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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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顾元涛没有住在家里,他父亲顾启华打电话过来,让他立马医院,说老人家气到了,再次入了医院。

顾元涛听电话时,费一笑实则也是听到了,顾启华打的是座机,古董形装的高脚电话就搁在沙发旁一张墨蓝色的玻璃茶几上,顾元涛是坐在沙发上接起来的,而费一笑则是坐在他所坐的这张沙发上。

因为两人距离很近,尽管电视声音干扰,但是顾启华愤怒的声音还是若有若无地钻进了费一笑的耳中,无关乎让顾元涛快点回去道歉,老人家血压高,受不得激怒。

费一笑甚至觉得顾老爷子有些顽劣的性子存在,只是顾家人不好提及,毕竟顾老爷子是顾家的权威。

顾元涛放下电话时,深深看了她一眼,费一笑倒是坦然,知道他的为难,夹在自己跟顾老爷子之间,最为难的人却是他。

自己明明无心惹顾老爷子生气,但是顾老爷子对自己嫌隙太深,无心之举,还是会踩到地雷,让他怒火在瞬间滋生。

“元涛,你去吧,我一个人没事。”

费一笑目光朝半晌不曾开口的顾元涛看过去,然后再移回来,拿起茶几上的那杯鲜榨的橙汁喝了一口,这毕竟是他的好意,没想到成了燎原大火的导火线。

顾元涛看了她良久,见她神色如常,知道她并没有将爷爷的话放在心头,本该是高兴的,但是随即浮现的是另外一种无言的哀愁,或许是自己根本就不入她的心,所以她才会这般不在意吧。

自从费泽阳的出现,就开始扰乱他本来镇定的心绪,让他方寸大乱,变得不再是顾元涛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知道爷爷那边,不去安抚,老人家还不知道会闹什么别扭,爷爷不在伦敦,他可以视若未睹,爷爷在伦敦,自己身为这一辈唯一的孙子,不能不去,免得他们将这后果的责任都推脱到笑她身上,让她更加不好做人。

顾元涛斯文雅贵的俊脸上露出一抹歉疚来,“笑,那我走了,有事call我。”

顾元涛剑眉轻蹙,爷爷到底什么时候回洛城,这样下去,爷爷那方面不接受笑,自己跟笑之间的矛盾也即将升华,这对自己来说,是一项艰巨的挑战,感情戏,退一步,便会沦为万劫不复,自己每一步踏得都是极为小心翼翼。

“我真没事,我上回网就睡觉。”

费一笑忍不住交代下自己的作息规律,顾元涛真把自己看成一个智力缺陷儿童了。

顾元涛走后,费一笑写了几行程序代码,却有力不从心的感觉,她告诉自己玩得太累的缘故。

她关了机,正要起身去洗澡早早上床,却发现包包里的手机振动,短消息来自‘混蛋’,她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混蛋’是自己为费泽阳新取的代号。

身体比大脑的反应更快,更诚实,她的指尖微微颤动,深深吸了一口气,才打开这一条短信,“我很好,你呢?好好照顾自己。”

反语,绝对是反语,昨天金萱还告诉自己费氏面临兵荒马乱,今天他这么说是怕自己听到什么谣言吗?

骆,其实今天见到骆时,她微微了然了,金萱说的都是真的,骆来,其中有一部分是想要看自己的反应吧。

本想痛快地问出口,却千言万语,无语凝噎,如鲠在喉,她以什么身份去关注他的一举一动?

洛城。

总裁办公室内,费泽阳站在落地窗前抽烟,一支续一支,他挺拔的身影有着说不出的寂寞。

烟灰色的瞳仁注视着大街上的车水马龙,吐出的漂亮烟圈已经成了白雾,明明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他却努力搜寻着前方清晰的影像。

他微微仰起头,眯起的凤目,告诉了他,他后悔,他后悔发出那一条短信了。

他等了个把月,他怕她把他遗忘了,所以情不自禁发了一条短信去骚扰她的平静。

公司内部,一干元老意见不一,以往他有魄力镇压,如今亦然,只是用魄力镇压了,他们心底下真的是心服口服吗?

