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朝阳没说话，眼泪噙在眼眶中，她平静的目光中划过一道狠戾。“母后，就这么让司徒颜死了，太便宜她，女儿想让她身败名裂，想让她肝肠寸断，想让她一辈子都受良心的折磨，就算是死也不得安宁。”

“好好好……我的好女儿，你想怎么做，母后都支持你。但是现在你先听母后的话回去休息，母后马上就去找你父皇。这件事这么大，瞒不住你父皇的，而且要想真正的铲除司徒颜，没你父皇的支持也不行。”

宇文朝阳平静的点头，让丫鬟扶着她离开。

“来人！给本宫更衣！”司徒颜，你给本宫等着！

宇文明轩的身体情况并没有好转，他这两天都是在寝宫中办公，除了清晨上朝外，连后宫都没再走动过。宫里对他的流言已经传得很多，皇后那里自然也知道的，但她因为宇文明轩之前对宇文纤尘的作为，早已失望透顶，所以就算她猜到了什么，也从来都没到寝宫看过他。

如果可以，她倒是情愿就这样下去吧，她该得到的也都得到过了，不该失去的也失去过了，她自问从来没有对不起宇文明轩的地方，今时今日他们的关系会演变成这个样子，怪就怪命该如此。

“见过娘娘。”门口的公公见皇后带着两个丫鬟来，愣了一下才开始行礼。

“皇上在里面吗？”她淡淡问道。

“回娘娘的话，皇上正在里面休息，他刚刚处理完今日早朝上的公务，娘娘现在要进去么？”

“嗯，本宫一人进去就可以了，你们在外面候着吧。”

厚重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寝宫里面很安静，甚至连一个服侍的宫女都没有。皇后走到书案前，看了看桌子上的奏折，然后便像从前那样帮他整理妥当，才轻轻的走向内殿。

宇文明轩正在沉睡，鬓角的白发多了不少，皇后慢慢走过去，刚刚靠近床边就见他猛地睁开眼，同时手里的匕首抵住了她的喉咙，快狠准。

“是你？”宇文明轩在看到皇后的脸时，愣怔了半秒才反应过来。“你怎么来了？”他收起匕首，慢慢撑着自己坐起来。

“我来看看你。”皇后心惊于宇文明轩的警觉性，他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随时匕首不离身，而且她已经尽量没有动静的靠近了，他还是能够反应过来，听到她的声音。

“只是来看朕？”宇文明轩很了解自己的结发妻子，他们的关系早就不如从前，她能来看他，定是有原因的。“你来找朕，是因为什么就直接说吧。”

皇后也没拖延，直接看着他开口，将今天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宇文明轩，但，意料之外的是，宇文明轩并没有她想象中的愤怒，甚至连个基本的很生气的表情都没有，脸色始终平淡，就像只是在听别人家的事情一样。

“皇上，这就是你的态度吗？”

宇文明轩捂着心口轻咳了一声，淡淡道：“行了，你回去吧，这件事朕已经知道了，不会让朝阳白受这个委屈。”

“就这样？！”皇后不敢置信的看着他的脸，突然间，她觉得自己的丈夫很陌生，她很想问自己，在一起这么多年，她到底有没有真正的了解过他？还是说，他一直都在她面前演戏，在孩子的面前演戏，表面上装作很宠爱他们，可心里却不在乎他们。

或是换做从前，宇文明轩在知道宇文朝阳受这么大的委屈，肯定是想都不想，就直接将罪魁祸首拉出去斩了。可是现在……皇后的心一点点下沉，一点点的变得冰凉，然后又一点点的麻木……

她面无表情的望着自己的丈夫，口吻是极致的平静。

“既然如此，那么臣妾告退，望皇上珍重。”

宇文明轩闭上眼睛，又重新躺下去，听到脚步声完全消失的时候，他才缓缓睁开眼，沉重地深深地叹了口气，低声轻喃：“朝阳，原谅父皇……”恨吗？他怎么会不恨？怎么会不生气？只是现在这个紧要关头，他不能动司徒颜。一旦司徒颜出了问题，很可能会导致满盘皆输。

他输不起了啊，已经没有时间了，他不能因为儿女私情而误了国家大事。

皇后回去后，并没有把宇文明轩的态度告诉宇文朝阳，只是跟她说，她想做什么就去做，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她这个母后会永远都在背后支持她。

“母后，母后……”宇文纤尘被宫女拦在皇后的寝宫外，说是皇后有旨，不许任何人进入，尤其是他。“母后，是儿臣……您让儿臣进去吧……”

