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是我的,只是萌萌却不知道,她以为是秦凯文的。”
林无言虽然纳闷费一笑会知晓孩子的存在,但还是让她明白了她想要知道的一切,“事发之后,我告诉了萌萌事情的真相,但是为时已晚,所以我拼命弥补。她说她会把孩子生下来,等我出去。其实这中间的错误造成,我也有份责任,我不能让萌萌一个弱女子来承担,律师告诉我被判四年的可能性很大,我不想再见她一面,若是见了一面,我怕这渴望是永无止尽的。四年,就当上天考验我们,她若是等不住,我也不怪她。”
林无言的声音很轻,却让费一笑心头掀起了不小的动荡。
费一笑的眼波在林无言脸上流转,心里却有一把锉刀钝钝地磨着,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怅然若失。他脸上并没有流露出半分哀伤,但是却让她感受到了无力、无言的悲哀,那是对生活、对爱情的另一种体验。
费一笑离开拘留所的时候,台阶上乔萌萌坐着,神色疲惫,头发凌乱,跟个疯婆子似地在抽泣着,身边站着两个保养得不错的中年男女,大概是她父母,想要拖她离开,她哭喊着要死赖在这里。
费一笑静静地离开,选择了另一条人烟稀少的路。
走在路上,她心头十分不是滋味,或许是为林无言,又或许是为乔萌萌,他们的爱情太过极端了,林无言用这种决绝的法子来唤醒乔萌萌,他是做到了,但是付出的代价却太大了。
乔萌萌也是,她渴望一份本不属于她的爱情,最后落到这种地步,想必她的不离去。
费一笑对林无言这种做法虽然不敢苟同,但是她却动容了,为林无言能够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彻底感动。若是没有这种情绪掺合其中,她也不可能会来拘留所看他。
费一笑猛然抬头,发现天空很蓝很蓝,空气很清新,白云朵朵飘飘,路边的参天大树也有了绿意。
秦凯文跟骆,应该在远去巴黎的飞机上了,晴空万里,秦凯文将会迎来又一次新的生活。希望这一次,能够出现一个真正爱他的女人,莫要再辜负他了。他是个好人,好人历经重重困境,最后脱胎换骨,应该获取令人艳羡的新生。
回到家里,已经接近晚上了,开门进去,费泽阳正坐在她一向喜欢坐的那个位置上看电视,听到开门声,立刻抬头看了她一眼,“回来了?”
然后又回头看电视去了。
客厅的灯光是橘黄色的,十分的柔和,费一笑一向认定橘黄色是家的颜色,分外贴切的温馨。
处在这种氛围下,连带的,整个人也觉得温暖起来。
肚子有些饿了,她没有直接走到厨房,而是坐到费泽阳身边,发现他正在看足球比赛,虽然不明白怎么男人都喜欢看足球跟篮球,但是她并没有阻止他继续看下去。
脱下外套,她慢慢侧头问道,“晚上想吃什么?”
看了林无言后,费一笑觉得应该珍惜眼前的生活,比起林无言跟乔萌萌,自己跟费泽阳的道路虽然坎坷,但是至少目前看来是美好的,结局会是完美的。
“随便。”
昏暗的灯光下,费泽阳那一张冷峻的俊脸,因为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视荧幕,面部线条显得非常柔和。
费一笑倏地觉得心头涨满了感动,这所谓的家庭生活,就是她梦寐以求的,回家之后,有个人在等自己归来,这样的滋味,真的很畅快。
她是个知足常乐的人,有家,有老公的生活,真的很满足,她每天都会怀有感激之情。
她忽然想到了乔萌萌腹中有了林无言的孩子,她偏了偏头,眯起眼睛观察那个视线还落在电视荧幕上的家伙,若是有个他的孩子,那么不管怎样,一年的期限若到,他就不会那般狠心地推开自己,无论他最后能否站起。
费一笑随即又想到那个曾经失去的孩子,又是一阵感伤,连费泽阳都察觉到了,关切地拨开她额头上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发丝,修长的手指勾起散落的几缕,挪到她的耳后。
他抬眼凝神看她,轻轻握了下她的手,叹息似地发问,“什么事让你不痛快了?”
费一笑转头看他一眼,抽手,去被费泽阳攥得更紧,他明白当她倔强起来,分明就是有心事的表现。
沉默一阵,费泽阳干脆关了播放的正激烈的足球赛,眼波平静地注视她,“到底是什么事?”
他眯起眼睛,目光精锐,掺杂着几许咄咄逼人的危险,“是不是去看林无言了?”
