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干舌燥、饥肠辘辘、头昏眼花……各种不适的症状开始向着彩云飞受伤的身子侵袭。
彩云飞咬着牙不吭声,其实她可以咬舌自尽,但敢于跳崖的她在这个时候竟然很是怕痛,生怕她把自己的舌头给咬断了,她却仍旧没有死成……
“等死的滋味很痛苦吧?我有一吃便死的毒药,你要不要?”展芳华忽地抬头问道。
“要。”
“好,我去给你拿。”可展芳华刚站起身,便又坐下,道,“唉,你还是得等死,你若吃了那毒药,我拿你死后的身体炼成的丹药,就变成毒药了,不行不行。”
彩云飞一口气堵在喉咙口,笑也不是,怒也不是,展芳华分明是故意耍她,时刻提醒她要拿她的身子炼制药丸,而只要她一想到死后自己身体的某部分被扔进药炉,就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已经开始燃烧起来。
接下来,彩云飞虽睁着眼,却再也不肯搭理展芳华,任她在一旁喋喋不休地说着,说她与侄子的姓名、脾性、喜好,等等等等,同时不断问着她一些问题,观察着她的面部表情。
最后,展芳华问出一句她自己推论出来的话道:“丫头,你是为了一个心爱的男子跳崖的对不对?他是抛弃了你?还是……已经死了?”
闻言,眼泪自彩云飞的眼角凄然滑落,一滴一滴,越流越多,越淌越快,自风影死后,她一直处于呆滞状态,虽流过泪,却没有真正痛哭过,这会儿不知怎地,突然很想大哭一顿。
或许是她自小身边都是男人的关系,难得见到一个比她年长许多的女人,加上展芳华说起话来虽有些无情,但眼睛里流露出的关怀与关心却骗不了她的眼睛。
彩云飞抬了抬手又不好意思地放下,侧头看着紧盯着她的展芳华,有一种扑进她的怀里恸哭的强烈冲动。
展芳华似能看懂她的心思,起身坐至床边,将她的上身揽入怀中,道:“傻丫头,大声地哭吧,有芳华姑姑陪着你,别怕。”
展芳华此话一出,彩云飞的心就像是被她温柔地揉捏了一番,再也不想顾忌什么,在她的怀中放声大哭。
哭过之后,彩云飞无力地躺在床上,就像是一个迷路的孩子找到了一点回家的光亮,全身心地特别依赖展芳华,不仅乖乖喝下重新为她炖制的药水,且开始进食。
彩云飞与展芳华谁也没有再提求死以及炼药的事,虽同是女人,且认识的时间不到两天,二人却一见如故,一个视对方为女性长辈,什么话都愿意对她倾述,一个视对方为暖心的小辈,一扫以往在展卿衣面前时凶时暴的脾性,温柔备至。
当彩云飞提及她的师父以及六个师兄之时,展芳华沉默了半饷,尔后眼眸含泪地凝望着她,将她紧紧抱进怀里,喃喃道:“天意啊,天意。”
彩云飞不知展芳华为何那么激动,却由衷地感受到,她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好,就像对待自己的女儿一般。
半个月后,彩云飞与展卿衣差不多同时可以下床走动,当彩云飞不在展芳华的搀扶下便独自走至屋外之时,朝着天空绽开了无邪的笑容。
这半个月来,她还是会在想到风影的时候难过,却再也不想以死了结自己的苦楚,因为芳华姑姑说,她可以以自己的方式永远爱着死去的那个男子,同时还须好好活着,不光为那些关怀她的人,更应该为她自己。
为她自己?年幼的彩云飞听不懂,但却明白展芳华不是在骗她,亦不是在哄她,或许有一日她会突然明白。
有一日,展芳华当着展卿衣的面对彩云飞道:“姑姑觉得你们是天生一对,丫头,嫁给阿卿如何?有姑姑在,阿卿一定会有出息的,非但会让你衣食无忧,且会疼你爱你。”
“我不嫁。”对展芳华百依百顺的彩云飞一口回绝,她想嫁的人只有风影,即使他死了,她也不想嫁给别人。
这件事发生之后,展卿衣便不理彩云飞了,却时不时变着法子地捉弄她,彩云飞忍无可忍,挖了一些带着蚯蚓的泥土,放进了展卿衣装衣服的箱子中。
爱干净的展卿衣发现后,向展芳华告状,而展芳华却偏袒彩云飞,展卿衣难以接受姑姑对别人比对自己还好,气得三天不肯吃饭,最后还是彩云飞向他道歉,发誓再也不往他的衣箱中放脏东西,此事才算作罢。
彩云飞与展卿衣的关系却一直没有好转,直至彩云飞某日追逐一只小兔子,不觉跑进了一个隐蔽的山洞,发现了满山洞的金银珠宝。
彩云飞自小对钱财没有什么概念,但看到这么多色彩夺目的珠宝,还是觉得十分新奇,赶紧把展芳华与展卿衣叫了进来,告诉他们这件事。
展卿衣看到满山洞的金银珠宝,不由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对着那些珠宝左看看右摸摸,他自小就嫌山洞里太脏,是以这个山洞他从来没有进来过。
而展芳华的表现则与展卿衣截然相反,她很平静,彩云飞不知她是因为不喜欢钱财,还是因为早就知晓这些金银珠宝的存在?
