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讨厌这个地方，讨厌眼前这个男人。

宴会上的那两个巴掌，就像是两根刺戳在司徒颜心头，不管怎样都无法忘怀。

“颜颜，这里就是你的家啊。”看着她委屈的样子，宇文拓的心也不好受，可让他就这么放她离开，他真的做不到。

“不是！这里不是我的家！”

司徒颜开始在这里乱跑，每当宇文拓要追上她的时候，她就开始大喊大叫，甚至用撞墙来威胁他不要再靠近自己。

她就像一只受到伤害的小兽，蜷缩着坐在角落里，冰冷又警惕的眼神，望着他们。

最后，还是容嬷嬷走进去，让宇文拓和锦都先离开那里，她自己跟司徒颜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等在外面的宇文拓没一会儿就听到司徒颜痛哭的声音，那声音听起来撕心裂肺，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委屈一样。

容嬷嬷抱着哭累的司徒颜走出来，宇文拓几步上前想要抱她，结果见容嬷嬷朝他摇头，悄声说道：“王爷，小郡主累了，先不要打扰她，你让人去通知一下她的爷爷吧，刚才小郡主一直在念叨着。”

“嗯，本王知道了。”

或许床和被子都很温暖的缘故，让司徒颜一觉到天亮，等她醒来时，看到的便是容嬷嬷微笑的脸庞。

“小郡主，睡的好吗？”

“容……嬷嬷？”司徒颜揉着眼睛坐起来，望着周围，脸上有一刻的茫然，好半天她才想起来昨天发生的事情。本来想说服容嬷嬷送她走的，结果，却在她怀里睡着了。

“老奴伺候小郡主洗漱，王爷和你的爷爷正在大厅等着。”

“哦。”

容嬷嬷想给她换上干净漂亮的衣服，却被司徒颜一口拒绝，她依然坚持着穿着自己的乞丐服，脸是洗干净了，但头发还是脏兮兮的，弄得容嬷嬷一脸的无奈。

“爷爷……”

司徒颜跑着奔到老乞丐的怀里，宇文拓看着她的打扮，有些不悦，眼神凌厉的射向容嬷嬷，后者欠身说道：“王爷恕罪，小郡主不肯换府里的衣服，老奴也实在没有办法。”

“是啊，你别怪容嬷嬷，是我不想穿你们家的衣服。”司徒颜坐在老乞丐的腿上，手抱着他的脖子，嘟着嘴说道。

宇文拓轻叹口气，“颜颜，到底我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再次失去她的痛苦，他不想再尝试了。长这么大，除了娘亲离开时，他的心还没有那么难受，那么痛过。

虽然现在宇文拓不了解为什么会心痛，但他知道，司徒颜在自己心里的地位，是和娘亲一样重要的，不然，也不会有同样的感觉。

他已经失去了一个重要的人，不能再失去她了。

看着他难过的样子，司徒颜的心里也不好受，但是她怎么都无法释怀当初的伤害，而她又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只能把头靠在老乞丐怀里，闷着声不吭气了。

老乞丐笑笑，摸摸她的头，而后看向宇文拓。

“王爷，老乞丐活了一辈子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老头我知道你是真心疼爱颜儿，想必当初会那么做，一定有你的理由。但是你别忘记，颜儿只是个四岁的孩子而已，她什么都不懂，你如果在做事情之前不考虑一下她的感受，即便你的初衷是好的，但造成的结果也会是伤害。我一直都想让颜儿开心快乐的生活，哪怕她只是个人人唾弃的乞丐也好，至少她是安全的，是开心的，是自由的。当初，她要做你府里的郡主，我就百般不同意，因为我知道，她在这里不会自由不会幸福，所以这次……”

“老人家，你别说了。”就算心里知道，他也不想亲耳听到那个答案。

“颜颜……”宇文拓深深的凝视着司徒颜，直到她回头看着自己，他才轻声开口：“哥哥跟你道歉，你能原谅我吗？”说着，他又苦笑了一下：“我知道，我让你很伤心，我也知道你不想再留在这里，你放心，哥哥不会再逼着你留下来了，只要你能开心快乐的生活，无论让哥哥做什么我都愿意。”

花园中的香气淡淡的随风吹了进来，司徒颜怔怔的望着不远处的那个少年，他眼眸中充满了让她心悸的宠溺与温柔，那一眼，好像是要将她镌刻在心底，好像是这辈子最后一次相见，他要牢牢的记住她一样。

同时，他的脸上也有不舍和无奈，他低柔的嗓音，说出的那些话，竟然让她有种想落泪的冲动。

“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呢？爷爷说，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是王爷，我是小乞丐，你是高高在上的，而我是低贱的。为什么只要我开心快乐，无论做什么你都愿意呢？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呢？”樱唇中清浅的吐出这句话，司徒颜的眉宇间充满困惑与茫然，她不知道，为什么哥哥要对她这么好，小胖说自己缠着他的呀，而且他当初还打了自己，为什么今天还要这么说。

