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莫漓靠着飞扬,抱臂看着无澜。
无澜讽语道:“你这府里不会连一匹马都没有吧?”
“有啊,这不就是?”兮莫漓露出一抹魅惑的微笑,望向飞扬。
就知道他是这意思。无澜也不再争辩,动身走到飞扬面前。
兮莫漓将无澜送到马上,然后轻跃上去,伸手环住无澜,策马而去。
“你身体还没好,大夫说你还不能过于操劳,否则容易落下病根。有我护着你,会好一点。”路上,兮莫漓对着一路无话的无澜解释道。
无澜叹了口气,她又何尝不知道他的用心,这一路下来,他都费心托着她,让她不至于颠簸得太厉害,也正是有感于他对她无微不至的好,她才愈发心神不定。因为接下来的事情,怕不是那么简单。她以前孑然一身,无所畏惧,自是有勇气面对危及生死的危险,但如今,她有了牵挂,有了依傍,她会心有所惧,担心他,担心她们是否有将来。
俩人行的是偏道,以飞扬的脚程,不出一日,便已走到蚩尧都城临近的城镇,日晚便能到达蚩尧之都凤城。
兮莫漓担心无澜的身体,尽力加快马速。“澜儿,还有一个时辰便可到达凤城,再坚持一会儿。”
无澜转头朝他微微一笑:“我没那么脆弱。”事实上无澜的确有些倦怠,但她显然不是那种轻易退缩的人。
人潮涌动,嚣声不断。身着华丽的贵族子弟骑着高头大马耀武扬威,立刻清空了原本热闹喧嚣的街道。然而待那些人一过,人潮又以极快的速度聚拢过来,吆喝的吆喝,谈笑的谈笑,如无波之水,不以投石为侵。锦衣罗缎相缭乱,车水马龙物纷繁。
不愧是蚩尧的都城,聚集了蚩尧最为富裕的人和最有权势的人,成为蚩尧的政治商业中心。兮莫漓和无澜凭栏而立,观望着这盛大的街景。据说凤城自几百年前凤主一统天下的时候便被定为天都,后来凤主离开,原来的蚩尧变为现在的蚩尧,国已割裂,地已三分。时隔数百年,已是物是人非。曾经的喧嚣,如今的繁华,上演的永远是不变的追逐和争夺。无澜突然想起在那间密室里纸条上的话:“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而如今这场争端,又是为了什么?还是一样是名,是利,是这霸业天下!
无澜正欲转身,余光瞥到一个似为相熟的身影,脑中人影一一掠过,猛然回身——凌霄!无澜连忙在人群中搜索凌霄的身影,心中涌出一丝兴奋和激动。终于,目光落在一黑衣年轻男子身上,俊逸的面容让无澜心头一震。是他,真的是他!
无澜撩起衣摆转身下楼,这是一个隐藏的角落,他们可以将下面的情景一览无余,下面的人却瞥不到他们。
兮莫漓看着无澜焦急的身影,略感疑惑,也随她下了楼。见她欲冲出街道的样子,忙道:“澜儿……”却在手触及她衣角的那一刻顿住。
两两相望,在不断经过的人流里,街道两端。一双眸中闪过惊喜,一双眼里尽是激动。不过一面之交,却已历过生死;不过主仆之名,却是朋友之义;不过一句承诺,却以性命偿还!
“凌霄。”无澜颤音道出。
“少主!”凌霄穿过人流走到无澜身前,单膝跪下。
“不要!”无澜赶紧伸手相扶。紧紧凝视着他的双眸:“我受不起,以后不要叫我少主,更不要向我下跪!”
凌霄看着她严肃坚决的眼神,道:“凌霄可以不跪,但,少主还是少主,万不能改。”
无澜看他已是退让到极限,叹声道:“罢了!”
兮莫漓第一次看见无澜对人除了淡漠以外的表情,心中微诧,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对俩人道:“有什么话先进去再说,这里人多嘴杂,不太方便。”
原来当初那场变故之后,凌霄勉力逃了出去,却身负重伤,几欲身亡。在一个偏僻的小农家里休养了一月,可以下床了,便一路奔波着找无澜。后来无意中碰到神医白狸,为他诊治之时,恰巧遇到了还在漓若居的嫣萝。嫣萝见到他也是惊讶异常,得知他在找无澜,便对他说了无澜的行踪。他便马不停蹄地赶来。
期间凌霄自是把一切的艰辛困苦皆略去不说,或一语带过,但其中磨难,若非亲身经历,无澜也无法感受得到。于是伸手握住凌霄的手,“凌霄,幸苦了!”
凌霄一怔,手心温润的触感透着丝丝冰凉恍如一弯清泉抚过内心,平息了所有的燥热和焦灼。
“澜儿!”一道朗润清透的声音从身后传出。
凌霄猛然从愣怔中回过神来,而手心的沁凉也恰在此时消失,心中顿生一股失落……凌霄收回心神,转头看那个倚在门边出声的男子,之前进屋之
时只是隐约看到他的背影,竟是一姿容冠绝,气质出众的男子,不羁中透着一股坦荡。他刚才叫她……“澜儿”?
凌霄疑惑地看着面变得色如常的无澜,但见她眸中闪过一丝柔情。心绪又莫名变得有些烦躁和微沉,但随即又全部压下,无波。
“澜儿,该喝药了。”兮莫漓再次开口道,顺便瞥了凌霄一眼。
凌霄直觉察到那一眼中所表现出的冷厉,却不动声色,视而不见。
一淡绿衣裙的女子手持托盘走了过来,兮莫漓端过里面的药碗,走到无澜身边,笑道:“澜儿,这次的药一定不苦,不信你尝尝?”
无澜将信将疑地将药端到唇边,抬头望了兮莫漓一眼,喝了一口,原本纠结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对兮莫漓露出一个微笑:“嗯,不错!”
“少主生病了么?”凌霄看着无澜问道。
“没事,已经好了。赶了这么久的路,一定累了,先去休息吧!”无澜看了看凌霄风尘仆仆的样子,说道。然后又望了一眼兮莫漓。
“将凌公子带去客房休息。”兮莫漓盯着凌霄道。
“是!”绿衣女子微一福身,然后垂首走到凌霄面前,伸手指向一边:“凌公子请。”
“少主,那凌霄先告辞了!”凌霄拱手道,随即随女子踏出门外。
“怎么了?”从凌霄离开到现在,兮莫漓就这样凝视着她快半个时辰了。无澜头皮有点发麻,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凌霄是谁?”兮莫漓端过桌上已经放凉的茶,问道。
“就这个?”无澜好笑地看着他已转向凌厉的眼神。“他是我爹……水元重的手下,但其实是水元重为了保护我而培养的一个暗卫。那次变故,他原是准备牺牲了自己而保全我的,没想到他还能活着。我对他,是一辈子的亏欠。”无澜的神色逐渐转向忧伤。
“那我救了你这么多次,你对我是几辈子的亏欠?”兮莫漓不想让她沉浸在那些沉痛的记忆之中,调笑着转移话题。
“我对你么……”无澜悠然走到兮莫漓身边,纤手环上他的颈,“先欠着!”
“澜儿,要是你永远还不清该多好!”兮莫漓拥住无澜,语音轻若呢喃。
“已经还不清了。”无澜将头倚在他宽阔的胸前,闭眼道,声音同样微不可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