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荻虽然没有白筱那么多感触,眉头却也渐渐蹙紧,同是皇家的后人,成长所受,却是天地之别。
西越王一直无出,绝望之际得他,自他出生后,父王和母亲是百般宠爱,宫里宫外无人不小心翼翼,唯恐伤了他一根手指。
在别的皇家后宫争宠,设法令别的宫妃皇子夭折的事层出不穷,然而在这儿,却没有人敢对他打这主意。
所有服侍过西越王的妃子都明白,生皇子之事不是自己生不生得出,而是皇上的命中实在太低,没有人敢说自己一定能中上。
自己没怀上,先去弄死了风荻,一旦被查出一点蛛丝马迹,别说受宠,诛九族都是轻的。
所以自打风荻出世,都是能避多远便避多远,唯恐他打个喷嚏,便能喷到自己身上。
正因为这样,风荻儿时哪里受过半点委屈,再看南朝太子,活在南帝的仇恨和嫌嫉上,到底是怎么活出来的,只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在这样的环境中活下来不说,还坐上了皇位,要何等强硬坚韧的心性,便不是常人可想。
神婆趴在地上,等了半天,听不见那两人有什么动静,心里打着鼓,摸不清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僵在那儿,不敢动弹。
容华小时候日子不好过,白筱以前就知道的,这时听了心里更是难受,但毕竟不是第一次听说,倒是能把持着不露声色,转头看向风荻,“这事怎么说?”
这婆子是风荻寻到的,自得先征求他的意见。
风荻嘴角一勾,他听了都有所感触,白筱岂能全无所感觉?
并不答她的话,反问神婆,“那药用多少的剂量会让胎儿胎死腹中?”
神婆听他关心的还是那个药,追究的不是宫里的事,暗松了口气,“按春花的说法,只需七八次,胎儿便难存活。如果夫人今天只是第一次服用,重是重了些,却也无大碍。”
白筱轻垂了眼眸,这东西她日日服用,已有些日子,何止七八次,三十七八次都有多了。
按神婆这说法,孩子早该死去,可是春花却说孩儿没事……
来一个说法,去一个说法,真不知该听谁的。
“那大人将如何?”风荻拧着的眉头不松。
“如果当真胎死腹中,只要及时引出便可,不会伤及性命。”神婆现在哪还有贪财的想法,只求活命,问什么答什么。
风荻松了口气,向白筱斜撇过去,这里面的厉害关系不用他去多说,她自会衡量。
白筱自嘲的笑了笑,早些日子还以为和容华走近了一步,对他能看明白了一些,到头来,全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
他做的每一件事,都让她看不透,也想不明。
向风荻又问,“你到底怎么打算?”如果风荻没什么想法,这婆子,她得设法交给容华。
虽然说过去许久的事,但如果不是他们做下的这些阴损之事,容华也不必为母亲把魂一剥再剥。
风荻眼里邪意顿生,斜撇向她,“这个人情,得我卖。”
“怎么卖?”
“这你不必理会,反正我会将人连方才她所说的话,一句不漏的送给古越。”
白筱轻点了点头,不管他们之间如何交易,只要人能交到容华和古越手中便好。
这屋中怕是不久前才做了给人流胎儿的勾当,这时还残存着些未能完全散去的血腥之气,混和着不知名的药味,叫她闻着很不舒服。
不愿久呆,起了身走向门口,打算到外门透透新鲜空气,等候风荻。
神婆不知眼前二人是谁,却不会没听过古越的名号,自己落在古越手中,哪能有生路,脸色大变,等白筱走出风荻能及时照应的范围,蓦然抬头,眼露凶光,袖中银光闪动,身影突动,如飞箭般射向白筱。
方才一个错骨分筋,她已经知道风荻绝非自己所能敌,现在想活命,只能出其不意的拿下白筱,来威胁风荻,放她离开。
白筱怀着孩子,看上去仍是单薄纤细,弱不禁风,神婆认定这一出手,自是十拿九稳。
又听风荻一声急声怒吼,更是得意。
哪知眼前白影一花,竟失了人影,大惊失色,刚要转身,手上剧痛,手中握着的短刺脱手而飞,接着有硬邦邦的东西直撞她咽喉,剧痛间呼吸顿时不畅,眼前便有些发黑。
将闭过去的瞬间,喉咙上又是一松,呼吸是顺了,喉上的痛一时间却没能止住。
耳边一声冷哼,“我不是想为我的孩儿积些德,不想手沾血腥,就凭你这一遭,我就要了你的命。”
神婆低头间见在她眼里弱不禁风的女子,慢慢收回的手中握着一把匕首,刀刃流光晃动,方才撞上她咽喉的却是这把匕首的刀柄,如果换个方向,她的喉咙早被割破。
刹时间,冷汗湿了额头。
就在这一缓之间,风荻已然赶到,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扣了神婆的手臂,一拉一扯间,便将神婆手肘关节错开,接着又是几下,在惨叫声中,已将神婆手脚关节尽数捏开。
一系列动作快如闪电,神婆全无还手回避之力。
跌趴在地上,痛得浑身抽搐,手脚再动不得丝毫,只剩下身体忍不了疼不住扭动。
这疼直扯着浑身筋脉,象是四脚百骸都要断裂开,但偏偏卡在人恰能勉强支撑不会痛晕过去的边缘线上,虽然不至于一下痛死过去那般痛的入心入肺,却是绵长不断的痛下去,生生不息的折磨着人,叫人生不生,死不死的。
风荻慢慢收回手,冷哼了一声,“找死,本来没打算让你吃苦头,既然你不肯安份,你进京的路上,就这么着吧。”
说着手臂顺势搭上白筱肩膀,支撑身体。
他伤腿不能用力,白筱也不好避开,只得由着他拿自己当拐杖,嘴角却是拉了下来,瞪了他一眼,低声骂道:“不自量力。”
风荻挨着骂,心里却是一荡,浑身舒畅,眼角斜飞,手臂一收,将她肩膀揽紧些,侧着脸低头向她耳边凑近,神情暧昧,“心疼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