来童霏的小心翼翼,其实不只是童霏,就连晏锥和晏鸿章以及晏家的其他人,也都很有默契地不在她面前提到晏季匀。可是,不提就没事了么,包括她自己也是在极力克制着某些情绪,装作不去想了,但实际上,如何能不想,如何能不心痛。只不过,她比以前更能隐忍了。
"菡菡,我给宝宝织的毛衣现在还能穿呢,等宝宝出院回家了,你得让他穿上,然后再拍照,发给我做纪念..."
"是啊,好得多谢你的毛衣,原本以为宝宝在五月份出生,用不着穿那么厚了,可是现在..."水菡心里发酸,谁能预料到宝宝会早产呢。
童霏见水菡鼻子发红,心疼地抱着水菡的胳膊:"菡菡,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知道你很难过,可是你必须振作起来啊,你现在这么忧郁,万一得了产后抑郁症怎么办?宝宝需要你啊..."
童霏说的,水菡自己心里都清楚,她也在努力地说服自己,只是一时半会儿她还有些难以平复心中那种爱恨交织的痛苦。
晏锥进来的时候就是看到两个小女人抱着,四只眼睛红红的像要哭出来,他不禁感觉自己是否来得不是时候,正想退出去,童霏却叫住了他。
"喂...你进来陪菡菡,我要走了!"童霏冲晏锥喊了一声,然后回头对水菡说:"菡菡,我家里今天要来客人,我得回家去帮忙做饭,明天我再来看你。"
水菡吸吸小鼻子,将眼泪又压了下去,露出浅浅的微笑:"好,明天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