展芳华拍着彩云飞的肩膀,若有所思道:“丫头,这个宝藏既然是你发现的,从此以后它就是你的了,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不过有一点你必须记住,绝对不能在月半国使用这些金银珠宝,若要使用,必须装扮后到别国典当,尔后秘密返回。”
彩云飞听得云里雾里,说她根本就不想要这个宝藏,但展芳华却突然很严肃地告诉她说,这个宝藏就是她的,她若不用,这世上就没有第二个人有资格享用。
彩云飞不敢再说拒绝展芳华的话,因为那刻的展芳华似乎陷入了一种极大的悲伤之中,凝眉深思,她只好点头答应,同时坚持要把一般宝藏送给展卿衣。
展芳华闻言,失态的脸终于恢复正常,对着展卿衣道:“阿卿,你瞧瞧,丫头她多慷慨,你若再记恨着她,姑姑对你就太失望了。”
“谢谢你,小飞虫。”时隔多日,展卿衣终于再次叫彩云飞为小飞虫,二人真正冰释前嫌。
展卿衣同展芳华一样,对钱财没甚兴趣,他答应接收半个宝藏,只是因为彩云飞对他有这份心意,且他这些天来,其实并不是讨厌她,也不是恨她,而是因为她拒绝嫁他,让他心里堵得慌罢了。
他以前不懂男女之事,但自彩云飞出现后,便也领悟了一些道理,姑姑说彩云飞心中还装着一个别的男人,他若有信心大可将那个男人从她心底赶走。
展卿衣决定给自己天大的耐心与信念,让这个他认定后不想更改的女子心里最终有他。
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当展卿衣与彩云飞相处得极好之时,伤势痊愈的彩云飞准备离开了,她想着师父与六个师兄若是以为她跳崖死了,一定会特别伤心,是以希望马上回去。
“姑姑,我要跟着小飞虫出谷。”展卿衣拉着展芳华的衣袖,坚定地说道。
“不行。”展芳华拒绝地斩钉截铁,一丝情面也不给他。
“姑姑你出尔反尔,你不是说只要填上掉下个媳妇,你就让我出谷吗?”展卿衣说这话的时候,不敢看彩云飞的眼睛,因为他怕她生气,但为了和她一起出谷,他豁出去了。
“我是说过,也愿意接受丫头做你的媳妇,不过,你这个样子跟着她出去,有什么本事让她过上好日子?有什么资格说疼她宠她爱她?你就给我安分地留在释情谷,什么时候学到了我八成以上的医术,这释情谷你想离就离,想回就回,姑姑绝不阻拦。”
“姑姑你说真的?”
“姑姑何时骗过你?”
展卿衣自认展芳华说得很有道理,虽然他根本就不想和彩云飞分别,却也知晓作为男人,得将眼光放长远,他要学成姑姑的医术,出谷之后,无论和小飞虫走到哪里,都能凭着他的本事让她过得衣食无忧、快快乐乐,虽然他们拥有几辈子都享用不尽的一个大宝藏,但他却不想动它分毫,因为那宝藏不是他赚来的,他根本就不稀罕。
“小飞虫,我会尽快出去找你把你娶进谷的,你千万不要嫁给别人,答应展哥哥好不好?”展卿衣恋恋不舍地抓着彩云飞的衣袖。
彩云飞拨开他的手,狡黠地笑道:“我不会嫁给别人,但也不会嫁给你,我喜欢姑姑,要学姑姑一样,这辈子都不嫁人,呵呵。”
展卿衣听出来了,这虽是彩云飞戏言,却也是她的真心。
展卿衣气恼地看向展芳华,抱怨道:“姑姑,都是你害的。”
展芳华瞪了他一眼道:“别怪在姑姑的头上,你若有心,就学成一身治病救人的本事,造福百姓,让丫头眼中只有你,只喜欢你,巴不得立刻嫁给你。”
“我会的。”展卿衣自这刻起,收敛了玩心,踏踏实实地跟着展芳华学习医术,再不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展芳华欣喜之余,却长长叹了一口气,暗想这小子定然会有出息,只是情路或许比她还要坎坷不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