就如曾经他对费一笑的态度,如今她飞远了,彻底飞出了他的视线中,远在千里之外。

费泽阳首次开始思索起这个问题,显然以往他的一贯霸道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身边的空气似乎一瞬间变得冰冷,犹如刀刃般锋利,刀刀刺向的是他的心窝。

他夹着烟的修长手指因为用力,变得更加骨节分明,还有十分钟要开会议了。

短信,费一笑不会回了,他走回办公桌前,将烟头狠狠掐灭在烟灰缸里。

左手掌心的手机却振动了下,他正要举到眼前,却发现没有拿稳,手机吧嗒一声掉了下去。

费泽阳匆忙俯身,捡起手机,发现这只曾经摔过几次都没事的索爱滑盖手机正在这时,罢工了,无法开机。

费泽阳绝对不会想到曾经何时,费一笑也有过这样的经历。

他冷酷的唇角紧紧抿着,握住这支无法开机的手机,他的手心微微湿润,想必是心急如焚的所致,一颗心被高高地悬着,忽上忽下,忐忑不安。

就在刚才手机振动,振动,是否是她——她回的呢?

仿若认定了是费一笑回的,费泽阳唇色几乎是了白,他从来不是一个迷信的人,可是在这个时候——这种征兆——不能不让他往坏处想——

此时的费泽阳,已经遗忘了他人也是有手机的,他的大脑开始钝化,明明是简单的问题,被他复杂化,他觉得目前他应该去买个手机,其实他可以吩咐让他人买的,或者让旗下卖场送一支来,但是此刻的他,那颗聪明的脑袋中全成了浆糊,一新认定只有去买个手机,才能够将SIM卡拔出,插入新的手机,查看原来的短消息。

费泽阳想到便做,当下挺拔的身子站了起来,他转身即往外头走去。

秘书没想到,不经意地抬头,发现总裁正匆匆往总裁专用电梯口而去,他走得很快,仿若后头有一群才狼虎豹正在追赶他似的,秘书想到几分钟后有一场大型会议,商讨的是蒂亚会如何对付费氏,费氏反击几套方针,是一场十分重要、关系到公司生死存亡的会议。

秘书忙叫住他,“总裁,几分钟后有一场会议,不要忘记了。”最近总觉得总裁这人魂不守舍的,公司本来都觉得总裁亏欠公关部的顾经理,如今身为总裁秘书的她,倒是觉得总裁更较失魂落魄,看上去更加可怜,跟个失恋的人没两样。

可是,总裁那样英俊又多金、冷漠又无情、霸道又邪魅的男人怎么会踢到铁板呢?顾经理对总裁可谓掏心掏肺、温柔体贴,莫非总裁爱上的是别人?

秘书觉得自己很可笑,在这个时候,还有心情研究总裁的八卦绯闻。

“推迟一个小时,我去买个手机。”

费泽阳倒是听到了,回头朝着秘书说了一声。

秘书这下彻底无言,一下子还没有反应过来,等到她反应过来后,发现总裁专用电梯口,总裁那抹颀长的身影早就不见踪影了。

此时,秘书室的电话适时响起,是顾嫣然打来的,她打总裁办公室没人接,费泽阳的手机也打不通,她只好打秘书办公室,从别人的口中探知费泽阳的下落。

秘书只好婉转地交代总裁出去了,会议延迟一小时,她总觉得总裁去买手机,不像是总裁以往雷厉风行的作风,虽然她心底很明白费泽阳也是个人,但已经被这个跟了他许久的秘书神化了。顾嫣然却不死心,觉得费泽阳不可能抛下这么重要的事情,去做别的事情,但听秘书的口气,他出门了。

