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经理只觉得总裁眸色一冷，神情更是慑人，恨不得将自己大卸八块，忙离开。在通往门口的这条路上，他总觉得背后射来的是总裁阴狠杀人的目光。

眼睁睁看到总裁办公室的门被阖上，费泽阳才深深吸了一口气，却发现电话另一头似乎没有响动了，不自觉地提高声调，“还在吗？”

空旷的总裁办公室内顿时响起一阵回音，费泽阳坐了下来，手肘搁在进口的高档办公桌上，然后听到费一笑的声音，“在，你快去帮我买一包，随便什么牌子都行，我快熬不住了。若是你愿意去找公司女员工借几片来，我也不介意的。”

不用多想，他也能够猜到此刻她肯定是一张苦瓜脸，恨不得有个地洞，钻进去躲起来。

找公司女员工借这东西？杀了他吧。

费泽阳终于觉得自己真是自找麻烦，带了这家伙来上班，分明是寻晦气来着，若是她安分在家呆着，也不会出这等事，根本就用不着自己出门帮她买那个东西。

可以想象，此刻的她，根本就动不了，绞尽脑汁想法子，屁股上红色粘稠一阵，他就算不想去，也不能让她自己去。

季默然不在，费泽阳再一次想到了季默然的效用，若是她在，自己也不用受这尴尬的罪责了。

“我快受不了了。”

费一笑有气无力地呻~吟了一声。

费泽阳眉棱微顿，烟灰色的瞳仁仿若暗夜的深潭，跳跃着两簇火苗，仰头苦笑，“知道了。”于是，挂断了电话。

费泽阳双手插着裤袋，沉默地走出办公室，步履，较之以往，多了几分沉重。

进了总裁专用电梯，他忍不住伸手，修长的手指揉上眉心，哀嚎了一声，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他堂堂费氏总裁穿着一身光鲜亮丽，西装笔挺，去买那个东西，实在是老天看他日子过得太清闲，非要折磨他来着，派费一笑这么一个恶魔，来当他的克星。

让司机开始送他去了就近一个超市，他转了几个圈，在三楼找到了卫生棉专用区，随便捡了几包，放入购物篮，又捡了一大袋纸巾放在上头，遮住下面的东西。

不可否认，他这种诡谲的行为，多少还是引来了不少的旁观者，费泽阳目光如淬了毒的剑，横扫四周，被扫到的人，个个吓得噤若寒蝉，没有吱声。

费泽阳线条完美的薄唇，紧紧抿着，但是仍然十分不习惯在大庭广众下提着这一篮子的东西，路姿都有些奇怪，他甚至想过要微笑，但是表情却挂着挥之不去的尴尬。

付钱时，费泽阳皱眉，没想到这家超市效益这么好，所有的人，每一条小通道，都排满了人。这里无法行驶特权，何况他也不想被当异类。

耐着性子排了很久的队伍，轮到他时，超市女收银员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目光中掺杂着些许狐疑，费泽阳面色冷漠，如罩寒霜，女收银员当然也安本分，倒是费泽阳身后那个老婆婆很八卦，“小伙子，给你女朋友买啊，真体贴！”还用赞扬的眼神看他，费泽阳手指忍不住颤了颤，觉得四周那股异样、好奇的目光又尾随而来了。

老婆婆依旧很热切，“小伙子，怎么不说话，不好意思了啊。没关系，想我年经的时候，我老伴也经常给我买，那时可把我感动死了。你女朋友肯定很开心。”

费泽阳有些怀疑费一笑会感动死，他八成还没有等来她的感动，自己倒是先尴尬致死了。

他甚至有一股冲动，捂住那老婆婆的嘴，让她不要再嘀嘀咕咕了，可惜女收银员动作不利索，正在朝隔壁要硬币，貌似她这边零钱没的兑换了。

“给老婆买。”

费泽阳实在受不了老婆婆了，他若是不开口，这老婆婆肯定还要胡搅蛮缠下去，明明不认识，真想不通这老婆婆哪来这么多的废话。难道他脸上写着‘想要搭讪来找我吧’吗？真若如此，他立马呕死了。

老婆婆一听，顿时眉开眼笑起来，那一双眉毛，还真是黑白分明，上半部分是黑的，下半部分是白的，不伦不类，看着就很搞笑。

“想不到小伙子这么年轻就结婚了，娃儿有没？”

老婆婆貌似还要讲下去，费泽阳接过钱，提了东西，也没再回话，脚步仓促，实属落荒而逃。这种情况之下，当然是走为上计。

费泽阳坐上车时，随手擦拭了一把额头，发现深色的西装袖子都有了写汗渍，看来惊吓不少，他佯装的镇定，还是破了功。

超市的袋子是白色的，费泽阳在车上找塑料袋，发现没有，在司机古怪的目光偷窥下，摇下了隔层，在后座，拆了纸巾，将那三包东西给一层一层裹了起来，直到放进塑料袋，看不出异样为止。