费一笑一惊,视线下移,落在两人手相握之处,在心中苦笑一下,看来自己的心思,多半是写在脸上了,连他这么随意一瞥,都看得出来,若非费泽阳没有火眼金睛,就是自己表现得太明显。
她勉强露出一抹微笑,费泽阳另一只手,伸出去触摸她唇边那一朵强颜欢笑,轻轻抚上去,费一笑就这样看着他很分外温柔的动作,心,竟然咚咚咚地跳了起来,无法遏制这种突如其来的迹象。
她又不是小女生了,竟然在这种时刻,还能够被费泽阳那一双摄人心魂的烟灰色瞳仁给蛊惑住了。
费泽阳收回手,费一笑松了一口气,之前的淡淡伤感因为费泽阳的这一轻柔一拂,瞬间烟消云散,不露痕迹。
她伸手拿起遥控器,在空闲的那一只手掌心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想要驱除费泽阳在她身上造成的那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
费一笑眉头轻蹙,不慌不忙地回道,“是去那里了,知道了很多。”
她一五一十地将林无言跟她说的,以及自己本就怀疑的那些疑惑一并说了出来,说完之后,心头倒是没有这么压抑了,沉重也渐渐消失了。
费泽阳专注地看着她,仿若鼓舞着她将一切都说出来,果然说完之后,费一笑觉得浑身轻松。
费泽阳听完之后,并没有当下做出评价,反倒是伸手,将她整个身子轻松给揽了过去,坐在他的膝盖上,他温热的脸颊腻着她的,他的眼神,三分欣慰,七分怜惜。
双手紧紧拥着她,似安慰道,“不要多想了,林无言既然愿意这么做,想必他比我们所有的人都清醒,只不过这赌注太大了,他毅然奋不顾身跳了下去。”
接着,费一笑耳边飘进了一句低沉却坚定的话,让她浑身一震,费泽阳的声音很清晰,一个字,一个字,如锤重击,重重敲打在她的心扉上,让她眼角莫名多了湿润,“如果你犯了傻事,我也愿意为你偿还,心甘情愿。”
“有时候,人都是犯傻的。”
最后,他以这句话收尾,状似为他之前那一句甜言蜜语开脱,费一笑扭头看他,费泽阳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别扭地撇开头,不让她瞧清楚他脸上尴尬的表情。
费一笑偷笑,费泽阳的耳垂却浮现了浅浅的粉色,那是多么稀罕,她一声不吭纳入眼底,并没有落井下石,也没有咄咄逼人,反倒是将自己的脸埋入他的胸膛之中,享受着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恬静。
费泽阳只觉得费一笑犹如一只不乖的袋鼠,死命地里头钻去,明明那儿已经没有空余的地方可以容纳她了,她却死硬认定那里还有不为人知的余地,幸好他身后是沙发,她再钻,也不会让他跟沙发一同翻倒于地。
“晚上不吃饭了?”
费泽阳怜爱地揉着她的发,对她的行为,没有多说。想必她今天心情复杂、矛盾,去送机又去看了林无言。
“吃,我忘记要去做饭了,你要吃什么?”
费一笑忽然从他怀中钻了出来,想起了刚才明明是来问他吃什么的,他回了个‘随便’之后,就跑题了,幸好兜兜转转,他还依稀记起了初衷。
“随便。”
费泽阳坐直什么,好笑地说。
费一笑好气又好笑,佯装愤怒,“不准说随便。”刚才就是由‘随便’引发的,这一回,她可得监督着,何况她也一时想不起今晚要吃什么了。
费泽阳沉思了下,倒是认真思量起菜色,好歹下厨的不是他,他点菜,也不该如此随便。
“跟昨天中午一样吧。”
费泽阳这回答,事实上,跟‘随便’相差无几。
费一笑叹了口气,算了不跟他计较,再僵持下去,晚饭都没有着落了,她乖乖地围了个围裙,进厨房准备晚餐去。
进了厨房,她忽然想起,她想要跟她商量孩子的事情来着。听了林无言的话,到底心头有些触动,她事实上,倒是真心渴望有一个融入了两个人血液的孩子。
随即,她又有些愁眉苦脸起来,费泽阳那家伙很倔,就是在最后关头,也克制住要戴套子,摆明了不想要让她怀上么。
当晚,两个人相拥躺在床上的时候,费一笑用商量的语气说道,“我想要跟你商量回事情。”
“什么事?”
费泽阳圈住她纤细的腰肢,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费一笑要的就是这效果,这氛围,不过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费泽阳可不是一般的人,能够拿下他,已经让她筋疲力尽了。
“我好烦。”
费一笑清澈的眼里闪着星星一般的光泽,但是她却伸手遮挡住,掩饰她的计谋。
“你烦什么?”
费泽阳想不通她还有什么事情好烦的,刚才客厅不是说开了,烦躁照理来说,已经被消灭了。怎么跟少年维特一样,永无止尽起来了。
“我的烦恼,只有你能够解决。”
费一笑打马虎眼,吞吞吐吐地道。
费泽阳并没有当下就被他忽悠住,但是眯起那一双漂亮狭长的眸子,在灯光的照射下,那一片睫毛形成的阴影下,他那一双烟灰色的瞳仁深邃极了,略微一扫,甚至让人感觉到波光粼粼,想要溺毙其中了。
费一笑勉强自己挪开视线,老是被费泽阳的美色所蛊惑,实在是太逊了,自从结婚以来,她每回看着费泽阳的俊脸,看着看着,就开始意乱情迷起来。
“你想要干什么?”