她没有从秘书的口中探听到更多的信息,秘书忠诚于费泽阳,倒是有时有些防备着她这个顾经理,即使她跟费泽阳曾快要步入新婚殿堂,她都没有说过一句恭喜。

这个总裁秘书叫季默然,是费泽阳去Q大举办招聘会时招回来的一个人物,费泽阳对她过分亲赖,进来便是总裁秘书这个职位。为此,公司内部很多人对她有意见,却又不敢当着费泽阳的面表现出来。

这个季默然为此没有少受到费氏下属员工的多方刁难,但是她对这些明里暗里的小动作,沉默淡然,一如其名,没有跟费泽阳打小报告,她自己的内务,完成的也很好。算起来,她进公司也有十年了,也可以算作是公司的资深员工之一了。

她很本分,是Q大的高材生,年纪不大,相貌偏中性,唯一一点让人不敢苟同的是她那一头刺猬头,短的不能再短,明明是个女人,头发却比男人还短。不过据说大学毕业时,拿的是三证,结婚证书、学位证书跟毕业证书,所以当初顾嫣然也没对她有过多的计较。

不是觊觎费泽阳的人,她都很宽心,不过最近顾嫣然无意间发现这个秘书的档案上写着离婚,这让她也开始对这个季默然起了二心,觉得她早在十年前就离婚了,那这十年来,她兢兢业业、克勤克勉跟在费泽阳身边,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一个女人能够有几个十年的青春可以挥霍?

其实顾嫣然想得太多了,人家季默然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她在费泽阳身边呆了十年之久,在洛城呆了十年之久,就是为了逃避某人。人家季默然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从她从不让头发留长,每个月都要上一次理发店,就可以看出来了。

顾嫣然在焦虑不已的时候,费泽阳已经开车前往附近最近的大卖场,当兰博基尼停在一家门面简陋的手机店门口,里头唯一的一个员工看也没有看一眼他,觉得自己肯定在做梦,自己这种店,怎么会进开兰博基尼车子的人呢?

费泽阳指着玻璃柜台里一支诺基亚直板手机说道,“我要这个,给我拿一支。”

女员工听到低沉、充满蛊惑的磁性声音,这才镇定地抬头,又被吓了一跳,不禁感慨,英俊又多金的大帅哥。

费泽阳不敢苟同店员朝着自己流口水,但是又想要快点开机,只得耐着性子说道,“我要买这支诺基亚手机。”

他以前的手机用的都是限量版的,哪用得着他浪费口水,只要打个电话,人家就送上门来了。

他这才想起,他之前明明可以坐在办公室内吹着空调,打个电话,等手机上门,而非站在这里跟一个花痴职员买手机。

他皱了皱眉,忍不住扬高了声音,“快点。”无形中,他浑身散发了一股暴戾之气,恹恹的,他烟灰色的瞳眸中一闪而逝的是漫天的阴鸷,他有些受不了这个女职员明明肚子很大了,却还盯着自己犯花痴,要是他是老板,一定将这种员工第一个开除。

他受不了了,干脆自己伸手往里抓去,没想到花痴员工这下反应很快,下意识条件反射要抓住他的手,他眉头越拧越紧,忍不住喝道,“住手。”

费泽阳是个有洁癖的男人,本来内心就对这个花痴女员工万分不爽了,没料到她还碰触了自己的手,心情十分不悦,脸色也随之阴沉下来,显得他侧面愈发冷峻,唇角抿得更加紧紧的,几乎成了一道凌厉的直线。

花痴员工当然不明白费泽阳狂飙的怒气从何而来,其实就轻轻一触而已,一般人都不当一回事,费泽阳却分外在意自己的手被人碰了下。

花痴员工神经显然是脱线了,还不忘叽里咕噜地说道,“这个手机功能不错,你真有眼光。”

费泽阳这下终于明白了世上还存在着如此聒噪的女人,他今天总算是见识到了,他冷着一张俊脸,深深吸了一口气,重复道,“我要这个手机。”

