抉择，是那么的艰难。

兀长的沉默……

仿佛过去了好几个世纪那般长……

宇文拓和锦都等待着玉茗的决定。

司徒颜从容嬷嬷那里回来后，没见到玉茗，随便找了个人问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眼看着就要到出发的时间，她打算在看看有没有落下的东西，顺便等着玉茗回来。

没等一会儿，玉茗就回来了，手里还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有一碗银耳粥。

司徒颜挑眉：“你饿了？”

玉茗的脸色不太好，不难看出她嘴角的笑容是强撑起来的，但司徒颜没有多想，只以为她刚才是去跟锦道别了，心情难免会差。

“小姐，咱们一会儿就要赶路了，可能路上都不会有什么吃的，你现在怀着孩子，我想给你做点吃的，咱们吃完了再走好吗？”

“可是我不饿，而且吃的东西你不是都准备好了吗？”司徒颜疑惑地看着她。

玉茗僵硬的笑笑：“是……是啊，可那些都是干粮，在说路上吃的东西都没什么营养，你现在要注意保护自己还有孩子，趁现在还能吃，就吃一点吧。”

见玉茗把银耳粥都端到她面前了，而且味道闻起来还挺香。本来司徒颜是不饿的，可看到这个肚子又不自觉的叫了起来，她咧嘴笑道：“好吧，那我吃完咱们就走！”

司徒颜这次并没有去试里面有没有下药，让玉茗提着的心松了口气，同时又疑惑地问道：“小姐，你怎么今天不试了？”

“因为我相信你呀！”司徒颜头也没抬，吃的很香。

“……”玉茗的心，瞬间就被无限的愧疚感给吞噬。

小姐那么信任她，而她呢……却做了让小姐难过伤心的事情，这个孩子……可是小姐的命啊，她现在杀死了孩子，岂不是也要小姐的命么……

不行！

她不能这么做！

这个孩子是小姐的，小姐有权利决定这个孩子的生死，也有权利决定自己的生死！

她不能强迫小姐去接受王爷他们的安排！

就算是孩子必须要死，也该让小姐来决定！

他们都没有权利这么做！

玉茗一把抢过司徒颜手中的碗，狠狠的摔到地上，然后倏然给司徒颜跪了下来，哭着说：“小姐恕罪小姐恕罪……玉茗知错了，我知错了……”

司徒颜本来还在纳闷，可当她看到碗里的粥洒在地上，冒起白色的泡泡时，她顿时明白了什么，瞠大的眼不敢置信的望着玉茗，同时，肚子传来一阵阵绞痛。痛的她弯下了腰，单手抚着自己的肚子，满脸痛苦，玉茗见状赶紧起身来扶她，却被司徒颜一手给甩开了。

“你滚！滚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滚啊！”

里面的声音惊动了在外面等候的宇文拓跟锦二人，他们踢开门冲进去，见粥撒了一地，司徒颜很痛苦的弯着腰，玉茗也被她给推到地上。

宇文拓本想跑过去，司徒颜一见他就明白了！

“滚！你们都出去！都滚！”

“好好好……我们都滚，我们都出去，颜颜你先冷静一下，我扶你上床上去躺着好吗？”她情绪会激动在他的意料中，眼看着她的裙子下摆有红色的血液流出，宇文拓好似突然明白了司徒颜的坚持。这是他的孩子啊……就这么……生命在慢慢的流逝……而他……就是那个要她性命的侩子手！

“滚！你要是赶过来，我马上自断经脉！滚！”

“好！我不过去，我不过去！”一听司徒颜用自己的性命威胁，宇文拓当真停下了脚步。他转身对玉茗跟锦说：“我们都出去，让颜颜一个人冷静一下。”

“可是王爷，小姐她现在……”正在流血，如果不让大夫来看的话……

“够了！我不需要你的关心！玉茗，我真没想到你竟然会站在他们那边！往我这么信任你！你滚！你们都滚！不然，我会让你们亲眼看到我的尸体！”司徒颜说的出做的到，宇文拓他们都不敢再停留，一边倒退着，一边轻声安抚着司徒颜。“颜颜，我们都出去，但是你要答应我，千万要照顾自己的身体好吗？情绪不要再激动了，等你身体好了，你随便怎么惩罚我都行……”

司徒颜的脸已经很白很白，她下身的血也越来越多，那鲜红的颜色刺入宇文拓的眼中，让他的心一阵一阵的抽痛，痛的都快要不能呼吸了……

司徒颜大口喘着气，好像是冷静了下来，冷淡的盯着他们：“你们出去。”

“好！我们出去！”

