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你就让她跪吧，我看她好像还有话要说呢。”司徒颜猛地插话进来。

宇文嘉茵感激的看她一眼，司徒颜看着她清澈透明的大眼睛，里面都是真诚。不禁对这个传说中的柔弱公主，有了一丝好感。

其实以前她也经常听宇文烈提起这个四姐，他说除了他自己和宇文纤尘外，其他的所有兄弟姐妹和宫人们都不和宇文嘉茵接触。原因无非就是那个老皇帝不喜欢她，而她的母妃又出身卑微，所以在宫里不受宠，几乎是个人都可以欺负她……

但是宇文烈说，其实这个姐姐是个很好的人，她的性格全都是被这个皇宫给养出来的。她很温柔，很喜欢小动物，平时只要有好东西，好吃的都会特意留给他。虽然他们见面的次数不多，但每次他都会在这个四公主这里吃的很饱很饱……

司徒颜盯着宇文嘉茵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笑，不得不承认，虽然这个公主的性格让她不太喜欢，但为人却很不错。尤其还是被宇文烈称赞过的，那就更不能是假的了。

虽然听到司徒颜的话，但容嬷嬷还是摇摇头，“四公主，不管如何，你都是主子，老奴是奴婢，你既然有话要跟老奴说，不妨就起来说吧。你这样，老奴我……”

宇文嘉茵坚定的望着她。“嬷嬷，您对我而言，并不是一个奴婢，而是恩人，是亲人，或许您早就不记得当初的事情了，但我还记得，并且会永远记得……”那是她四岁那年的生辰，一如既往的除了母妃以外，没人会祝福她，她觉得心里很委屈，为什么朝阳姐姐和纤尘哥哥过生辰，父皇就会在宫里设宴，请很多人为他们庆祝呢？而且父皇还很开心的送给他们礼物。

可她……

她明明也是父皇的女儿啊，为什么什么都没有，就连父皇的面都见不到。

小小的她，不明白深宫中的恩怨，瞒着母妃偷偷出了寝宫去外面找宇文明轩。正巧遇到了宇文朝阳和其他几个大臣的女儿正在赏花。宇文朝阳要大她三四岁，而且从小又是娇生惯养，她很清楚宇文嘉茵不得宠。

便伙同那些大臣的女儿拦住了她，不仅用言语欺负她，甚至还偷偷动手去掐她……

小小的宇文嘉茵哭了，哭着向旁边的宫女们求救，但她们跟什么都没听到似的，低着头，不言不动，任由宇文朝阳和其他女孩子欺负她这个四公主……最后，若不是有容嬷嬷出面，恐怕她就是被打死了，都没人会知道……

“那个时候，您为了我，不惜用太后娘娘的名义去打发朝阳公主，您明明知道朝阳公主不会善罢甘休，您还是选择帮了我，事后还帮我上药，后来还经常来寝宫帮助我和母妃……容嬷嬷，嘉茵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您了……”说着，又给容嬷嬷磕了头，郑重而严肃。

容嬷嬷想起昔日的种种，不禁也红了眼眶。

没想到那么多年前的事情，而且只是一个举手之劳，竟然会被四公主记住。“公主，你别这样……”

看着容嬷嬷难受的样子，司徒颜心里也憋得慌。“你刚才说宇文朝阳不会善罢甘休，我特别好奇……她对容嬷嬷有没有做过什么……”除了宇文拓外，没人发现说这话时，司徒颜眼中闪过的危险。

嗯哼，最近她新炼制了几种令人意识模糊的迷药，正好缺人试用呢……

此话一出，除了宇文拓外，其他三人都神色有异，这下司徒颜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你来告诉我，那个公主对嬷嬷做什么了？”司徒颜亲自将宇文嘉茵扶起来，两个女孩子近距离互相望着对方，宇文嘉茵盯着司徒颜脸上慵懒的笑意，脚底顿时有股凉气蔓延至全身，让她莫名的感到不寒而栗……

“朝阳公主……她……”宇文嘉茵支支吾吾的，半天都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司徒颜猛地皱眉，又看向宇文纤尘。“尘哥哥，你来说，宇文朝阳到底对嬷嬷做过什么。如果你不说，我就自己进宫去问本人！”

司徒颜的脾气大家都是知晓的，恐怕今天开了这个头，如果不告诉她结尾，她兴许会闯出什么祸事来。

宇文纤尘看了眼宇文拓，从刚进来开始他就一直什么话都没说，整个人就那么站在那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现在也是，还不说句话，难道非要让司徒颜知道过去的事情么？

“尘哥哥，你不说？”司徒颜目不转睛地盯着宇文纤尘。“既然这样，那我现在就进宫去找宇文朝阳，她肯定会向我炫耀以前做过的那些‘好事’……”