他发现自己有一股冲动,想要掐死这个女的,这一点从他咬牙切齿的语气以及垂在身侧的双手握成的拳头就可以看出来了。

花痴员工终于拿出了手机,放在柜台上,似乎是感染到了费泽阳迫人的压力。

费泽阳并没有当下就离去,他付了钱,拿起SIM卡插入,正要开机,花痴员工瞄到了他掌心原来那支限量版的手机,惊呼一声,“哇,限量版的索爱,我上次在电视上看到就很喜欢了,没想到能够在现实中亲眼目睹。”

花痴,典型的花痴,对着什么都能够犯花痴,而且能够时刻花痴。

费泽阳还未开机,却听到花痴员工有些吃力地发出声,“我……我……好像要生了。”

支离破碎的声音,跟刚才欢快惊呼的声音是截然不同,转换的频率如此之大,就连是费泽阳,也是一时转不过弯来。

费泽阳一贯从容淡定,但当冰冷的眼神接触到花痴员工额头上几乎全部是汗水,臃肿的手指握成了拳头,指甲嵌入了手心,唇色惨白,血色渐失,他的淡定终于有了一丝破功。

“帮我叫……救护车,拨10。”

花痴员工断断续续地说道,几个字的发音,都让她喘不过气来。

费泽阳头一次见识到女人的临产时如此的可怕,他骨子里本就性冷,对无关紧要的他人事务,向来都是撒手不管。

“我不能再……流产了。”

花痴员工这几个字成功唤醒了费泽阳的神智,唤出了他内心深处潜藏的一处觉醒。他的指尖动了动,流产?

在自己结婚前一天,费一笑也忍受着流产的痛苦,或许比起眼前的这个花痴员工更加痛苦,烟灰色的瞳仁剧烈一缩,闭上了眼睛,心,跟着抽搐起来,心中百转千回,肝肠寸断。

再次睁开眼睛时,他就明白他做不到袖手旁观了。

记忆深处,他几乎快要泯灭的良知被唤醒了,他再也做不到视若未睹,再也做不到了。

因为那个人,曾经的经历,曾经难以言语的凄楚。

费泽阳没有来得及开机,抓起一旁的电话机,拨打了10,又打了个电话回公司,将会议继续延一小时。

秘书显然还有话没有来得及出口,就被他给一把给挂断了。

他自嘲地勾了勾唇,他似乎不想要跟人解释自己眼下这疯狂的举动,就算说了,估计也没有人会相信他费泽阳也会做这等良善之举,他的心,在别人眼中,是硬如顽石,费一笑眼中,自己不也是一个冷漠无情的人吗?

胸膛剧烈起伏,会议,他知道可以推迟,但是有些事,错过了,便是错过了,虽然他不喜欢眼前这个对自己流口水的花痴员工,但是她此刻紧紧护住她的腹部这动作,竟然让他觉得,她也没有这么讨厌了。

他本想等到10来的,但是等了五分钟,他终于坐不住了,忍不住开口,“我送你去医院。”

花痴员工的神情,看上去很痛苦,很痛苦,他看着她,就让他联想到曾经费一笑的经历,那一张清丽的容颜惨白,毫无血色,他的心,也随之一抽一抽的,内心,酸涩恣意翻滚,逼得他走向绝望的深渊。

在这瞬间,费泽阳恍然如悟,就是因为她曾经的痛苦经历,她所以才会如此决然,选择离开,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给逼的,原来,他是个如此残忍的刽子手……

花痴员工经受疼痛还不忘推辞,“还是等10吧。”

费泽阳想想也是,他的车子无法让眼前这个人平躺,10或许好些。

10来得很快,大概是被自己电话中凌厉的口气给吓到了。

救护人员看到一身西装笔挺的费泽阳以及一个穿着孕妇装的大肚婆,男人身上衣着名贵,那西装外套上那两粒宝蓝色的袖扣,就可以看出价值不菲,进门时看到门口停着的那辆兰博基尼更是本城少见,而这个女的大肚婆身上穿着的衣料十分劣质,地摊上随便十几块钱一件。

救护人员不由一怔,幸好都是上了年纪,资历较深,虽然惊诧,但也是知道医生的职责便是就死扶伤,忙扶着花痴员工上了救护车。

费泽阳本来觉得义务尽到了,但是花痴员工痛苦的磨牙声,让他止住了往兰博基尼走去的步伐,加上人家10医生在他身后叫道,“你干什么去?病人还在这里,快跟我们去医院。”

费泽阳错愕了下,怪不得这群人看自己跟花痴员工的眼神异样,敢情将他们当成了错误的一对。

费泽阳最后还是上了救护车,在车厢内,他忍不住问道,“你家人怎么联系?”

