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来人悄悄滑进她的被窝,将她小心地抱入怀中时,彩云飞暗吁一口气的同时,心又吊在了嗓子眼。
她已经想好了,不论月落天怎么吻她甚至撩拨她,她就装成死人,不给他丝毫反应。
其实,她大可开口把他骂出去,但她怕二人话说多了,她会疏于防范,要么被他发现她的异常,要么一个不留神她就睁开了眼睛。
是以,沉默、装睡是最好的对策。
幸好,月落天只是一动不动地抱她一两个时辰,便会起身静悄悄地离开,他知晓深夜潜进她的寝房不好,可他好几日没见着她了,很是想她,这些日子只能靠这种方式一解相思之苦。
月落天的脚步声消失在彩蝶院后,彩云飞的心顿时空落落的,眼睛酸涩地很想流泪。
接下来几天,月落天几乎夜夜都会潜进彩云飞的寝房抱她一两个时辰,彩云飞不管有多困,都会强撑着他来,享受着有他在的温暖被窝。
这样的二人虽然看起来有些可怜,但二人的心却被彼此填得愈来愈满。
紫烟再次找到了彩云飞,拉着她比上回更加焦急地说道:“少奶奶,不好了,那个紫罗姑娘怀上了少爷的孩子,老爷逼少爷过几天就将她正式纳入房中。”
“什么?她怀上少爷的孩子了?”彩云飞震惊的不是紫罗怀有身孕,而是她深知,费青帆根本就没有生育能力,紫罗腹中的孩子铁定是其他男人的,费东流不明情况她理解,可到了这个节骨眼,费青帆为何还要瞒着他爹呢?真是糊涂。
“是啊,老爷高兴得不得了,少爷此次虽没有点头,却也没有摇头,日子就算定下了,少奶奶,你赶紧回费家一趟吧。”紫烟不明白,以前彩云飞在费家的时候,少爷向来都是坚决地反对纳妾的事,可如今彩云飞不在,他怎就变了?
彩云飞沉默不语,由此推断,费青帆与紫罗早就有了肌肤之亲,而费青帆能答应纳紫罗为妾,说明他已经认可了她腹中的孩子,莫非费青帆的隐疾在她离开后痊愈了?
若是彩云飞不知道紫罗与赵鹰不明不白的关系,她会为费青帆高兴,高兴他非但恢复了生育能力,还让费家有后了,可如今,她怕费青帆被紫罗骗了,替别的不明男人养了孩子。
是以,她决定见费青帆一面,将此事问个清楚,也将她知道的事告诉他。
彩云飞在流湖楼开了一个包间,让紫烟回费家将费青帆请来,几杯茶入肚之后,包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彩云飞倚头一看,来人却不是费青帆,而是六色。
“色师兄,怎么是你?”彩云飞诧异地站起,确定费青帆没有同来之后,不解地问道。
“大师兄弄大了别的女人的肚皮,哪还有脸来见你?”六色口中满是鄙夷,坐下喝下一杯热茶后,脸上的怒意未褪去丝毫。
“色师兄你是不是喝多了?怎么说这种糊涂话?”彩云飞见六色的脸微微泛红,替费青帆说话道,“大师兄的身体因我出了什么状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况且,那个女人不简单,她腹中的孩子很有可能不是大师兄的。”
“七七,如今我也不想再瞒着你了,”六色长叹一口气后,道,“不管那个女人腹中的孩子是不是大师兄的,但大师兄的生育能力,其实早在娶你之前,便已经恢复了。”
“你……你说什么?”六色的话对彩云飞而言,简直就如晴空霹雳。
“七七,是我的错,全是我的错。”六色耷拉下脑袋,一时间不敢看彩云飞一眼。
当年他埋葬了自己对七七的情感,撒谎助大师兄与七七喜结连理,他的心虽一直痛着,但他却从未觉得自己做错了,直到他知道大师兄为了家族利益将七七典租之事后,他便开始悔恨不已。
他真是看错大师兄了,他并不是一个值得七七托付终身的好男人,不光典租了她,还与其他的女人牵扯不清。
“色师兄你快说着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彩云飞见六色发呆,心中更加焦急,只觉脑袋嗡嗡作响,虽迫切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却更紧张此刻的面对,那一定很是残忍。
“当年七七你跳崖之后,大师兄被岩石砸伤,非但断了半截指头,还伤到了男人的命根,那确是事实,大师兄为此萎靡了很长一段日子,七七你应该还记得,当你活着回来时,昔日开朗温和的大师兄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不但话变得极少,脸上也鲜有笑容。”忆及往事,六色的俊脸变得沉重万分。
