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犹豫着点了点头，然后就见司徒颜猛地扎入他的怀里，双手紧紧的抱着他，头埋在他的心口处，双肩在颤抖，同时也有啜泣的声音自胸前传到他的耳朵里。

“颜儿……”

宇文纤尘抬起手，犹豫半天，最后还是回抱住了她，让她在他的怀里尽情哭泣，发泄情绪。

院子外，手臂还在流血的宇文拓沉默的站在那里，冷淡的目光一瞬不瞬的凝视着在凉亭里拥抱的那对男女，他的左手捂着右手手臂，血顺着他的胳膊，从指尖滴落到地上，一滴一滴在地上绽放出鲜艳的花朵……

片刻后，他离开，犹如从未出现过一样。

从这天开始，宇文拓和司徒颜似乎像是说好了一样躲避着对方，她没有再去找他询问答案，他也没有再出现在她的院子里告诉她答案。两个人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却没有见过面。

司徒颜的怀孕症状越来越严重，有的时候甚至是吃什么吐什么，宇文纤尘知道后，来王府给她送东西的次数便越来越多，但是他们彼此都没提过那天早上的事情。

“拿走吧，我真的不想吃。”司徒颜虚弱的躺在床上，完全没有了以往的朝气，这个孩子把她折磨的够呛。

“不行啊小姐，你多少都要吃一点，不然你跟宝宝都会承受不了的。”玉茗苦口婆心，但司徒颜还是不肯吃。

其实也不是她不想吃，她也饿，但是现在吃什么吐什么，而且还特别没有胃口，她是真的吃不下去。

“哎，这可怎么办才好？又不能找太医过来看看……”

“找太医干什么？那帮老人家还没我的医术高呢，玉茗你不会忘记我也是学医的吧？”司徒颜笑着说道。“你放心吧，我自己的身体我很清楚，我跟小宝宝都不会有事的。”

“真的吗？小姐，我很担心，以前也听说过女孩子家怀孕的事情，而且我见沈姑娘的反应都没你这么大，不然还是找个太医来看看吧，给点钱让他不要说出去？”

司徒颜叹口气：“你就放心吧，我真的没事，只要你每天不要愁眉苦脸的就好啦！你没听说过么？我现在看到的人或者是场景都会影响到宝宝的，你让我天天看着你皱眉，万一宝宝出生后就只会皱眉该怎么办？”

“呸呸呸！小姐不要胡说，小宝宝会很平安健康的，不会有你说的这些奇怪的毛病。”玉茗将粥放到桌子上，忽然想到什么，赶忙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交给司徒颜。

“昨天突然收到了南羽三公子的信，我都忘记了，你快看看他说了什么。”

“南羽翔的信？”司徒颜惊诧的挑眉，她以为她这个小徒弟早就忘记她这个师傅了呢，这么久都没露过面，没想到忽然就收到信了。

将信摊开看完，司徒颜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玉茗见她的样子，心也被揪了起来。“小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司徒颜放下信，说：“信上说南羽家出事了，这个臭小子让我去帮忙。”什么叫要遭灭门之祸了？在这个大陆上，还有人敢对付南羽家？她实在是不相信这个说辞，但是从笔迹的潦草和语气上来看，又不像是假的，难道真的出事了？

“南羽家出事？”玉茗也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不管怎么说，你先找人去探探虚实，我现在这个样子实在不方便跟那个臭小子玩游戏，万一是假的我就不去了。”

“要是真的呢？”

“我跟南羽希还有一份交情在，所以不能不去。”现在只盼望信上说的是假的，不然她这趟可有罪受了。

宇文纤尘来王府的次数越来越多，自然会引起人的背后议论，把司徒颜的人说的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还说她什么勾引太子，还谋划将太子妃赶出东宫等等……这些话题就没有在王府的下人中断过。

玉茗偶尔听到过几次，她虽然出现制止，但是效果都不大，丫鬟们该说什么还是说，只是不敢在王府里干活的时候议论，改在晚上睡觉前了。

司徒颜对这些传闻倒是一点都不介意，嘴是长在人家身上的，人家愿意说人家的事情，她管不着。要是玉茗可以像她这样淡定就好了。

七天后。

宇文纤尘一大早一如既往的来看她，司徒颜正在太阳下打坐，她的脸瘦了一些，脸色还是很难看，身体情况并没有改善多少。

等她打坐完，两个人一起用完早膳，宇文纤尘扶着司徒颜到院子里晒太阳时，他才把闷在心里的话说出来。“颜儿，昨晚我去看母后了，她告诉我，她想见你，你……你想去见她吗？”

皇后要见她？

司徒颜挑眉：“你不是说，她一辈子都不会想再见到我吗？”