但是花痴员工却紧紧闭着唇,没有开口说话,豆大的汗珠从她的脸颊上滑下,一边的救护人员忙着帮她擦拭不断冒出的冷汗,还不忘安慰道,“再忍忍,就快到了,很快就要到了。”

“我老公……我老公他死了……被车撞死了……所以我一定要留下这个宝宝……”

花痴员工断断续续地抽泣着,这下救护人员终于是明白了费泽阳是做好事不留名者,不过也难怪,这两人的穿着,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刚才真是瞎了眼,才将这两人联系在一起的。

费泽阳这下倒是安静下来了,没有再吭声,救护人员也是一惊,有些同情起这个可怜的孕妇来了。

总算10到了医院,费泽阳被指使着去这里、那里交钱,他以往是最讨厌干排队这种事情,如今倒是规矩地乖乖排着队,心头却是如潮水一般,潮起潮落,起起落落,觉得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自己跟费一笑,或许还有机会,而这个乐观的花痴员工,却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她那个可怜的老公了,她以后的人生都可以预料,独自一人抚养小孩成长,或许生活无法支撑下去了,再找个男人嫁了。

洛城每年因交通意外而死的人其实很多,费泽阳从来没有关注过,此刻他倒是觉得苍天有些不公了,让一个孕妇没了丈夫,让一个未出世的孩子没了父亲,是一件惨绝人寰的事情。

他甚至觉得费氏此刻面临的困境,比起一个临产的寡妇而言,已经请微不足道了。

费泽阳内心受到震动,觉得再大的困境,再大的挑战,再大的低谷,他也要迎刃而上。

交完费用,回到妇产科门前,发现来来往往的人老是喜欢盯着他看,他干脆低下头,他忽然想起了,他刚才是去买手机,就是为了看短信的。

他匆忙开机,里头的那一条短消息,果然是来自费一笑,“我也很好,不要再给我发短信了。”

费泽阳直接忽略后半条,他甚至觉得心境豁然开朗,晴空万里,一切阴霾都随之挥散。

指尖滑动了两下,新手机的按键,他还不是很熟悉,他打字的速度很慢,但是每个来往经过的人,都会发现妇产科门前的那一排椅子上,有一个长相出色的男人,满脸认真,冷峻的下颔绷得紧紧的,紧盯着手机,无比认真地发着短信。

“今天,我帮了一个人,发现举手之劳,不是那般难。或许你无法原谅曾经的我,但是我已经试着去改变自己了,希望你能够再给我一次机会。不管怎样,我都会等你的。好好保重。”

这条短信,是费泽阳二十八年人生中发过最长的一条短信,他按了发送键后,心头五味陈杂,这一条短信的内容,其实未经过他的大脑,他下意识就打出了这些字。

他只是想要向费一笑陈述,分享经历,并未邀功,他——

听到手术室孩童的声音响起,他的削薄的唇角勾起了一抹浅浅的笑,她毕竟给自己回短信了,没有爱理不理,这是否算是一个好的开始呢?

