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好了，本太子不想听你说话。”李承乾眉眼冷峻，霍然站了起来背对着我：“从今日起，你就是东宫的人。早早断了你的皇妃梦罢了！”言罢，也不让我看到他的正面就拂袖而去。来去如风，连带我自己都仍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何事。恍然伸手，才发觉脸颊湿润，竟真是在梦里哭了出来。失神地半起身子在床上无目的地望着周遭：“恪哥，到底我只是一颗棋子吗？如今是不是没了价值？”我不知道为何本跟着姑姑去见旁的秀女却如今在李承乾的宫中。我那时心血到了一个极点几欲晕厥过去，难道是那时他将我带了回来？静静思虑，疑惑丛生：“那为何要带我到东宫？这般难道不怕皇上怪罪？”

这偏殿倒素雅，总有一股清淡的香气萦绕着，格局装点得也典致，偌大的居室难道就供我一人居住？李承乾在想什么？我赤着脚，踩在暖厚的地毯上，慢慢走到铜镜前，探看着自己的面容，虽算得上清秀，但仍比不上那些绝色断不是能够让人一见钟情的女子。那么，李承乾是冲着恪哥而来的？带了点沮丧，我颓然在月牙凳上，怔怔地看着自己，又看不清自己。难道这么一刻我不应该恨，不应该害怕么？为什么，为什么心情如此平静？竟然半丝也没有要逃，要反抗。冷冷地牵扯出笑意，我果然已经被豢养习惯了，如今不过是换个笼子，何须惊慌？“还以为，这世间当真有了亲人，有人对我好呢。原来连你也不是。”自嘲着，我空洞无神地望向敞开的窗户，这都是我自找的，能怨何人？

偏居的宫人伺候着我沐浴，言道宫外带着秽气该洗涤干净。我好似木偶般任由摆布，想不出反抗的理由也想不出乐意如此的缘由，所以只是灰着眼冷冷看待这一切，好似局外人一般。

换上的石榴裙及地长度，宫人竟细心地将裙子触地的部分精心铺排出半圆，而后顺直了我的头发，由着发丝垂腰随风吹拂。而一些宫娥在为我修甲，另一些在对镜为我贴花钿。我不说话，她们也会意默默做着这些表面功夫，不知道是李承乾要求的还是宫里的女人都这般打扮。不过这些又有什么关系？我的心已经死去，再多的欺骗背叛抛弃，应该都可以接受了。

“姑娘，饭菜都已经备好了，您且用餐吧。”娇柔的声音传来，我懒得转身，只是鼻子里唔了一声就不再应答也没有行动。那宫娥好似也不死心，仍恭顺地说着：“奴婢素晴，是殿下吩咐过来照顾姑娘起居的。”

我背对着她微微点了头，仍只是木然地坐着，任由那些宫娥在摆弄自己。良久，待她们都弄妥当起身了，我才收回自己的手交握了一下，揉揉肩，回首即见素晴仍站在我身后。是一个曲眉丰颊、朱唇皓齿的女子，做宫娥可惜了。淡淡站了起来，声音了无感情道：“有劳了。”她有些惊讶，转瞬许明白我是说照顾我的这件事情，而后嫣然一笑恭敬道：“这是奴婢的福气。”说着即上前扶着我，引我到桌子前，声音温润：“您方才晕眩，太医说是累极了的缘故。您身子太虚，所以殿下吩咐了御膳房准备了翡翠芙蓉羹，清淡的，调离一下身子。待过些日子，奴婢再为您准备些滋补的。”

仍是点头，我接过她递来的白玉碗，用调羹舀了勺进嘴里。想来皇家的御膳也不过如此，颜大娘的厨艺可比御厨好多了，一样的翡翠芙蓉羹，却没有别馆里的可口。“姑娘，怎么了？是不是不对您的味道？您想要吃什么，奴婢再去准备。”

“可以了。你先下去吧。”我淡淡说着，放下了碗。抬眼看她也不走，只是站在那儿，心想也许李承乾不是派她来照顾我而是监视我，于是也就释怀，别过脸去不再看她，自己倒又失魂落魄的了。

“看来李恪对你很好，连御膳都不合你心意，真把你养刁了。”仍是戏谑的态度，我便心知是李承乾来了。虽然他是太子，但是心里就是感到无由来的憋屈，所以索性无视也不起来请安。仍在自己的心情里，却瞬间就感受到一阵风，转眼间手臂就传来痛感，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整个人被他扯了起来，甩到一边。“啊！”半身碰到地面的刹那，终究还是忍不出疼痛喊了出来，抬起手已经见着青红一块。“太子殿下，敢问果儿做错了什么？”怒目而视，我心里着实不怕，一个孤儿，能有什么好害怕的？

