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祖上,世代乃军户出身。
赵氏的那个父亲,更是军中,挑水煮饭的伙头军。
那时老侯爷也是一名兵丁,掩着身份,自然与不知情的一众将士打得火热。
在一次与众将,去老赵头所在的农家玩乐时。
才知,她有一女儿,因着天生嫉弱,更是时时闭屋,卧床不起。
该说他那女儿,平日里,常人很少能见其出屋才是。
可那次就那么巧,偏缝了女孩儿精神不错,出屋坐晒太阳间,就让他们给看了个正着。
这一看,就使老侯爷震惊不已。
只见那女子,既是与赵氏有着六分相像。
"若那时的佳儿再瘦一点,黑一点的话,就能与她到达八分像的地步。"
所以,他们就生了替换的心思?
老侯点头,"为着与那女子接近,佳儿可谓是吃尽苦头。"
"日晒皮肤,晚节食,整整拆腾了近半年,才将将瘦到那种弱不禁风的体质。"
而这半年里,他们还将赵家,所有的人际关系理清了来。
除此之外,又用重金,请了个游方道士。
让他与赵家说,若想要他们的女儿,能完全好。
就必须将她送去当地的一座观音庙。
在那里调养间,还得请一位,特定年月出身的人士,为其念足七七四十九天的经,方可大好。
但在其念经时期,家人不得靠近,否则就会惊动神灵。
若神灵被惊动,不愿赐灵的话,就算念了经,也是枉然。
介时的赵家听罢,哪还敢耽搁半分。
两天的时间里,就用重金找到了念经之人。
跟着,就将女儿也送去了观音庙。
而赵氏,也就是在那时,趁着机会,替换掉了原来的赵姑娘。
那原来的赵姑娘呢?
自然是香消玉殒,再见不到天日了。
冷天翊哼笑的话着,真是好手段。
利用四十九天的时间,让赵家再起不了疑。
毕竟,常人都知,若天天与家人相对,短时间内,自是看不出,哪里生有变化。
可一旦相离,哪怕只有一个月,你就是瘦一两肉,家人也能看出变化来。
他们利用这种变化,来掩着赵氏的略有不同之处。
再加上,那时他们还摸透了赵家的人际关系。
老侯爷更是在人病好后,以着一见倾心为由,又将人给纳进了侯府。
就算赵家想疑,在这么急促的时间内,又从何疑起呢?
冷天翊笑,想不到在他未出生时,他还玩了这么一大招。
可既然如此深情,他又是如何下得去手的?
似看穿了他的想法般,老侯爷痛苦的闭眼道:"你的性子,我又岂会不知?"
如此将她送去庄子,怕也是不想留了她的活路。
再加上自己,一再受她欺骗,又岂能再容了她?
"五年前,我早已警告过她,若她再不悔改,我定不会再轻饶她。如今,既知道了你的打算,我又怎能让你背了那不孝的罪名?"话着,就很是慈爱的一笑,"自然,交我由来动作,才较为合适。"
"是吗?"冷天翊讽笑,"你以为我会信?"
老侯爷摇头,"信与不信我也无从可证,可她就躺在那里,你才将不是试过了么?"
"是啊!是试了。可我又怎么知道,你们会不会再来一出,以假换真?"
他有些气怒。
"当年的赵家姑娘已经没了,就算世上有相似之人,在同一个地方,这么短的时间内,我又上哪再去找一相似之人?"
"再说,我与你母亲,虽先头不是两情相悦,可后面相敬如宾时,也确实生了举案齐眉的心思。"
如若不然,赵氏也不会说,是他先负了她了。
老侯爷痛哭的抚额哽道:"我可以在多年后,以你母亲死去多年为由,原谅她。可无论如何,也容忍不了,她的第二次欺骗啊。"
"翊儿~"他突然老泪纵横的抬眼看他,"便是你想我现在赎罪,我却不能不为着你们,继续苟延啊!否则的话,这京中,就再无你立足之地了。"
二房分家,继母又死,若是连着他也跟去的话。
怕是这圈中人,就是唾沫星子,也能淹没了他。
更何况,朝堂还有言官御史,光是弹劾,他又怎就能抵挡的了?
冷天翊将手中信纸,慢慢的揉捏成团。
哼笑的看着他道:"你话她是苗疆汉女,也知巫蛊之术,乃苗疆秘术,难道你就不曾怀疑过她的身份?"
"如何怀疑?这二十多年来,她除了与你们大房下毒,可是连着内宅的门都不曾出过。"
如若真心怀不轨,又怎会隐而不发的二十多年?
冷天翊蹙眉。
外面,这时却有哭声传来。
却原来是冷晟睿两口子,在接到信后,正大哭的让冷天翊给说法。
冷天翊拧眉起身,将纸团一抛的道:"三年,我只给你三年时间。"
三年之后,他若不去,那就由他来亲自动手。
老侯点头,话着三年够了。
三年后,也差不多能消停,平息了。
介时,就算他再离去,也只是因着该到寿路了。
想着,瞬间老了十多岁般,令他整个人灰败的,再没了一丝生气。
冷天翊凝眼转身。
似想到什么般,又转眸直盯他问:"对了,三弟呢?会不会受她指示,也去了苗疆?"
却见他无奈摇头,"五年前我发现被骗时,为查她的身份,有让亲信,亲自去了苗疆半年,除却赵氏是一纸空白外,连着浩儿,也未有半点踪迹。"
"是么。"他不动声色的回眸,跟着就再不相理的,踏步出了屋子。
屋外,冷晟睿已是找了过来。
见到他,更是上前就要揪了他的衣襟。
却见他一个轻灵闪步。
立时,冷晟睿就扑空的,摔了个狗吃屎。
齐氏跟进时,也有些怨恨的看着他。
冷晟睿却又大叫的喊道:"冷天翊,你弑母残杀手足,我定不会放过了你,你给我等着,我定会着人弹劾你,让你下牢,赔我母亲性命..."