说完，宇文拓倒退着走了出去，他担忧的目光她当做看不到……

直到听到关门的声音，司徒颜才心灰意冷的慢慢的躺到床上……

房门外。

宇文拓他们一直连个声响都听不到，好几次他都想冲进去，但最后关头都被锦给拦住了。

玉茗在旁边哭的像个泪人，她现在好内疚，好后悔，可是她后悔也晚了不是吗？小姐刚才看她的那种充满恨意的眼神，就像是刀子一样，在一刀刀的剌着她的心……

玉茗啊玉茗，你怎么可以这样做？

就算是为了小姐，你也不该这么做啊。

你有什么资格来替小姐做决定？你有什么资格决定她孩子的生死？

你不该啊！

你枉费了小姐对你的信任，小姐她……现在一定很恨你……

“抱歉，让你搀和进来。”锦叹息一声，伸手轻轻揽过玉茗的箭，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身上。

玉茗没有排斥，只是哭，她心里好难过，好痛苦。

“怎么办……小姐她现在正是需要人的时候，可我却没资格在她身边照顾她了……怎么办？怎么办？我怎么可以这么做？我怎么能够伤害小姐……”玉茗靠在锦的身上痛哭，可是她的懊悔，她的哭声，司徒颜却听不到。

宇文拓守在门口，他多想冲进去，哪怕是让司徒颜用鞭子抽他一顿也行，总比这样在外面等着要好。

他听不到她的声音，感觉不到她的气息。

他的心越来越沉，就像他跟司徒颜的未来那样，一点希望都看不到了……

“不行，我一定要进去看看！小姐她现在正需要我，不管怎么说我都不能丢下她一个人不管！”玉茗抹干眼泪，直接冲了进去。

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让玉茗险些呕吐出来。

宇文拓跟在后面，他们三人共同看到了内室里那一大片的血……

鲜红的血……

而司徒颜正虚弱的躺在床上，双目微阖，就跟快要死去了一样。

“颜颜！”

“小姐！”

宇文拓跟玉茗急忙跑过去，宇文拓将司徒颜抱起来，她的身体很凉很凉，面无血色，床单上浸满了鲜红的血，这都是他孩子的血……他的孩子……

“小姐，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啊！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对，是我错了……你看看我啊！”玉茗拍着司徒颜的脸颊，试图把神智不清的她叫醒，可司徒颜的眼神还是那样迷离，毫无焦距，额头上的汗渍已经沾湿了她的头发，一缕一缕的，狼狈极了。

“呜呜……小姐……”

宇文拓抱着司徒颜，他的手都在发抖，他不停的在她耳边小声说着什么，可司徒颜还是那副样子。

锦在旁边焦急地说：“我去找大夫！”

就在这时，司徒颜忽然睁开了一下眼睛，但她眼神还是没有神采，她只是定定的望着锦，嘴唇一张一合，似乎是在说话。

宇文拓让玉茗安静下来，把耳朵放到司徒颜的唇边，半响后才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别去……别去……不要……不要大夫……”

她在说不要看大夫！

宇文拓的焦急布满双眼：“不看大夫怎么行？你现在的身体……”

“不……”司徒颜皱眉，样子极为艰难的大声吐出这个字眼，她的右手捏紧宇文拓的衣服，手背青筋突起，死死的攥着他的衣服，眼神中的冰冷决绝让宇文拓不忍再拒绝她。

“好好好，不去找大夫，我们不看大夫。但是你要乖乖听话，我让玉茗去找晴儿来，让她给你看看身体好吗？”怎么会变成这样？

面对着如此的司徒颜，面对着眼前的那一滩的鲜血……

宇文拓感觉自己的心就像是被人紧紧的攫住那样，痛苦的几乎下一秒就要窒息了……

他最爱的女子，他心爱的孩子……

他是害她们的罪魁祸首！

果然如颜颜所说，他就是个冷血无情的人！他就是个禽兽！不，他连禽兽都不如！

司徒颜艰难的摇头，好半响才勉强的从嘴里吐出几个字来：“你们……出去！”

她不想看到他们，不想看到任何人，她只想安静的躺在这里，她只能安静的面对眼前的那一大片血……

“小姐！”

“郡主，我们……”

“出去！”司徒颜扯着嗓子用尽力气喊道，而后她整个人就像失去主心骨那样，绝望的闭上了眼。

等玉茗跟锦离开后，宇文拓将司徒颜的身体轻柔的放平在床上，又帮她换好了新的床单，盖上被子，手里捏着那块带血的单子，低头注视着司徒颜：“颜颜，我知道你能听到我说话。对不起……请你原谅我，请你原谅我没有勇气失去你……”

司徒颜的睫毛微颤，她没有睡着，但也不愿意睁眼再见这个男人。

宇文拓拿着床单出去了，他轻轻的关上门，玉茗跟锦看着他手里东西，都红了眼。

“王爷，交给我吧，我拿去……”

“不用了，你们回去歇着吧，本王想一个人静一静。”说完，他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