费泽阳的声音低低的,带着磁性,费一笑强撑起自己脆弱的意志力,在沦陷之前,说出自己的心声,“我想要一个孩子。”
她手有些紧张地揪住费泽阳睡袍的前襟,费泽阳伸手拨开她的手,她却很坚持维护阵地,费泽阳叹了一口气,她真想要将自己这一件睡衣的领口给扯大不成?
不过,费一笑的话,还是让他震惊不已,孩子?他一直不想触及这一道防线,曾经因为孩子,虽然敲醒了他的神智,但是让两人离得更远,后来她回来后,他从她口中得知那一天她所经历的事情,那毕竟是一道血淋淋的伤疤,她那一天并没有说原谅自己,直到这家出了车祸,她死缠烂打要来照顾她,赶也赶不走。
两个人走到今天,那个失去的孩子,是一条导火线,也给了他当头一棒,又仿若寒冬深夜一桶冷水淋醒了他。
若是他是健全的,他肯定愿意再给她一个孩子,弥补曾经的缺陷,如今虽然他复建效果一天比一天好,他相信自己会重新站起,但是这毕竟并非是百分之百的成功。
他十分渴望一家三口手牵手走在路上,爸爸、妈妈、孩子,但是若是他无法站起呢?失望,他怕失望的是孩子。
“再过十个月好不好?”
费泽阳那双烟灰色的瞳仁,瞬间闪过很多复杂矛盾的情绪,但是他的声音却没有扬高,用的是商量的口气。
他给出口的这个时间段,费一笑的心当下就拨凉拨凉的,他到底还是不愿意相信,不愿意相信即使今后他再也站不起来,她还会永远愿意心甘情愿陪他走完这辈子。
苍凉无比,但是却不能跟他吐露,压抑,她努力将这一波翻腾的情绪给埋入心底的最深处。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背对着他转了个身。
费泽阳叹了一口气,唇角微微抬高,这样纤瘦的她,让她想要拥入怀中细细呵护,将全世界最美好的东西都碰到她面前献宝。可惜,如今的他,却无法给她想要的,连个孩子,他都吝啬给予。
他那一张刀削般的容颜,越发棱角分明起来,因为苦恼。
背对着她躺了很久,这一晚费泽**本就没有睡好,辗转反侧,在犹豫,在踌躇,在反思,在迟疑明日如何面对她。
她,分明又生气了,上一次的生气风波,根本就是刚刚过去,那阵子两个人都不好受。他明明想要这一年跟她好好相处,她也答应他了,可是为何两个人都不愿意退后一步,海阔天空呢?
虽然夫妻生活中,小矛盾是无法遏制的,一再的迁就,也是有底线的,费一笑每一回都是要踩他的底线,让他一退再退。
费泽阳没有睡好,费一笑倒是在背对着他后,就做了一个决定,她明天要悄悄将床头柜中的套子一个一个用针扎破,一山比一山高,哼哼,费泽阳他不答应,她费一笑便找别的法子。
滴水不漏,费泽阳在情欲巅峰,肯定不会去检查套子是否是好的,除非他精神出问题了。
第二天,费一笑如同往常一般跟他打招呼,并没有生气的迹象,费泽阳如释重负的同时,又觉得哪里出了问题,还是在他未曾察觉的时候出的问题。
但是费一笑没有跟他生气,他自然是高兴的,他才不会那么傻,去问她为什么消气了。
总之,生活还是美好的,和乐融融,费一笑对他愈发体贴了,一切都朝着正轨走去。
费泽阳甚至能够开始走路了,虽然走上几步便要停停,跟老头子一样,走几步便很吃力喘息,但扶着墙壁,他能够从客厅走到厨房,从厨房走到卧室,甚至他能够站在流理台前帮费一笑洗碗了。
费泽阳点点滴滴的进步,费一笑看在眼底,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都四个月了,自从她戳破床头柜里的套子后,怎么还没有肚子还是这么不争气呢,一点动静跟反常都没有。
昨天那个又准时来报到了,费一笑十分郁闷,发现这种事情,根本就是要顺其自然的,越急越急不来。
当晚,费泽阳在书房处理公务时,费一笑在卧室上网查资料,查的当然是吃什么有利怀孕。
“你在干什么?”
不知何时,费泽阳已经站在她的面前了,费一笑吓了一跳,差点将被子上的笔记本给踢飞,她有些做贼心虚,忙将笔记本给阖上。
还不忘抚了下起伏不定的胸口,抱怨道,“你怎么来了?还无声无息地,跟幽灵没两样,吓死我了。进来要敲门,这基本礼仪难道都不知道吗?”
费泽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哪有人进自己的卧室还要敲门的?我开门进来你一点反应都没,看什么看得这么津津有味,笔记本拿过来让我瞧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