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可否单独跟老太太禀一禀?”道长神色凝重起来,向老太太说。
老夫人急忙颤巍巍跟了出去,二老爷也带着几分焦躁跟到外面。
“怎么样?”老太太急切的问道。
“老夫人,小公子前几日,可是一直在不停的哭闹?”道长问。
“对对,”服侍荣哥儿的丫鬟在一旁不住的点头:“还都是在夜里,有时还会自言自语。”
王道长沉吟一刻,说:“这小公子哭闹,是因为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
“他看见甚了?”老太太追问。
“……这个,小公子看见他哥哥了,也就是大公子,大公子现在要带他走,麻烦了。”
“啊?”老太太和二老爷顿时惊愕的张大了嘴巴:“怎得会?我家大公子要带他走?这话怎么说?带去哪啊?”老太太脸色都变了。
“这……方才你家大公子说,有几个牵着白马,身穿白袍的人叫他快些。”
老太太听着这话,顿了顿,脸上就慢慢浮现出一丝狐疑的神情来。
她审视着王道长:编,再编。她侧头一刻,又斜过眼来看着王道长问:“那我家大公子可是病死的?”
“非也,公子并非病死,他是吞了那烟枪里的东西走的,他说了,穿白袍的人叫他快些。”
老太太身子完全一震,禁不住倒退两步,二老爷也脸色煞白:“咦(你)……咦咦(你你)胡说,你有哈(啥)证据?”
没待二老爷说完,王道长又指着云阳问老太太:“老夫人,可否把那小姐八字给贫道一看?”
“哎呀,这时候看我孙女儿的八字作甚吆,救荣哥儿是正经啊,你能救回来吗?”老太太急的团团转。
王道长回过神来:“哦对,这才是眼下的要紧事儿。”
道长急忙回头吩咐小道士准备纸笔,又让府里人去取米和油灯等物。
回得屋内,但见云阳依然端坐那方,王道长顾不得多看她一眼,忙忙取出一张空符黄纸,大笔一挥,立就。撒上米盯着纸,嘴里开始念念有词。
二老爷神色疑虑,踱步旁观,手心里密密麻麻的都是汗。众家仆也都伸了脖子想看个究竟。
念着念着,王道长越来越不顺畅,声音越来越吃力,一旁坐着的云阳一看,不由地捏紧了双手。
王道长喉咙“咕噜”一声头一歪,好似睡了过去。
“瞧瞧,瞧瞧,我豁(说)什么来了?这就是骗纸,说是来救人的,然鹅,他……他他居然睡着了。”二老爷在一旁喊道。
老太太拄拐弯腰去看王道长,咦,这如何就睡着了?
众人看的云里雾里。
“不妙。”云阳暗道一声不好,伸手夺过道长那铜镜,众人都一下都嚷嚷起来。“诶他怎么睡了?”
“不要吵,”云阳说完,兀自盯紧铜镜,神思跟着道长的神魂走去。
一阵风拂过,屋里众人霎那身上发凉,都忍不住噤了声打了个寒战。
二老爷和老夫人不由地对视一眼。看着云阳此刻的神态……这王道长所说,是真还是假?
忽然“啪搭”的一声,不知什么东西敲猛地敲了门窗一下,吓的众人一跳。
“这是起风了么?”廊下一个丫鬟说道。
二老爷推窗向外看出去,随着风声,廊下的灯笼都毫无征兆的接连着灭了。
黑暗中楼云阳迈脚走了出去。
“哎,哎,”廊下的木兮一愣,回过神忙追着云阳喊道,“小姐这是要去哪?小姐……”
仿佛听不见众人的喧嚷,云阳独自往那林子方向去了。
“小姐,快,小姐眼睛不好,她看不见的。”木兮喊着,话音一落,举着灯笼赶上的众人都惊呆了,他们分明看见,云阳的眼睛闭着的,身形却是极快,似乎都没见她的脚移动,斗篷飞扬起,仿佛白驹过隙一般。
“阳阳,阳阳你快回来,这么晚了那林子可去不得。”大夫人和老太太看着门外的云阳大声喊道:“你们还愣着作甚,快跟上去。”
一阵狂风忽地又卷过,夹杂着阴寒的气息和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
“师父,师父……你怎得了师父?”一个小道士喊道。正要冲过去拦云阳的丫鬟小厮们下意识的回过头去。
只见王道长抓着自己的脖子挣扎着,眼睛上翻,脖子上一道红红的勒痕清晰可见。
“啊”屋内响起尖叫声,廊下的丫鬟们也发着哭声跟着叫起来。
“师父,师父,你怎得了啊,你快醒醒!”小道们死命的摇着师父。
每个人都寒毛倒立。不知该往哪头去。哪一头都让人惊悚。
“这是哪里?我似乎来过。”云阳又走在那条青石板路上。街上有些薄雾缭绕,街道依然死寂,悬浮着一种压抑。
“王道长,荣哥儿……”云阳边走边喊,喊着喊着,就看到前方,一个白袍人一手拉着荣哥儿,停了下来。
王道长被一根绳子勒住了脖子,正挂在一棵树上,身子像纸鸢般晃来荡去,浑不似有重量的人,面色青灰,看情形已经毫无知觉。
这是哪里?云阳急忙旋身上跃,三下两下扯下绳子,把王道长放下来:“道长可还好?道长快醒醒。”
道长喉间又“咕噜”一声,然后缓缓地睁开眼。
云阳站起身,回头看着那白袍人。
“你是谁?”云阳慢慢走上前,“你快放开我弟弟。”
白袍人一见云阳就努力的逃。“你别跑!”云阳喊道,跟着追了上去。
前方薄雾散处,闪现出一道朦胧的白光,只见一个须发皆白,打扮奇异的老者从薄雾中缓步而来。
云阳也在林子中一块石头上停了下来。
“小姐,小姐快些下来,好大的风……”木兮喊着上去拉拽云阳,劲风急吹。跟在身后的众人此时都惊惶无措,呆呆的面面相觑。
“你们快去将小姐围起来,挡一下。”大夫人高声说。
“是,大夫人放心,我们这就去。”小厮们点点头,没有半点的迟疑向着云阳四周跑散开去。胆小的几个丫鬟则不停向漆黑的林子四周张望,相互拉着手壮胆。
二老爷守在荣哥儿房里,搓着双手不停地来回踱步:“怎得了?这是怎得了?我说这老大,你这不是瞎折腾么?好好的你回来干嘛?”
二夫人瞪圆了双眼:“她说是大公子你也信?她自己就是那个鬼,连林掌柜都说了,府里这一向不干净,除了她还能有谁?”
二老爷狐疑的看了眼夫人。
漆黑的林子里,云阳双目紧闭,娇小但却挺拨的身影站在正中一块大石上,似入定,似凝神,风吹得斗篷“呼呼”翻飞,只见她单手高举那铜镜直冲苍穹,一缕缕发丝扬起却依然稳若泰山。
旁人被风沙迷了眼,纷纷拿起袖子掩面。狂风中云阳的神思向着铜镜深处追随而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