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时候起,她已出落得这般倾国倾城?我早已没了印象,只是记忆中她眉宇间那股傲气,却不曾淡过。
她双眼灵活的打量整个玉华宫内,大到装潢,房梁玉柱,小到物件摆设,无不巨细,最后得出结论,“夏清璃,你住的地方可真是好,玉华玉华,不愧是玉之华琼,天上人间。”
玉之华琼,天上人间,这是祁顺帝为玉华宫提笔而书的诗句,意思大概是说玉华宫庭落之景宛若仙境,住在这里的人会受到神灵庇佑一生康泰。
这本是一个很好的祝愿,但是事实往往却不尽如人意。先帝在位二十三载,住在这玉华宫内的嫔妃哪一个有好下场?梅妃落水而忘,苏婕妤失心疯而死,最最凄惨的郑华容因失手害死大皇子而被处满门抄斩。
玉华宫在后宫众人心目中早已成为了不详之地,夏妖娆现在如此说是,可能也是在咒怨我不得善终吧。
我笑了笑,没有接她的话,毕竟这个后宫里想我死的人已经太多太多了,若每一个我都如此斤斤计较,可能我已经早死了,累死了。
她见我这般不所谓的态度,神情中微有挫败,却并没有打退堂鼓,而是接着问道,“夏清璃,宫人们常说玉华宫到了晚上会闹鬼,你住在这儿看见过鬼吗?听说女鬼是很恐怖的,长舌头,绿眼睛……”
她还真以为我是三岁小孩,这种鬼故事只有她说得哈哈转,难道她不知道她心里头的那几个鬼故事都是我小时候传授给她的吗?现在却拿到我面前来卖弄,她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鬼我倒是没见过,如果见了,我一定第一个告诉你。”我死猪不怕开水烫,并且她泼出来的还是盆没烧开的开水,杀伤力的确太低。
我如此油盐不进的态度深深刺激了她,只见她懊恼的跺了跺脚,问道,“皇上在你这儿吗?”
看看,如果一开始就能如此坦白多可爱,我跟她谁不知道谁是什么样的人,又何必装模作样?
“不在。”我轻泯了口茶,淡淡说道。
夏妖娆毫无相信,高声质问道,“不在你这儿那他会去哪儿?寝宫御书房全都找不到人,你想霸占恩宠也不要用这种坑蒙拐骗的方法,你夏清璃真是太无耻了!”
“我无耻?”我翻了个白眼,冷声道,“我要真是无耻的话,根本就不会让你踏进玉华宫一步,也轮不到你现在在我面前撒野,你要知道,男人是靠不住的,也套不住,想要套住男人你就得自己花心思,想办法,而不是有事没事就跑到我这里来呼呼喝喝!”
夏妖娆嗤笑一声,却是皮笑肉不笑,“夏清璃,你够狠啊!跟我抢男人,你觉得你会是我的对手吗?”
“我自然不是你的对手。”我将茶杯轻轻放回桌面,抬起头来缓声道,“所以你尽可以放心的回去了。”
她摇摇头,“我什么时候说我要走来着?我今天是来见皇上的,见不到皇上,我是绝然不会离开的。”
“既然你这么想在玉华宫里耗着,那你就这么耗着吧,最多不过是午膳晚膳多添双筷子添个碗的事,我想我还招待得起。”
夏妖娆阴阴一笑,“你倒是大方。”她顿了顿,又道,“既然你那么大方,为什么要一个人霸占着皇上不放?你都是身怀六甲的人了,难道还能伺候皇上?”
我想了一下,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由衷的道,“你说的很对,我真是不能再伺候他了。”
她微微愣了一下,明显没想到我会是如此回答,“你……你真这么想?”
我点点头,“我真这么想。”
其实感情之事向来都讲求你情我愿,除此之外还要有彼此对彼此至死不渝的忠贞,心灵乃至身体。我承认也许我的意志时有不坚定,也偶尔摇摆,身体却始终从一而终。而慕容孤赫,却不尽然。身心俱疲的他还爱我吗?现在,恐怕连他自己都已经不再清楚。
面对夏妖娆,说实话,我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这个女人按理说应该是我的堂姐,却又是未来要与我同享一个男人的女人,并且这样的女人还不止一个,后宫佳丽三千在日后的很多年里会与日俱增,同聚一个战场!天!人生什么时候开始竟变得这么纠结!
难道接下来的几十年里我真的要过着那种守在玉华宫内日日等待被宠幸的日子吗?
想到此,我就忍不住头皮发麻,然后开始绝望,深深的绝望中又透着一种不想活的恐怖冲动。我想我已经渐渐有些变了,变得脆弱易伤感,也许是因为孩子的缘故,也许是心累了,总之,这应该都不是一个什么好的预兆。
两个人各怀心思的这么坐着,直至午时懿宁宫传来太后懿旨,说太后在懿宁宫设宴要我陪她老人家一起用午膳,我,乃至玉华宫里所有宫人全都惊诧了!
我与太后分居在宫里一南一北的两处宫殿,向来进水不犯河水,从不礼尚往来,属于基本上老死不相往来那一类,难道是我这进水在不知不觉中又招她条深不可测的大河不待见了?
我很奇怪,按理说慕容孤赫下朝后一般都会到玉华宫来与我打个照面,才会折回御书房批阅奏折,今日他不见人影,太后又突发奇想的说要召见我没来,请不要一次性给孕妇这么多更变好不好?我实在是消化不了。
相比我此时的困惑,焦虑,夏妖娆完全与我处在两个相悖的极端,她热情,大方,奔放,见到太后身边的井公公更是欢喜得如同见着了失散多年的亲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