他眦红着眼的爬躺在地上,抖手叫骂间,冷天翊已是衣袂飘飞的转过游廊,消失在了大院中。
他大叫着回来。
老侯爷却在这时,走了出来。
看着他们,淡道:"赵氏身为侯门主母,三翻两次的欲夺儿媳子孙性命,我侯府已是再容她不得,如此自行了断,也是为给大家一个交待,你还有何可辩驳的?"
"父亲~"冷晟睿不可置信的转过身子。
见他瞪眼看来,就颓废伏地,开始嘤嘤的痛哭起来。
冷天翊脚下虚晃的向着暄羿院行去。
暄羿里,苏晚荷正闭目,斜倚榻上,轻摇着美人扇。
听着他的到来,跟着就缓缓睁眼,推了推跟前,两只鎏金紫色小酒杯。
却见冷天翊在她起身福礼时,就低眸看向了,只与他齐肩的她。
眸中灰蒙难辨,淡勾薄唇间,已将她揽入怀的问。
"你说,这府中,还有可信之人么?"
连着她这只小狐狸,他都不信,他又是怎么被欺瞒了二十多年的?
轻笑的抓着她欲推的手,拇指摩挲着她整齐圆润指甲。
却听得她问:"那可要畅饮一杯?"
他愣。
却见她,已是轻挣离怀的向着榻上行去。
紫金壶里,酒水随着她素白纤手,倒进了小杯之中。
待酒满停壶。
她又先干为尽的,朝他示意了下。
冷天翊凝眉,跟着就步了过去,与她相对而坐。
执杯轻碰,也学着她一样的,仰脖一口饮尽。
两人对饮不过三杯,就换成了她与他倒酒,只偶尔的与他对饮一杯。
外面哀乐不知何时奏了起来,期期艾艾中,更加杂了人声的轻泣传来。
两人就那般旁若无人的吃着酒。
直到夜色降临,婢女点灯剪芯。
苏晚荷素手撑额的摇头不语。
冷天翊亦是吃得差不多,生了几分醉意。
两厢沉默间,他仰头看向屋顶。
听着外面的哀乐,也不知在想着什么。眼中时而清明,时而灰蒙。
苏妈妈担心的上了解酒汤。
着人将镇好的瓜果也端上后,这才问着苏晚荷,可要着个人去二房看看。
却听得她哼笑的打了个酒嗝,摇摇纤指,指向对面之人道:"你且问问,看他让不让去?"
不说这里面,有多少弯弯绕绕。
单就说苗疆二字,那老侯爷恐怕也脱不了干系。
她不想靠近的被绞了进去,能做的也只能在他的精明被骗时,为他舒郁解难。
可冷天翊却低眸向她看了过来。
见她盈盈浅笑,两颊生晕,连着小嘴都微嘟起来的,像在撒娇。
难得的勾唇一笑,跟着,就似想到了什么般,直身向前的向着她靠了过去。
两厢鼻息凑近。
他看到了她眼中的不满。
勾唇,大掌已是轻轻的捏住了她的下巴。
她偏头欲躲。
他却顺势而为的又将薄唇凑近。
并不亲上,两厢抵住摩挲间,苏晚荷直觉脑子发麻的直冲了头顶。
却听他道:"小狐狸,你再多一点聪明可好?"再聪明一点,他就认可她,做可与他匹配的女人。
见她犯懵,他却在她唇上情不自禁的轻印了一下
见她伸手欲打,他却在迅速抽身而起时,还不忘摸了下她的小脑袋。
话着,"我好似已经看中你了,怎么办?"说着,他又露齿一笑。
苏晚荷怔。
手不自觉的开始抚上了樱唇。
后,又不知怎地,又嫌的恶用着绢帕轻拭。
他凝眼。
苏晚荷却偏头的不想再理。
两厢沉默间,是他先行的勾唇一笑。
垂眸起身,无人知道他眼中的情绪。
只见他,只轻轻的,再次拍了下她的小脑瓜后,这才转身的踏步而去。
苏晚荷转头,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抿唇垂眸时,纤手却悄悄的捂在了心口位置。
赵氏的棂,停摆在了二房那边。
对于她的突然离世,最不能接受的,大概要属了冷毓敏。
听说哭得很惨,连带的是又吐又晕。
可再是如何闹着,却并未有来找了,他们这房不上门的麻烦。
各吊唁的高门人士,都在猜着这安阳侯府是怎么了。
怎就在半年时间不到,就连着死两人不说,连带的大房二房,还闹了个分家不和。
有人说,可能是冷天翊的煞气过重,冲得冤魂不散,在报复。
也有人说,怕是有什么腌臜事。
毕竟除死人外,这沾着亲的苏府也未来。
大家众说纷云间,赵氏的棺却在停摆一天后,就下了葬。
下葬的当天,是冷晟睿亲自抬的棺。
而冷天翊却自那晚消失后,就再未出现过。
苏晚荷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找着管事问,也只得了个,好似去了军营。
可到底去没去,谁人也不知道。
他一走,就是大半月,日子也在赵氏下葬后,正常平静的走着。
进入了六月的天,天气却如同烤炉一般,烤得人热汗直流的同时,连着那树上的知了,都哑了火。
苏晚荷整个人热得动都不想动,屋中的三个冰盆,正不余遗的散着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