她就是这么个性子，要是好好说出来了，顶多也就是为容嬷嬷报报仇，让那个目中无人的大公主试药而已。可现在偏偏所有人都三缄其口，让司徒颜觉得事情很严重，那就不只是试药那么简单了……

“郡主……”宇文嘉茵没拦住她，赶忙看向宇文纤尘，希望他可以拦住司徒颜不要让她进宫去。

宇文纤尘轻叹口气，对着司徒颜的背影道：“好吧，反正也瞒不住你，今日就全都告诉你罢……”

原来，当年太后驾崩后，作为当年的陪嫁侍女，现在的随侍嬷嬷容嬷嬷而言，她是有资格留在宫里养老的。毕竟就连皇帝宇文明轩都是她看着长大，自然会有小时候的情分在。

但容嬷嬷不喜欢再留在宫里，正好那个时候宇文拓刚刚打胜仗归来，她便自动请缨来王府照顾宇文拓。理由简单又正常。宇文拓是个未成年的王爷，府里自然是需要她这样的老嬷嬷照看。

宇文明轩起先还劝她留下来，但看容嬷嬷坚持，最后也就没有违背她的意愿让她出宫了。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但偏偏是容嬷嬷将要出宫的前三天，她偶然间收到了一张纸条，那张纸条是一位她相熟多年的公公写给她的。那名公公跟她的情况差不多，都是很小便伺候宇文家的人。只是后来宇文明轩登基了，逼不得已他只能自宫做太监。

因为两人相熟，所以容嬷嬷并没有多心，按照纸条上面写的内容，在晚上的时候去了御花园的南角。

纸条上说，这个公公怀疑太后的死亡并不是正常的病死，而是有人图谋不轨，是谋杀……

这么大的事情，容嬷嬷岂敢轻易告诉旁人，所以自然晚上去找那个公公也是没有告诉其他人的。

可当她在那里等了很久，以为他不会来的时候，那名公公忽然不知道从哪里出现，一把抱住了她……容嬷嬷吓得不知所措，闻着他身上的酒气，便知他是喝了酒的，可即便是喝了酒，他也不该做出这种事情来……

就当容嬷嬷想推开那名公公的时候，大公主宇文朝阳就带着一大帮子的人出现了……

最后，若不是容嬷嬷要以死明志，宇文朝阳就要给她冠上一个秽乱后宫的罪名……那是可以判死刑，诛九族的大罪……

说到这里，谁的脸色都不好看，尤其是宇文纤尘的。宇文朝阳是他同父同母的亲生姐姐，她做出这种栽赃的事情来，他这个做弟弟的自然觉得羞愧难当……“嬷嬷，其实这件事我一直都想替我姐姐向你道歉……但是我一直都不敢提起，怕你……”

容嬷嬷的眼眶微红，却透着淡淡的释然。

“太子殿下，老奴从来都没有怪过大公主，而且也从来没有后悔当初为四公主解围……老奴这颗心其实早就随着太后一起去了，现在只是留下了一副空壳子，对于外人的猜忌谩骂，早已看开。太子殿下无须再跟老奴道歉……”

话虽然这么说，但在场人都知道。

容嬷嬷为了太后一生未嫁，就连宇文明轩对她都很是尊重，结果临了要出宫的时候，却被人泼了这么大的污水……若是换成其他女子，恐怕早就不甘受辱，自尽了……

宇文拓的脸色还算好点，他当初还小，而且最这种事情向来都不关心。还是事后，等容嬷嬷进了王府才偶然听锦提起的。现在……他看向嘴角微勾的司徒颜，好看的桃花眸下一片寒光，似笑非笑，脸上慵懒的笑意仿佛对一切都漠不关心，却很好的掩饰了她的杀气。

事情说完了，宇文纤尘本以为司徒颜会震怒，甚至会马上就冲进宫去找宇文朝阳算账，可她竟然十分安静的站在那里，什么都没说，什么也没做，只是站在那里漫不经心的笑着……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司徒颜给了宇文纤尘一种陌生感。

自己一点点看着长大的小丫头，如今也会这样收敛自己的情绪了么？宇文纤尘手掌轻轻合拢成拳，不知怎的，心里竟然泛起了一丝苦涩。

兀长的沉默，谁都没有说话，大家却心有灵犀般都把目光投向了司徒颜，屏息等待着她的反应。

容嬷嬷害怕司徒颜真的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忙拉住她的手，担忧道：“郡主，你听老奴说……那些事情都过去了，你不要再计较了好吗？我知道你是为我……”

“呵呵……容嬷嬷，你在想什么呢？我当然知道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啊，对于过去而言，现在才是最重要的嘛，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去吧。我不会那么冲动真的跑到宫里去找宇文朝阳算账的……”司徒颜的脸上带着清浅的笑意，一副‘你想太多’的表情。

可她越是这么说，容嬷嬷就越是不能放心。

“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