彩云飞点了点头,那时她虽然从释情谷回来了,可风影的死对她的打击仍没有消散,她也变得消沉,大师兄虽有了那样的变化,她却已经无心去关心了。
“在我八岁那年,我被我爹新纳的小妾陷害,扔进了青须山野兽出没最多的丛林,我被野兽重重包围,饿得没有一丝力气,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是大师兄冒着性命危险救了我,看着年仅十二岁的大师兄身上被野兽啃得鲜血淋漓、骨头突出,我暗暗发誓,这辈子都会不惜一切代价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我见你与大师兄皆意志消沉,很是担心,我知道你不开心是因为以为风影已死,而大师兄是因为失去了男人的生育能力,觉得再没资格拥有你而沮丧绝望。”
“我下山拜访了很多郎中,希望能找到恢复大师兄生育能力的方法,我听从了一个老郎中的建议,天天逼大师兄喝我熬制的苦药,一年之后,当大师兄看了郎中之后,欣喜地告诉我,他的隐疾已经痊愈了,完全好了。”
“我为大师兄感到高兴,决定好事做到底,与大师兄商量,以他失去了生育能力为借口,博取你的愧疚与同情,让你答应嫁他,起初大师兄坚决不同意,一来觉得此事做得很不光彩,二来他不想你是因为愧疚和同情嫁给他。”
“当时我吼了一句:‘等你们成了真正的夫妻,只要你对七七好,七七对你的感情只会与日俱增,你再不加紧娶她,到时等风影回来了,看你凭什么跟他抢?’大师兄虽很不甘愿以那样的理由娶到你,但出于对你势在必得的渴求,终是朝我艰难地点了头。”
彩云飞的脸此刻已经变得惨白,她阻止六色继续说下去道:“色师兄,你不要再说了。”
接下去的事她都知道了,当她从六色口中得知大师兄因她跳崖而遭受到的惨状时,她愧疚不已,在六色软磨硬泡下,她点头答应嫁人,嫁给她对不住的大师兄,一个她并不爱的男人。
六色的悔恨之情溢于言表,他紧张地握住彩云飞的手道:“七七,都是色师兄一意孤行的错,害了你也害了……”
彩云飞拨开六色的手,双眸空洞惘然,沉默片刻后道:“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怪谁又能挽回什么?幸好,我还有机会知道真相。”
话落,彩云飞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流湖楼,一路上越走越快,面无表情,似乎即使天降雨雪她也感应不到半分。
六**在流湖楼上,遥望着彩云飞愈来愈远的身影,拳头一下一下打在坚硬的墙上,他明白,一步错造就的不良后果岂是他一句道歉就可以弥补得了的?
在七七的心中,他这个色师兄从今天开始一定已经褪色了吧?
彩云飞跑进九王府,直奔月落天所在的地方,于站立的众人中轻易地寻见他的身影,当月落天淡然的目光触上她时,她再也控制不了那山崩海裂的情绪,不顾一切地扑进他的怀中,失声痛哭。
光阴无法逆转,往事更不可能重来一次,过去发生的事已经无法改变,可彩云飞还是会一遍一遍地假设,若是当初大师兄只是断了一截指头,若是六色没有联合大师兄一起骗她,若是……她便不可能嫁给大师兄。
若是她谁也不亏钱,谁也不嫁,或许,她早就重遇了风影,她所有最美好的初次体验,包括她的初夜,都只留给风影,她唯一爱着的男人……
她虽没有在六色面前说出半句责怪六色与大师兄的话,但若说她不责怪他们、怨恨他们,那是假话,他们与她的师兄妹情分,从此生出了隔阂,那是显而易见的事。
而在巨大的震惊与怒恨之后,她亦树立了坚定的决心,有些事她很快就要让它实现,无后顾之忧。
当彩云飞在月落天的怀中哭够且想通畅了之后,这才猛然意识到自己方才做了什么,她竟然当着众人的面,扑进月落天的怀中大哭?
彩云飞憋着气不敢吭声,只觉周围有万道不善的眼光注视着她、嬉笑着她,是以她羞赧地不肯从月落天怀中抬起头,甚至巴望着自己可以就此昏死过去。
“云儿?云儿?人都已经走了。”月落天憋着笑拍了拍她的脊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