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有一个化解不开的疙瘩，长在她的身体中，堵得她又闷又火，却暂时不想给彼此一个舒缓的机会。

不知该说六色有着误打误撞的好运，还是能与彩云飞心灵相通，又是在彩云飞与月落天冷战的这些天，穿着侍卫服的六色又堂而皇之地闯进了她的寝房。

只不过此次彩云飞虽闭着眼睛，却也没有让想要一亲芳泽的六色得逞，因为她的心此刻正强烈地抗拒着任何人的接近。

“七七，你好狠的心，才一月不见，你就把色师兄抛到九霄云外了？你那是什么眼神？再这么看色师兄打你了。”六色二指成钩，对着双目无神看着他的彩云飞在空中作了一个敲打的手势，一双星眸在微弱的烛光下闪闪发亮。

“色师兄你怎么又来了？”彩云飞坐起，颓丧地敛下眼眸，声音又懒又轻，整个人显得无精打采。

“瞧你这记性，不是说好了来与你培养感情的么？”六色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盖至彩云飞的脖颈，大咧咧地坐在床沿，笑嘻嘻地看着她。

彩云飞垂头盯着棉被道：“我与色师兄的兄妹之情已经好到无人可及，哪还需要培养，色师兄我累了，你请回吧。”

“七七你怎么了？精神怎地这么差？别骗色师兄，你若真想睡，都已经这么晚了，色师兄进来的时候，你怎么还醒着？”六色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确认她无恙之后，关切地看着她。

彩云飞嘴角露出苦涩的一笑，还是六色最了解她，稍稍一瞧，就能看出她是在撒谎，还是在说实话。

“色师兄，我没事。”彩云飞缩了缩脖子，天气越来越冷了，这几日她的心不知怎地亦是忽冷忽凉，很不舒服。

六色一手揽住彩云飞的头靠向他的肩膀，道：“七七，以前你有什么心事，第一个告知的人便是色师兄，如今你有了新的心事，可否也说给色师兄听听？”

彩云飞想了想道：“没有。”

在她眼里，有关月落天的事不该成其为困扰她的心事，毕竟他只是她的租夫，不是她深爱的男人，可事实却是，她的确因他而心情极差。

而每个人的心事都有一个限度，这个限度让她没法把心里的话将给六色听。

“七七你变了。”六色盯着彩云飞的侧脸，若有所思地说道，他好怀念在青须山的日子，十四岁之前的七七，一直是快乐的，无忧无虑的，跟着他跑，跟着他闹，心无城府，可如今，她的心里不知装满了多少忧愁，且变得不爱跟人倾述了。

“色师兄你也变了。”彩云飞的心情虽然糟透了，却仍看得出亦听得明白六色已经不是那个只会带着她玩耍的色师兄，而变成了一个对她心存念想的男子，如当初的大师兄一样。

纵然她再怎么抗拒，这却是不争的事实，她很希望色师兄能明白她的心意，和她恢复以前那种单纯的关系。

“七七，色师兄没变。”六色的口气前所未有得坚定，他很想告诉她，他一直都喜欢着她，甚至爱着她，只不过很晚很晚才表现出来。

“色师兄，两年后我会嫁给风影。”彩云飞知道她如此干脆地说出这个事实会让六色伤心，但她不得不这么做，只有这么说了，六色才有可能让长痛变成短痛，而她亦有可能拥有从前的色师兄。

“……”这一次六色没有搭话，震惊地看着说得云淡风轻的彩云飞，在她仍旧清澈的水眸中，没有欺骗，没有假意，只有无可超越的坚定。

十四岁的七七遥望着无人的山道的时候，眸中投射出的光芒除了期盼、担忧之外，坚定的分量并不充足，而今日她眸中除了期盼之外，更多的是不可摧毁的坚定。

这回轮到六色笑得苦涩了，七七绕了那么多弯路，吃了那么多苦，最后还是要回到原点么？他早就意识到当初的他错了，却没有想到自己会错得如此彻底。

多年的师兄却比不上一个只认识了十几天的蒙面男子。

他不想嫉妒风影，亦不想仇视风影，难道这便是所谓的天意？而他心爱的七七师妹，专一程度绝不亚于他？

二人沉默了良久，六色忽地起身，侧对着彩云飞站着，半饷蹦出一句同样坚定的话道：“七七，色师兄知道，如今在你心里，大师兄已不是你的夫，而九王爷亦不是那个能左右你的男人，在你嫁给风影之前，色师兄仍不会放弃你。”