他眯着眼，狭长的双眼审视着我，慢慢蹲下来，靠近我身边。一抬手就是捏住我的脖子，指甲进肉。我本能挣扎，回握住他的手，想要挣脱却被他用力更紧，窒息的感觉迎来，眼前渐渐灰白。“错与对，是本太子决定的。不是你！你不过是一贱人，是李恪才当你是宝要进献给父皇而已。用你来取父皇欢心？想要吹枕边风？本太子还从不知道这三弟如此肤浅愚蠢！”越说，手的力度越大，我拼命地拍打他想要挣开，但呼吸跟不上，手脚渐渐也没力，也许我会死，一瞬间思绪略过，却毫无惊慌。

“所以，本太子已经说了，你是我的了。反正秀女也不全是父皇的，本太子看上了父皇也不会说什么。你要没了清白，李恪还能怎样？”听分明他的话，我却无法反抗，越来越没了力气，只是睁着眼能看到他面容的狰狞，我承受着恐惧却不去求饶，没用的东西我不想白费力气。罗衫褪却。

他覆身而上，贴近我“怎么不喊？是享受着还是仍希冀李恪会来救你？”吻密密地落下，见着他的狞笑，我慢慢闭上了眼睛。恪哥不会来救我的，他送我进来就该想到这些，因此我不会再傻到去祈求一个远在秦州的人施救。还不如像现在一样，不挣扎也许李承乾会慢慢觉得无趣而放过我。

“啪！”巴掌落下，他撑起半裸着身子的我，恶狠狠道：“睁开眼看我！看着我！”不管他的喝声，我仍闭着眼睛，直到他用力强撑我的眼皮为止，“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放弃吗？做梦！”一抬手就将我翻身甩了下地，心口顿时好像被摔了出来般，我撑起身子捂着胸口，隐隐疼痛。“我这就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痛！”衣服剥落，我皱了皱眉，因为他捏着我的臀部，似乎准备做些什么。男女之事我只是一知半解也猜不准他要做什么，只是觉得这样的动作很怪异，于是才睁开眼睛想要看他，却见着令我害羞脸红的东西，终究还是感觉到了害怕，一抬脚使劲甩开他的禁锢。我忙拾着衣衫遮掩自己退到床脚处，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现在才知道害怕？”

“放开？除非李恪来了。”李承乾放荡大笑，抓住我的手，他的另一只手禁锢住我胡乱踢着的脚，俯身而下，“可现在没人可以救你，除非，你现在求我，求我要你。”肮脏的话，真无半点太子的尊贵！

“我呸！”啐了口唾沫在他脸上，如愿见到他脸色骤变再次一掌将我掴得分不清方向，嘴角冰凉，我伸手一抹微微带了些血丝继而灿烂地笑了，放声狂笑，心里郁结痛苦绝望，我不能哭就只有笑。“不许笑！贱人！”再次挥掌，我的笑刺痛了他。可是任他怎么我打我我就是笑，也不求饶，李承乾奈何不了我。

“殿下，蜀王有要事求见！”只这样的一句寻常禀报，我的心却猛地绽开，全然不能相信那是真的。“恪哥，他，他来了？”不自信地呢喃，浑身忽而就充满了力量。见李承乾此时也是一愣，我忙一把推开他，迅速就抓过被褥遮盖住自己退到了床的另一边，满眼的警惕。

“哈哈！”李承乾回过神来，边抚掌大笑边着人过来穿衣：“这场戏比我预想中的好看。看来你这个筹码，本太子是押对了！”睥睨地看向我，待宫娥们替他着好衣服，他重又上床慢慢向我靠近。我抓紧身上的被褥，全身神经紧绷地盯着他的每一个举动。本担心他的下一步举动但也没料想李承乾反而笑得开怀：“本太子喜欢有斗志的猎物。”手指滑过我的脸颊，他无视我的怒瞪，理了理衣衫后便大步离开偏居，心情似乎异常的好。

而我终于在这么一刹那的时间控制不了自己，浑身打颤放声大哭，天知道我这么的倔强有谁会怜惜？天知道我强忍了这么久的泪水到底是为什么？从踏进宫门起我就看不清楚自己了，这样肃穆的宫墙向我压来，所有的一切都变了，没有娘亲没有恪哥，我所有仅剩的在乎都没有了。毫无顾忌地哭着，任由泪水滑过脸庞，只觉得这初春的天气怎么这般寒冷，紧紧抱住自己，埋头哭泣。恪哥到底当我是何人？我等着他盼着的时候他没有出现，却在我已经绝望不再想他的时候又出现了。一切都那么及时，又是他救了自己。“为什么，为什么，这都是为什么？”一遍一遍问着，泣不成声，脑子里恪哥和李承乾的面容交替着，直像是要把我的魂都夺了去！