费一笑没有再回短消息,费泽阳也没有继续发短消息。

医生抱着一个婴儿出来了,是个很健康的胖小子,花痴员工被转入了病房。

费泽阳问她家里人的联系方式时,花痴员工又是满脸的凄楚,她说了下她的经历,父母双亡,两年前认识了开手机店的丈夫,也就说,费泽阳刚才去买手机的那家店是她丈夫的,她小学、初中毕业后,本来成为她监护人的叔叔也因为脑溢血而亡,婶婶是个尖酸刻薄的女人,叔叔一死,她就被赶出那个家了。

之后,她陆陆续续找了几份工作,彼时她初中毕业才十五岁,因为童工,所以老板很黑心,三年来,她几乎成了人家的廉价劳动力。

十八岁,她有了身份证,终于可以正大光明找工作了,头一份工作便是卖手机,虽然店面很小,但是老板是个年轻的小伙子,长得很不错,因为她勤劳肯干,小伙子对她很是上心,两人很自然地,步入了爱河,结婚了。

小伙子家里有老父老母,自己后来找了份出租车司机的活计,将手机店留给了她,老父老母都是古董级的人物,渴望抱孙子,两夫妻也很努力,但是好消息一来,她便很快流产了,已经三次了,去医院检查,医生说她难孕,子宫壁很薄,所以一怀上很容易就没了。

她想,或许是年少时被当做免费劳动力压榨太久,身体不堪重荷,以至于每每让好消息成了坏消息。

这一次,好不容易怀上了,自己跟丈夫都是小心翼翼,就怕一不小心没了,家里人也没有再告诉。前一阵子,丈夫去给自己买营养品,却不小心跟一辆酒后驾驶的小轿车相撞,对方跟警方关系很好,所以也没有得到什么赔偿。

丈夫的父母都在老家,她都不敢告诉他们丈夫没了,花痴员工说到这里,又是忍不住啜泣起来。

费泽阳头一次听到人家的经历比电视上费一笑看的那些肥皂剧的剧情还要悲惨,他听了,沉默了良久,烟灰色的瞳孔中几乎印不到别人的存在。

他忽然轻轻说道,“你放心,既然我帮了你,就必定会帮到底。”

“今天,我帮了一个人,发现举手之劳,不是那般难。或许你无法原谅曾经的我,但是我已经试着去改变自己了,希望你能够再给我一次机会。不管怎样,我都会等你的。好好保重。”

当费一笑收到这一条短信时,已经是第二天了。

当晚,她犹豫了很久,发出了“我也很好,不要再给我发短信了。”这一条短信时,就关机睡觉了。第二天坐在课堂上,她才想起了手机还没有开,打开后,便发现跳入的是来自‘混蛋’的一条短信。

费泽阳同情心泛滥,竟然会帮人了,她觉得不禁有些好笑,他一贯秉持的准则是嘲讽跟打击人,他只要不落井下石,不要在人家的伤口上撒盐,就让人谢天谢地了。

费一笑跟费泽阳个性还真有些相近,她也直接他后头那两三句话,只看前面的第一句。

正在认真听课的顾元涛发现了费一笑的失神,忙侧过身子低声问道,“怎么了?”

费一笑握住手机的手忽然颤抖了下,她觉得有一股做贼心虚的感觉,匆忙将手机塞回口袋中,淡淡地回道,“没事,就是看下时间。”

她想下课后,就将这条短信删掉,都叫他不要回了,不过,费泽阳的霸道,若是能够一朝一夕就能够改变,当初她也不用如此痛苦了。

心思游离,这一堂课,费一笑都晃神了,但是偏偏老外叫她回答问题,她发现他的问题,自己都不清楚,更谈不上回答,只好歉意地说,“I’m/sorry,Idon’tkno。”

她坐了下来,这下顾元涛终于发觉她的异样了,她是明显的心不在焉,老外的问题明明很简单,以费一笑的聪明,闭着眼睛都能够回答出来,可是她却说不知道。

顾元涛没有逼问她,而是悄悄伸出手,握住了她放在膝盖上的一只手,她的手指冰冰凉凉,跟古书上的冰肌玉骨形容的相似,他的大掌,将她的小手包拢在其中。

他想要温暖她,将温度传递给她。

他发现她目不转睛盯着前面,剪剪水眸却缓缓蒙上了一层薄雾似的轻纱,那是茫然,她迷茫困惑的对象显然不是自己,因为自己就坐在她的身边。

明明近在咫尺的两个人,为何心却隔了千山万水,无止无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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