爷爷说过，只有真心的喜欢一个人，才会愿意为了她做任何事，可如果哥哥喜欢她，那为什么当初还要打她？

一时间，疑问接踵而来，司徒颜是真的弄不清楚了。

看着她小脸上的怔然，宇文拓走到她面前蹲下来，轻轻握住她的手，一字字的说道：“因为颜颜在哥哥的心里很重要，是和哥哥的娘亲一样重要的人。”他还不懂男女之间的情爱，只知道用真实的语言来表达自己内心的感受。

娘亲……

司徒颜心头一震，她虽然没见过娘亲，但是她也很思念娘亲，娘亲在她心里有不可磨灭的地位。难道自己在哥哥的心里，也是那样的吗？

老乞丐听到他的话，布满苍老的眼中，划过一抹深邃。

司徒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会选择留下来，但是看到爷爷毫不惊讶的样子，她就知道，或许爷爷早就猜到了这个情形，所以当她说想留下来的话时，他只是叮嘱她，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让自己再处于危险的境地。

夜幕降临，轻柔的月光柔和的照着大地。

宇文拓和司徒颜坐在屋顶上，肩靠着肩一起望月。

“哥哥，你会是颜颜一个人的吗？”她突然开口问道。

宇文拓点点头，“哥哥永远都是颜颜一个人的，谁也抢不走。”

没有任何怀疑，只要他说，她便信了。

司徒颜把小脑袋扎进宇文拓的怀里，深深吸允着他身上清凉的味道。虽然庙里的大哥哥身上阳光的味道很好闻，但她还是喜欢这个哥哥的味道！

宇文拓低声浅笑，抱着司徒颜软软的小身体，抬头望向空中那皎洁的月光。

娘亲，颜颜就是你说的那个人吗？

时光荏苒，转眼间，冬去春来，两年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已经六岁的司徒颜，虽然还是会调皮捣蛋，但相比两年前要懂事的多，而已经十四岁的宇文拓，还是保持着他低调做人的风格，很少出现在公众面前。

他尽可能的避免让司徒颜和宫里的人接触，这两年，也就只有太子和七皇子会时常来王府。他将她保护的很好，没有再让司徒颜受到任何委屈，这两年，是他们最幸福开心的日子。

书房内。

宇文纤尘看着宇文拓冷若冰霜的脸，轻叹口气：“拓，这也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你自己也清楚，本来两年前你就应该成亲的，只是因为颜颜的事情耽搁了，现在已经过去两年，你如今十四，若是再推脱，父皇那边也不好交差了。”

身为皇家人，宇文拓早已懂得这个道理，只不过让他为难的是，该怎么和司徒颜说。

宇文纤尘看出他的为难，想了想，开口：“要不然我去和颜颜说，她现在也懂事许多了，相信可以谅解你的。”

这两年，他们两个人相依为命，共同生活在这个王府里，要是没有他和小烈时常会来，他们俩都几乎是与世隔绝了。司徒颜虽然年纪小，但她是那种眼里绝对容不下沙子的人，不管是谁，只要是钦犯了她的东西，后果会不堪设想。

宇文纤尘已经领教过很多次了。

“拓，没两个月老二老四老五也要回来了，所有皇子中，就只有你没有成亲。我听说你的成亲人选是父皇亲自挑选的，你如果拒绝，就等于是不给父皇这个面子，这两年你的兵力一点点都被收回，再加上没多久镇守边关的那三位皇子到京，难保父皇不会再下什么圣旨。我劝你考虑清楚。”

宇文拓冷声嗤笑：“呵！他给我选？不过就是找个人来身边监视我罢了，难道我为这个国家做的还少么！”

“那你也不能拒绝！你如果不答应，只会让父皇对你更加戒备，到时候你还怎么保护颜颜？”

从一年前，宇文纤尘知道了当年宇文拓母妃离宫的真相，他就决定在他身边帮助他，这个弟弟虽然性子冷淡，但是一旦狠戾起来，后果不是任何人都能承受的，虽然他早看出他下山是另有目的，但他依然会帮他。

因为，这是他欠他的。

君心难测。宇文拓早就知道他和那个皇帝之间，根本就什么父子之情可谈，他愿意跟他斗，只是不能累及颜颜。

啪……

宇文拓一手捏碎手中的茶杯，将它掷到地上，破裂的茶杯碎片，折射出冰冷刺眼的光芒。

“不好了，王爷，小郡主和七皇子都掉进水里了……”

当宇文拓和宇文纤尘赶到时，两个孩子正在被下人们从水里捞上来，哆哆嗦嗦的，小脸一片惨白。

宇文拓跑过去，司徒颜一见他，就突然扑到他怀里哭了起来，宇文烈好一点，但是神色也不太对劲，像是受到了什么大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