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烈心里暗道一声坏了，大哥特意吩咐过他，不能将皇后的事情告诉她，可现在司徒颜找上门来，而且他从小到大都不是她的对手，他有点怕自己会说出去。

“说啊，愣着干什么？反正我已经警告过你了，你要是不告诉我，不仅以后我不理你了，在我离开这里之后，我也不会给你写信，让你一辈子都再也见不到我……”

“什么？颜儿你说什么？你要离开？”宇文烈一怔。

“没错，我已经决定好了，过段时间就走，所以——这是你最后一次跟我坦白的机会了，你要是不珍惜，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司徒颜一脸凝重，宇文烈看出来她不是在开玩笑，这下心都慌了。

他的小媳妇要走？要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万一他今天真的不说，那她是不是也真的永远都不见他了？一系列的问题接踵而来，狠狠地砸着宇文烈的心，让他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

说？可是他答应过大哥，不能让颜儿知道她自己走火入魔的事情。

不说？可他以后要是一辈子都见不到她了，他一定会难过的想死的。那种没有司徒颜的日子，光是想想，就觉得全身不舒服。

“怎么样啊？想好了没？本郡主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你要是不想说就直接告诉我，我马上就走……”看出宇文烈眼中的挣扎，司徒颜又下了一记猛药催促他。

反正无论如何，她今天是一定要知道真相。

“诶诶诶，别走别走……”宇文烈一把抓住司徒颜的手，“我说、我说还不行么？你别走好不好？”好不容易才能单独见上一面，他都忘记上次单独跟颜儿在一起是什么时候了。

“好啊，你说……”

其实宇文烈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他去东宫的时候，司徒颜已经昏迷不醒了，最后还是他死乞白赖的求着大哥，宇文纤尘才告诉他个大概。等宇文烈支支吾吾的把事情说完，他才注意到司徒颜的脸色显得特别奇怪。

“颜儿、颜儿……你没事吧？我可没有骗你，但是你也不能告诉大哥，说我已经把事情告诉你了，不然大哥他一定会生我气的。”哎，为了他的小媳妇，他连大哥都出卖了，真是太可恨！

走火入魔……

司徒颜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字眼，她怎么会走火入魔？她比谁都更了解自己的身体情况，这种事情以前从未发生过，更何况老头子还说过，学武的人千万不能走火入魔，不然就连本人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因为什么事情而大开杀戒。

不过仔细想想，司徒颜想起之前她的确感觉到丹田之处有不寻常的感觉，如果那个时候她能够在意就好了。现在她对那段时间的记忆没有，可皇后和宇文朝阳确实是因她所伤。虽然她觉得那是她们自作自受，但她们毕竟还是宇文纤尘的亲娘亲姐姐，他为了不让自己知道这件事，心里还有多么难过。

而她呢？不仅一直都在追问事情真相，还从来都没有任何愧疚之心。尘哥哥又要顾忌自己，又要照全皇后母女，这里面的辛酸可想而知。

“颜儿，你不要多想，其实大哥就是怕你会这样才不让我们告诉你的。那个时候你已经失去理智，就连自己在做什么都不知道，大哥他从未怪过你，他心里也清楚皇后和大公主是怎样的人，定是她们把你惹急了，所以你才会……”

“可不管怎么说，人都是我伤的，而且我在意的并不是她们母女，而是尘哥哥。我这么做，他一定很难过。”司徒颜长长的吁出一口气，沉重地闭上眼，她又欠了尘哥哥一份债……

在回东宫的路上，司徒颜想了很多，甚至都想过用自己的命去偿还。但她并没有对自己做的事情后悔过，谁让她们欺负了玉茗，这都是她们应得的，只是她不想看到宇文纤尘难过，她最重要的两个亲人都因为她的缘故变成这样。

她真的觉得自己好对不起他。

“见过郡主，皇后请您去寝宫见驾。”正在走的时候，迎面走来几个小太监，最前面的那人站在司徒颜面前恭敬地说道。

“见我？”

等司徒颜到的时候，她没想到，除了她以外，其他能想到的人都到了。老狐狸的几个儿子、儿媳妇，四公主宇文嘉茵，还有沈雨晴……

“不用行礼了，自己找个地方坐下吧，今天纯粹就是一家人在一起吃个饭。”

看着满满一桌子的菜肴，又看着宇文明轩少有的和蔼样子，司徒颜没有走过去，而是站在原地。“我不是你们宇文家的人，所以这种聚会我不会参加的。”