六色的话说得很明白，在风影娶她之前，他六色仍有娶她的机会，彩云飞抬头，无奈地看向六色，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七七，色师兄爱你，只爱过你一人，小琪姐姐其实就是你，在色师兄心中想象的另一个你。”六色话落，彩云飞欲收回的眸光定在六色的脸上，显然十分震惊，原来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小琪姐姐？

“七七，色师兄走了，下个月色师兄再来看你，有心事的时候别老想着别人，多想想色师兄，或许有一天你会发现，你最爱的人，其实是你的色师兄，色师兄能让你无忧无愁，快快乐乐地生活。”话落，六色的脸上又露出了他惯有的明朗笑容，亲切动人。

彩云飞伸出一只手朝六色挥了挥，她既不能说“再会”而默许他再来看她，亦不能说“色师兄我不爱你”那样的话赤果果地伤他。

六色的手快要触到门把之际，竟然一个闪身又回到彩云飞的床边，在她微红的脸颊上脆亮地亲下一口道：“真香，只有如此，我贾六色才算不虚此行，呵呵，七七可想礼尚往来亲我一口？”

彩云飞白了六色一眼，躺下翻了个身，将棉被盖上了脸，直到听到轻轻的关门声，她才将头探了出来，如今她的愁绪又多了一桩，更加难以安眠。

可恨的月落天，可恨的六色，还是她的丑狐狸最好！

翌日，彩云飞将在竹林练功的时间加长，直到满头大汗全身力气无剩了才停下。

要她翻墙回九王府是不行的了，彩云飞懒懒地绕着九王府偌大的围墙，今日是个阴天，风吹得她刚流过汗的身子一阵冷过一阵，她不禁打了好几个寒噤。

冬天就要来了。

“云飞妹妹，你可回来了。”赵宛静并不知彩云飞每次都是翻北墙出去练功，只当她出去了，便一直在九王府门口等她。

“王妃，出什么事了？”彩云飞看着赵宛静焦急的面色，心中一怔，不知怎地立刻便想到了月落天。

“没……没事。”赵宛静拉着彩云飞的手走进王府大门，最后走至一个四处无人的凉亭，竟对着彩云飞噗通跪下道，“云飞妹妹，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

“王妃，快起来，有话好好说。”彩云飞讶异地将赵宛静扶起，她与赵宛静很少往来，赵宛静怎会有对不起她的地方？实乃荒唐。

“云飞妹妹，我不起来，你先让我把话说完好吗？”赵宛静的脸许是因为羞愧又涨得通红，楚楚可怜地看着彩云飞。

彩云飞扶不起赵宛静，也不好坐下，只能站着，无措地看着赵宛静道：“王妃，起来说还不是一样？”

“不，我不起。”赵宛静坚决地说道，“云飞妹妹，那日你身中暗器，其实完全是我所为，与王爷没有半点关系。”

“是你？”彩云飞不敢置信地看着赵宛静，很想否认这个让她吃惊的事实，可赵宛静诚恳的眼神让她不得不选择相信。

“是我。”赵宛静点头，开始诉说道，“云飞妹妹进九王府之前，我因闲着无事，便已经缠着王爷学了多月的暗器，投掷技术虽怎么也及不上王爷，倒也能十投六七中，王爷每次教完，都会无一例外地把暗器收回，但我因为贪玩，经常偷偷藏起一个，王爷又对我没甚防备，久而久之，我便积攒了为数不少的暗器，出府时总会带在身上，不时打几只鸟，或者藏在暗处教训教训那些欺压百姓的地痞无赖。”

“那日我正好看见云飞妹妹与一个脸上极为邋遢的陌生男人站在梧桐树下，我不知他是妹妹的原夫，只当他是一个强行抱你且吻你的无耻之徒，我看了气不过，既想为王爷出气，又想帮妹妹一把，便忍不住摸出暗器，朝着他的后背投掷而去。”

“当我看见妹妹毫不犹豫地用自己的脊背阻挡那些暗器之时，我便意识到自己错了，虽然我不知那男人是谁，却看得出来妹妹很在乎那个男人，不然绝不会为他挡下那些暗器。”

“与此同时，在暗中保护妹妹的几个侍卫准备即刻返回王府报信，在经过我身边时，其中一个侍卫轻声对我说道：‘王妃，那个男人是彩夫人的原夫。’”

“闻言，我大惊失色，倘若我知晓那男人是妹妹的原夫，怎么也不会生出半点伤他的念头，当时我失魂落魄地跑进一家客栈要了一间房，扑到床上痛哭，因为我误伤了妹妹，王爷非但会心疼，还会生我气，一想到这些，我的眼泪便掉个不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