他淡定走到秘书办公室，门缝看进去，费一笑还趴在办公桌上，闭着眼睛，似乎睡了过去，而自己最近请来的特助低头，努力地忙碌着。

费泽阳清了清嗓子，颀长的身子半倚着门扉，盯着特助的头顶，严肃地道，“林特助，你去通知下各部门经理，半小时后开会。”

林特助正要拨办公桌上的电话，费泽阳看着他，神情淡然，“这么近，下去通报一声都不愿意么，你是新来的，主动跟各部分打好关系，人际关系是非常重要的，还坐着干嘛，快下去。”

费泽阳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林特助觉得浑身战栗，匆忙站了起来，唯唯诺诺地应道，“是，总裁。”

忽然，他觉得总裁的形象是如此的高大，还不忘提点他，若总裁不说，他还真是忘了，最近对于他这个空降部队的总裁特助，各部门似乎都有意见，在费氏，总裁特助的薪资跟部门经理是同一个档次的，他是新来的，为防止口水淹死人，费泽阳让人事部给他的待遇参照部门副经理，但还是有很多人不满。

在公司，除了精通本职工作，人际关系，还是很重要的。

“总裁，这新来的秘书可能不适应着高压工作，你大人大量，再给她一次机会吧。”

林特助偷觑了身后趴在办公桌上似乎睡着了的费一笑，忙为她求情讨饶。

这年头新人都是被欺负的，这新秘书，他都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头一天上班来着，竟然就在总裁眼皮底下睡着了，肯定要被总裁赶出门了。最近工作难找，进费氏就更加不易了，自己可是挤破了头，过五关斩六将、好不容易才抢到这个位置的。

费泽阳眼色一黯，将林特助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冷声道，“你走，还是不走？废话这么多。”

林特助知道这下完蛋了，话不能多说，在费氏，总裁就等于权威。眼下，总裁是真的生气了，他立刻消失，心头还是不由为这个可怜的秘书祈祷。

费泽阳走到费一笑身边，这小妮子还真趴在桌上，睡得惨不忍睹，这种情况，她也能够睡着，真是服了她了。

他推醒了她，费一笑揉着眼睛，看到他，微微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你怎么来了？”

费泽阳无语，伸手丢下一个袋子，在她桌上。

费一笑顿悟，她那个来了，忙站了起来，眉头紧蹙，打开塑料袋，发现费泽阳买的三包都是也夜用的，“怎么都是夜用的？现在是大白天。为什么用纸巾包裹起来呢？难道超市里最近免费赠送纸巾用这方式？”

“什么日用的，夜用的，能用的就行。”

还挑三拣四，也不想想他冒着多大的尴尬，才将这三包东西提到她面前来着。他根本就没看，随便捡了几包，哪有那个厚脸皮研究日用跟夜用啊，上次在伦敦买这东西的时候，至少身边还有她，她是女的，有个女的，站在那里，比一个大男人买这个情况好多了。

至于纸巾，他显然也不想多说。

他忿忿地想，那老婆婆典型想要让人陷入误区，还说什么感激涕零，他一句夸奖的话，都没有得到，反被教育买错了日用跟夜用。

费一笑也不再抱怨了，因为费泽阳的那一张俊脸，已经黑了一半。

费一笑看着他，不由的讪然，她好歹也是识时务之辈，眼角含笑，谄媚道，“老公，谢谢你。”

日用跟夜用，在费泽阳眼里，都是卫生巾，她又岂能强迫一个大男人买这东西挑三拣四的呢？何况当初她好像开口说什么来着，也说随便了，费泽阳这一回倒是将‘随便’刻在心头了。不过，麻烦费泽阳去买这个，费一笑倒是还是有些感动的，虽说说归说，但是她还是不擅长表达自己心中的油然而生的感激之情。

费泽阳状似无意地看了她一眼，不禁轻声喟叹，“你怎么出去？”她今天穿的牛仔裤颜色很淡，站起来，就让人家一眼看出苗头。

费一笑琉璃似剔透的眼珠子转了两圈，嫣然一笑，指着他的西装，“你把外套脱下来给我。”虽说总裁办公室跟秘书办公室很近，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忽然有人上来找总裁，费一笑这样狼狈的出去，可就不好办了。

费泽阳到底是乖乖将西装外套脱下来给她了，然后他目瞪口呆看着费一笑手脚麻利地在腰间围了一圈，两只袖口稳稳在小腹上打了个牢靠的结。

“好了，大功告成，走吧。”

费一笑提起办公桌上的塑料袋，然后跟着费泽阳出去，费泽阳带她进了小套房，便自己先出去了。

想想时间快到了，便对着忙不低冲向卫生间的她喊了一声，“我先去开会了。”

费一笑知道他忙，费氏的总裁，肯定是日理万机的主，都为自己买了这东西了，接下来，她当然全部都能够搞定了，“你去开会吧。不需要我这个秘书出席吗？”她还是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

费泽阳闻言，莞尔一笑，这家伙都让他这个总裁出马为她买生理用品了，还妄想出席会议？

“今天不用你出马，林特助都能够搞定。”