若是以前，司徒颜当众不给宇文明轩面子，他一定会暴怒，可今天很反常，他不仅没生气，反而还笑眯眯的，好像早已预料到了似的。“谁说你不是宇文家的人？你是朕亲封的郡主，也就是朕半个女儿，今日你若不落座，那这顿饭也就不是宇文家的团圆饭。朕也不会让他们开席的。颜儿，你忍心看着朕和你哥哥嫂嫂们，都坐在这里挨饿吗？”

颜儿……

哥哥嫂嫂……

司徒颜听的背脊都凉了，这只老狐狸今天是怎么了，言谈举止都这么怪异，难道是回光返照？马上就要死了，所以才良心发现，想跟自己的子女吃饭？

见司徒颜还站在那里，宇文纤尘便笑着过去拉她，让她坐在了自己身边。“小气的颜儿，今天父皇特意让人去找你，你还不明白么？难道真的想看我们都在这里等你挨饿？作为一国的郡主，可不能这样没礼貌唷。”

司徒颜现在看到宇文纤尘心情很复杂，但也是因为他的出面，她才没有拒绝。她欠了他这么多，只要不违反原则的事情，她都可以答应他。

宇文拓看到司徒颜就这样乖乖的坐在了宇文纤尘身边，眼眸一暗，随即仰头将手中的酒一仰而尽。

“呵呵，好！朕已经很久没看到你们了，虽然你们都在朕的身边，但这么多年还是朕第一次把你们全都聚在一起。”宇文明轩望着周围的所有子女，语带欣慰。“真好啊，朕的孩子们都长大了，都成家了，也不枉朕对你们寄予厚望。你们每个人都没让朕失望……”

他这句话也不知道是真还是假，但司徒颜从宇文卓的眼中看出他明显不相信，嘴角的笑容不过是在敷衍奇怪的老狐狸。

“孩子们，朕今天将你们都聚到一起，就是想跟你们坦白一件事……”宇文明轩轻咳了两声，“那就是朕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了，而且寿命将近，父皇以后都不能守在你们身边，保护你们了……”

宇文烈是心思最单纯的，也是唯一一个相信宇文明轩话的人。此刻，他的眼睛都红了，仿佛下一刻就会掉下眼泪来。

“父皇，您别这么说，您是皇上，您肯定会长命百岁的……”

“傻孩子，就见过哪个皇帝真的长命百岁了？只要是人，就会经历生老病死的，这些父皇都已经看开了。”宇文明轩转头看向宇文拓。“拓儿，你知道么？所有的皇子中，朕唯一觉得亏欠的人就是你，虽然你嘴上不说，但朕知道你心里一直都在怪朕当初撇下你们母子。这么多年，朕从来都没解释过，但是朕现在想解释给你听，你想听么？”

宇文拓淡漠地摇摇头：“儿臣已经长大，其中的理由早已参透，无须父皇在解释什么。”

宇文明轩闻言，只能盯着他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拿起酒杯对众人说道：“来吧，朕的孩子们，今天就把我们之间所有的不愉快都放下，我们高高兴兴的喝酒吃肉，让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你们都是朕的好孩子。”

司徒颜是最后一个拿起酒杯的，她倒不是不给宇文明轩这个面子，只是她面前摆了一道红烧醋鱼，那种酸酸的味道让她很恶心，胃里很不舒服，有几次都差点吐出来，还是勉强才给咽下去的。

喝完酒后，那种想吐的感觉才好了一点，但她的脸色已经比刚才难看许多。宇文纤尘注意到这点，担忧地看着她。“颜儿，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因为不习惯这个酒的味道？”

司徒颜摇摇头：“不是，就是这道菜……”她指着那盘醋鱼，对旁边的宫女说：“把这个菜放到远一点去。”

宫女上前将菜给移开了，司徒颜又大大的呼吸了一口气，嘴里的感觉才好一点。

“颜儿啊，怎么了这是？是不是菜不合口味？没关系，告诉朕，朕让御厨再给你去做新的。”

宇文明轩对她这种的亲切体贴，让司徒颜更加恶心想吐。她很想直接问他，你是不是犯病了？或者马上就要死了，但是身体不舒服让她连哈都不想说了。胃里一直在泛酸水，一嘴巴都是酸酸的味道。

司徒颜对着宇文纤尘指了指自己的胃，皱着眉一脸的痛苦的摇头，正刚他要说什么的时候，司徒颜就突然起身捂着嘴巴跑了出去。同时，只见宇文拓和宇文烈也都跟着追了出去。

剩下的人，除了沈雨晴脸色有点难看外，就是宇文卓的表情有点意味深长的感觉。

“恶恶恶……”

司徒颜单手撑着树干，一只手扶着自己的胃，就东西都吐到了树根上。等宇文拓他们追出来的时候，她还在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