“太子殿下，您就别喊了，娘娘是不会让您进去的。她刚才吩咐了奴婢等，让您直接回自己的东宫去歇着吧，您这样叫，也是于事无补的呀。”宫女在旁边劝道。

“不行，我今天一定要见到母后。”说着，宇文纤尘便绕到了寝宫的另外一个方向，那里有个小小的狗洞，是他小时候玩耍时，自己一点点敲出来的，除了他以外没人知道这个狗洞的存在。

穿过狗洞，另一边就是他小时候居住的别院，自从他搬离这里后，这个地方就一直都空着，但还是有人在定期打扫。宇文纤尘把衣服上的灰尘掸了掸，然后快速的朝着皇后内宫走去。

寝宫门口只有两个宫女站在那里，宇文纤尘小心的避开了她们，从后方迂回过去，找到熟悉的窗户跳了进去。内宫里，皇后正躺在软椅上闭目养神，她看起来很累的样子，旁边有两个宫女在为她按摩。她们看到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宇文纤尘时，都吓的尖叫起来。

皇后猛地睁开眼，见是宇文纤尘跪在自己面前，她震惊。“你是怎么进来的？！”

“母后息怒，请原谅儿臣的冒犯，只是儿臣真的有急事……”

“你们都出去吧。”皇后打断了他的话，将旁边的两个宫女屏退出去。等她们离开后，她才看向自己的儿子，淡淡道：“母后知道你来这里是因为什么，所以你不必多言，回去歇着吧。”

“母后……”

“尘儿，以前很多事情母后都看在你的面子上没有深究，但是这次的事情，你不能怨母后，怪只怪司徒颜太过分，母后是绝对不会容许她这样欺负你姐姐。”皇后说着闭上了眼，但依旧没有阻止的了宇文纤尘为司徒颜求情。

“可是母后，事情的真相您真的了解吗？没错，颜儿是有错，但后面的事情并不是她所为，她也没有料到姐姐会遇到那种事，而且姐姐并没有真的受到什么伤害，您就不……”

“纤尘！”听到宇文纤尘字字都在为司徒颜开脱，皇后终于怒了！“你到底还知不知道自己是谁！？你是太子，是本宫的儿子，是朝阳的亲生弟弟！你怎么可以帮着外人求情？你长这么大，朝阳一直都很疼你，她出了事你不帮她就算了，如今还来本宫面前，为伤害她的人开脱！纤尘，那个小贱人到底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让你对她这么死心塌地！现在连是非都不分了么！”皇后现在对司徒颜的怨恨可谓是越来越深，如果此刻司徒颜就在她面前的话，她肯定是毫不犹豫的杀死她。

“母后，儿臣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就事论事？！你根本就是在徇私！你以为本宫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么？这么多年，你对司徒颜一直处处维护，当本宫是瞎子，什么都不知道么？纤尘，你是本宫的儿子，是未来的皇帝，难道本宫给你选的太子妃不好么？你为什么会看上那种小贱人？司徒颜她来历不明，性格嚣张跋扈，现在还只是个小郡主而已，本宫和公主就都不放在眼里了。如果你执意要跟她在一起，那么本宫和你姐姐将来的日子要怎么过？！本宫今天就可以明确的告诉你，灸舞王朝的皇后，绝对不能是司徒颜那种女人！”

母后能够看出他的心思，这点宇文纤尘早已想到，只是他的母后不知道的是，这辈子不管他再怎样努力，他的皇后都不会是司徒颜，他和她，永远都只能是兄妹的关系。哪怕他……为了她放弃性命。

宇文纤尘低下头，按压住心头涌现的伤感，恳切地说道：“母后，儿臣承认，对于司徒颜儿臣是欣赏，是喜欢的，但是儿臣并不想用皇宫这个牢笼去困住她，更没想让她做儿臣的皇后。虽然颜儿她的性格是有点不同，但她心地是善良的，只是她比较我行我素而已，儿臣相信只要您跟颜儿接触一段时间，一定会喜欢上她的真性情的……”

皇后冷笑一声：“真性情？尘儿，你若不相信，母后今日就跟你打个赌，司徒颜迟早会为她的真性情付出代价！”

“母后……”

“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这段时间母后会让你姐姐好好呆在寝宫里，你要是没事的话，少去宫外转悠，多点时间去陪陪你父皇，帮他分担一些朝堂上的事情。至于朝阳那里，你先不要去看她了。等母后劝好她在说吧。”

皇后的态度忽然转变，让宇文纤尘又惊又喜。他虽然弄不懂皇后心里所想，但只要她这里可以放过司徒颜，那么宇文朝阳那里也就不在话下了，只是时间的问题。

“那儿臣就先告退了，母后您好好休息。”

宇文纤尘走了没多久，就见宇文朝阳走了进来。“母后，就算您答应纤尘放过司徒颜，女儿也不会放过她的。”

皇后冷笑，抬手让宇文朝阳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