费泽阳口是心非地说道，还不忘给她拉上门。

费一笑想要整理自己的时候，发现没有换洗的内裤，还有牛仔裤也不能穿了，可惜，费泽阳已经走了。

可见，两个人想的都不周到，漏掉了最至关重要的一步。

幸好，这里也算是费泽阳的另外一个起居室，她找了一条费泽阳的内裤，将就换上，这下夜用的倒是爬上用场了，大小比，缩小了不少。

费泽阳的腰跟费一笑的腰，毕竟不能比，她穿着的时候，觉得很大，把牛仔裤上的皮带解了，栓在费泽阳的内裤外头，这才勉强不使其掉下来。

可是外头的呢？

费泽阳这里大概为了上班方便，准备的都是西装，没有休闲服，费一笑只好委屈自己爬上床，等费泽阳回来再说。

费泽阳开完会回来，经过秘书室的时候，发现里面没人，便直接进了总裁办公室隔壁的小套房。

费一笑正睁大眼睛，无聊地瞪着天花板，听到门打开的动静，忙激动地差点从床上跳起，“你终于回来了。”

费泽阳了解到她无法出去的原因后，一时无语，果然还没有等他做决定，费一笑让他去帮忙买裤子跟内裤。

费泽阳想了想，还是回家给她拿了，懒得去享受异样的眼神了。

费一笑的头一天实习，以费泽阳忙得团团转而告终。

是夜，躺在床上的时候，费泽阳踌躇了很久，用婉转的言辞，表达了直接的心声，“老婆，明天你还是呆在家吧，不用上班了。”

她上班，他比往日更忙，忙的跟陀螺一样，处境都是尴尬不已。

“不行，你怎么能够就这样一天，就否认我呢？你以前不是告诉我，无论做什么事，都要坚持不懈、持之以恒来着么。”

费一笑眼睛乌亮，不怀好意地侧过头睨着费泽阳。

费泽阳忙连连抖落一身的鸡皮疙瘩，他勉强扯开一抹笑，“我好像是说过。”他有说过这句话吗？怎么他自己也记不清楚了？

费一笑这才松开他的脖颈，没有变本加厉趁机蹂躏它一把。

“那我明天再接再厉。”

费一笑在睡前喃喃自语，费泽阳苦笑，他暗叹，抚了下额头，明天可千万不要再出状况了，他可怜的心脏，承受也是有底线的啊。

费一笑做了半个月，适应良好，费氏员工对这个顾秘书十分好奇，费一笑因为认祖归宗了，姓氏身份证上，已经做了相应的调整。

但是熟悉的人，还是当她姓费，改不过来了，比如金萱，还有钟无良，费泽阳偶尔也这么叫。费氏的员工倒是规矩的称呼她为“顾秘书”，费一笑虽然认祖归宗了，但是还是很少出现在媒体上，一向低调惯了，人家不认识她，也是自然的。

费一笑若是进出，时常跟总裁走在一起，费氏的职员，就算想探听八卦，也难，况且，费一笑这个人或许是长期受费泽阳影响，外表看上去，就不太平易近人，气质清冷，除了跟她同一个办公室的林特助会跟她偶尔讲下话，别人也都没有跟她套话，因为秘书室是跟总裁办公室同一楼，其它部门都不在顶楼，自然套不了近乎。

半个月后，几乎接近年关，费泽阳也不去公司了，费一笑也在郁闷，上网查怎样过年，置办年货。

算起来，这算是两个人一起迎接的第一个新年。虽然曾经也同居过好长一阵时间，但是两个人毕竟那时有隔骇，费泽阳从来没有跟费一笑一起过过一个新年。

大年三十的前几天，两个人倒是很有情趣，手牵手去超市置办年货，费泽阳推着手推车，费一笑看到需要的，便往上头堆。

费一笑穿着一件大红的羽绒服，整个人看上去喜气洋洋，费泽阳也被强迫穿上了一件大红的羽绒服，他刚开始浑身不自在，半天下来，倒是也习惯了。好歹也是头一次穿情侣装，他穿上大红的羽绒服，看起来，年轻了不少，还真如费一笑所说的，“比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看上去精神多了。”

两个人还买了好多鞭炮跟烟花，费泽阳说小区不允许放，费一笑说，那就去外头放，反正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好好热闹一回。

大年三十的时候，费泽阳在费一笑的调教下，两个人一起在厨房包饺子。

费泽阳包了几个，就被费一笑赶出去了，形状太丑了，胃口都没。

结果吃的时候，费一笑在一个丑丑的饺子里，吃到一块钱的硬币，费泽阳笑得奸诈，费一笑就知道肯定是他捣的鬼。

费泽阳非说，她运气好，费一笑当下把费泽阳包的那几个丑丑的饺子都拾了出来，毕竟他包的饺子太鹤立鸡群了，一锅里，一眼就能够发现它们的与众不同。

结果，他包的三个饺子里，个个都藏着一个硬邦邦的一块钱硬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