“姑娘！都没事了。”素晴的声音带了紧张，我把头抬起，泪眼婆娑地看见她一脸的关切，不似假意。哑然：“多谢关心。”手脚冰凉麻木，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是有多么恐惧。“奴婢替您穿衣吧。”轻声安慰着我，如今也只能颔首由着她伺候，因为自己真的手脚全没了力气，关节近乎僵硬住。“素晴，拜托你件事情。麻烦帮我备水沐浴。”总觉得自己的声音不似自己的，如此暗哑。她看我如此，也明白我的心情，于是为我换上衣裳后，轻悄地躬身后退：“奴婢这就去命人烧好热水。姑娘且稍等。”

疲倦地点着头，不再愿意多想旁的事情。如今只觉得自己好脏，需要狠狠地清洗，洗涤李承乾碰过的每一处地方。再次埋首在双膝上，任由心事沉淀。

半晌，素晴过来引我去沐浴，她本言水才烧好想等温度降一点才好来喊我，但我执意要滚烫的热水，于是她也只好这样随我了。及在池子边，我遣退了她后用脚尖试探了水温，只轻轻一下就烫得我忙缩回了脚。“这样，应该够烫。应该可以把那些肮脏都洗干净了吧？”失神地说着，而后我也不多想就奋不顾身地往汤池跳了下去，水花溅起雾气萦绕，瞬间我就在迷雾中看到自己浑身被烫得通红，肌肤似乎随时可以剥落一般。即滚烫又疼痛，但我这一瞬间热爱这样的感觉，只有这样我才知道自己还活着，才可以安慰自己那些被李承乾碰过的肌肤都被烫死了，一切都过去了。也不管水热，我闭气埋头在水里，直闷到自己再次感觉到窒息的感觉为止才猛然将头伸出水面，脸庞滚烫滚烫的，犹如新生。

“姑娘，殿下吩咐，您就在这儿住下了。”素晴的声音谨小慎微地从帘子外传来，我置身水里，渐渐觉得水温不再滚烫只剩冰凉。李承乾不肯放过我，即便恪哥来了他也不肯放过我。“如果你觉得留下我，软禁我就可以牵制住恪哥。那么你真的错得离谱。”嘴角泛起笑意，我游到池子的另一边，见天窗撑起些微透露出月色，我趴在台阶上望着月亮，低喃：“李恪，你的心到底在想些什么？为何我总是看不通透呢？即便不爱，难道你不曾当我是亲人吗？可若你不曾在意我，为何又要来救我？还是这次只是恰巧？让我在别的男人身下承欢，你的心难道不曾有一点的难过吗？”没有回答，没有答案，从今天开始，我彻底孤身一人。不是不再爱他，只是已经不敢。“也许吧，若当初没有希冀，就不会像如今这般的绝望。”轻叹一声，我从水中起来，湿着身子到屏风出取来干净的衣服，这些衣服绣线精美，图案栩栩如生，真是只应天上有，可再华美的服饰都掩盖不了这里的人，肮脏虚伪，不过是金玉其外罢了。

“姑娘，您可好了？要奴婢伺候您穿衣吗？”素晴再次恭敬地在外问话，我没有回答只是不多时就穿戴整齐掀起帘子才出现在她面前，淡淡地说：“退下吧。我累了。”

她小心的看了我一眼，慢慢朝我施了礼便准备躬身退出去，但似乎又不放心似的，三步后又转身：“姑娘，奴婢就在外候着，有些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就是了。”

“知道了。”我淡淡地说着，缓缓转过身边朝床边走去。“姑娘，很多的事情主子都是不愿意的，您请体谅。毕竟在这帝王家也不容易。”蓦然停住脚步，我诧异素晴忽然说的话，一个转身却见她已经轻悄地为我关上了房门。体谅？我轻哼出声，心里嘲笑着，不再说什么，径自上了床，沉沉地睡去，也许因为忽而遭逢的变故连我自己都没料到，就是这一刻，所有的心境，属于我的美好都消怠得一干二净了。

“贱人！起来！”李承乾暴怒的声音响彻清晨，我无可奈何地睁开眼，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他硬扯了下床，横竖就又是清脆的一巴掌。“啪！”又是一声巴掌及肉的声音，但这次偏殿内所有的宫人都噤住了呼吸，连带素晴也不敢上前，只因待我意识清晰的时候才发现，另一巴掌竟是岀自我的手！愕然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再看了看竟也呆住的李承乾，他的脸上清晰见着指痕。偏殿里的气氛犹如空气凝结，无人再敢髙语一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