“我也不知道母后是怎么想的，但是她执意要我带你去见她，不过你放心，如果你不想的话，我不会强迫你的。”母后自从双目失明，整个人便性格大变，跟以前完全不同。

话很少，很沉静，每天除了拜佛就还是拜佛，连他这个儿子都很少再见。所以昨晚当他看到母后身边的宫女站在他面前时，他自己也是吃惊不小的。

宇文纤尘为了司徒颜的事，付出了很大的代价，这些她本人都清楚。他这么彻底的维护她，不让事情透露出一点风声去，这其中需要做的事情难度可想而知。

司徒颜想着，她也该给那个皇后一个交代，虽然并不是她故意的，但事情已经发生，就当是还宇文纤尘一个人情吧。

哪怕这个人情，根本就是微不足道的。

“行，我去，什么时候？”

两个时辰后，司徒颜站在了皇后寝宫的门口，这里不如以前那样人多了，只有几个宫女在外面守着，而且连侍卫都没有。

“你都不让人保护你母后么？”

宇文纤尘苦笑：“母后说不用，不过暗中我都让人盯着这里。”母后对他很失望，这点宇文纤尘感受的到，他知道自己很对不起母后，所以还在一直寻找医治她眼睛的方法，只要找到了，哪怕就是要他的命，他都在所不惜。

“嗯，那我进去了。”

寝殿内很安静，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檀香味，还有打击木鱼的声音。司徒颜走到内殿，内殿中央供奉着一尊观音，而皇后此时正跪在蒲团上念经。

“郡主。”宫女们见礼后便退了出去。司徒颜走到皇后身边，跪在她旁边的蒲团上，给观音拜了三拜，希望观音可以保佑她的孩子平安出生，快乐长大。

“你来了。”

司徒颜应了一声：“是，我来了。”她好奇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因为很早以前本宫就发现，你的身上有种特殊的香气，现在眼睛看不到了，鼻子倒比以前灵敏许多。”皇后的态度说不上冷淡，但是司徒颜还是能感觉到，她对自己的恨意。

她所说的特殊香气，应该是小时候天天被老头子泡在药盆里形成的药香吧。司徒颜继续说：“我以为你一辈子都不会再想看到我。”

“是，你说的对，本宫不仅不想再看见你，更希望你早点死！”不管说的话有多么狠毒，皇后的脸上却还是那副淡然的表情。

司徒颜轻哧：“只可惜，老天爷似乎不想让我这么早就死。说吧。为什么要见我？以你的能力不足以亲手杀死我报仇。”

皇后放下佛珠，恭恭敬敬的给观音磕了三个头，然后摸索着拿起旁边的拐杖，支撑着身体站起来。司徒颜在原地看着她一点点的走到梳妆台前，伸手从一个小锦盒拿出了一个瓷瓶，然后对她说：“我要跟你做个交易。”

司徒颜一听便来了兴趣，紧接着皇后又道：“司徒颜，我希望你清楚，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不是灸舞王朝的皇后，只是一个双目失明的母亲，我要用我现在所有拥有的东西，跟你换我女儿的未来。”

换宇文朝阳的未来，跟她？

司徒颜轻笑：“皇后娘娘，你没找错人吧？跟我换你女儿的未来？我从来都不认为你女儿的未来在我手上。”

“以前不在，但是现在在。”

“呵呵，愿闻其详。”司徒颜走到皇后身边，低头看了眼她手中的那个瓷瓶。“你想用这个东西，跟我做交易？”

皇后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司徒颜，你不要小瞧这个瓷瓶，这里面装着的是灸舞王朝的现在和将来！我之所以将这个东西与你做交易，那是因为我知道，迟早有一天你会用上它。”

看着皇后信誓旦旦的模样，司徒颜的好奇心再次被挑起。

皇后接着说：“我虽然眼瞎了，但是心没瞎，跟宇文明轩做了快三十年的夫妻，他什么样的人只有我最清楚。我跟朝阳的事情，尽管尘儿隐瞒的很好，但是这个皇宫毕竟是宇文明轩的，根本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他之所以会任由尘儿隐瞒，那是因为现在在他心里，我跟朝阳都不是最重要的了。”

皇后说最后一句话时，司徒颜没看漏她脸上一闪而过的伤感。其实有这样的丈夫和父亲，皇后跟宇文朝阳也是个可怜人……

这个念头在司徒颜的心头闪过，让她不由得嘲笑自己，什么时候起她司徒颜也有同情心了？皇后和宇文朝阳落到今天的下场，完全是她们自找的。倘若她们当初她们没有去招惹玉茗，也不会让她当场走火入魔……

这一切，真是天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