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还说,断药材,毁药盅,拆药房……”
“这就对了!你早说嘛!还要朕亲自问了半天!”战骞一拍周管家的肩膀,“断药材……不可行,他有其他人可以去买药……毁药盅……也不可行……朕看他体力不支,刚给他输了些真气,你们在他手里根本连药盅都碰不到……”
“就最后一个方法吧!”战皇帝一锤定音:“毁了风渊祭的房子!淋坏云无尘的身骨!刚好!”
周弘倒抽一口冷气,陛下,这哪里好了……
战骞像是知道他的想法一样,低头一笑,瞪着一双充满血丝的大眼,笑的龇牙咧嘴:“对朕来说,一箭双雕!刚好!”
由战皇帝带头的铁锄头铁锹队伍呈四方形包围药香扑鼻的,烟雾渺渺的药房。
怎么看,怎么是一副强盗进村的样子,而且为头的强盗还嫌弃锄头丢人,铁锹又不体面,于是提着自家削铁如泥的宝剑,带领众人围攻太子爷固守的药房!
“给我上!我们的目标是摧毁这间房!让里面的人不战而败!败给老天爷慈悲的泪水!”战皇帝挥舞着宝剑,退后三米呐喊助威!
周管家淋着细雨,问身边的一个队友道:“老四,你帮我看看,我背后到底是雨水还是冷汗……”
老四勤恳的挥舞着锄头,不答反而问一身冷汗的周管家道:“周老大……贵客的意思是不是只要我们兄弟拆了房子,让里面的人淋雨就好了?”
周弘挥下开垦自家王爷土地的第一锹,沉吟了片刻道:“应该是……”
柳子净撑着伞带着两个一般高的孩子提着药走进来。
靳宣拉着札木珠儿一边往里跳着走过来一边大声高呼道:“干爹!本王把你要的都弄来了!有些是皇兄珍藏的,本王也从太医院……顺手拿了一……些……来……了……”
越来越低越来越听不见的声音低到一个地步之后直线反弹飙至最高:“你们在干什么!”
札木珠儿被他拉着一只衣袖,另外一只小手俏生生的一指,灵脆的声音得意的说道:“拆房!”
身后如影随形的鬼缠看了一眼眼前的现状,认真的提醒自家公主道:“公主,正确来说,应该是,拆房未遂……”
“嗯……?”
札木珠儿定睛一看,小脸一歪,左右端详雨中热火朝天的景象,拖了一声长长的迟疑的鼻音重新更正自己的观点:“对!应该是本公主的驸马拆房未遂!”
靳宣转头看着札木珠儿,仔细的看着她歪着的小脸,像是第一次看见她一样,小手一甩,不屑道:“那还用说!房子里面可是本王的干爹亲自坐镇!”
几人喧哗之时,一道白色的人影从后院掠了出来,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身形如虹割断雨帘……
柳子净刚好立在他必经之路,下意识的伸手去拦,手还未动,那人带着冰冷笑意的声音就传来:“让开。”
风渊祭带着笑意清冷的声音割断雨幕传来的同时,柳子净伸在半空中的手突然猛烈的抖了一下,然后迅速的收回,拢在垂着宽大的袖子里。
一道白光在天际扭曲狂舞,映照着雨幕中风渊祭挑着笑意直直掠来的身影似一道长虹贯日,他嘴角挑着,眼眸冷清墨色深凉确实一点笑意都没有。
人如闪电一样,快速的掠过院子里的众人,只见黑白两色的线划出完美的线性。
柳子净垂首站在屋檐下,袖中的手腕上一根银针插入皮肤之下,刚才风渊祭撑伞掠过来的时候,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拦,结果风渊祭隔着雨幕,射出一根银针精确的钉在他的手腕之处,让他真力外泄,整条胳膊没有了力气。
整整过了七日,一向沉稳的风渊祭终于,也急了?
院子里,靳宣和札木珠儿跟着柳子净站在屋檐下,还在争论倒是守在屋里的太子干爹比较厉害,还是舞着宝剑进攻药房的皇上驸马比较凶猛。
“停!”战骞手里宝剑一挥,周管家带着手下奋力挖墙的众人手里动作停下,冒着细雨看同样沐浴在雨中的勇猛彪悍的战皇帝。
“你们都退下,看大爷我今天削了这厮的房顶!”他在煜王府,并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下人护卫都当他和云无尘是王爷请来的贵客,只有周宏和清月知道他几人地位高贵。
话音一落,四周的护卫齐齐带着自己的家伙退开三米。战皇帝带着自己的宝剑大步跨上前,对着药房里面扯着嗓子大喊。
“里面的人听好了!再不出来大爷我就要宝剑开山,一刀把房劈成两半了!”
声音洪亮,房顶上边缘的红瓦经不住他的吼声,掉下来一块,啪的一声裂成两半!
“蛮子,药方在桌上,一个时辰之后我要备齐之后的药材……”众人只觉得和刚才战皇帝的吼声相比,里面的人虽然声音有些嘶哑,但是语音之中带着清淡的高贵和不容反驳的压力让人不得不按照他说的去做。
“轰隆”一声巨响!
战骞手里宝剑横着挥舞出去,正如他所言,房顶被削断,硬生生的被剑气震到一边,一些碎裂的瓦片砸在地上的水洼里,溅了四周侍卫一身污泥!
“要个屁的药方!要是你能治好就不会不停的开药方了!老子今天不准你再熬药!周管家,把他拖下去!”战骞挥剑直指云无尘。
房顶被削断,墙壁也经受不住战皇帝的一剑威力,加上先前众人挥舞各种工具上前奋力开垦,本就薄弱的墙壁现在坍塌了一半……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亮,与断墙残垣中,一个黑衫宽松的人立在细雨之中,他神色安宁,方才巨大的喧哗好像根本就没有发生在他的身边,好像从一开始他就立在这一片残垣之中,风雨不动安如山,细雨带给他的只是一句淡淡的叹喟。
“下雨了……”
他如山一样沉稳的立在雨中,如风给人安静而又和煦的感觉,一头散在肩后的墨发逐渐被细雨淋湿,蜿蜒与黑色的衣衫融为一体。他面前五个药炉一字排开,雨不是很大,炉火还在细雨中挣扎努力燃烧,而他神色专注的看着面前的药炉,除了发出一句关于雨的感概之后再无一句话说出口……
炉火燃烧,蓝色的火焰变成红色,变成淡淡的火苗,变成一阵白色轻烟,被风吹散……雨淋湿了火……
他像是刚醒过来一样看着眼前雨里的众人,墨色的眼眸是不解是疑惑是询问,又把目光转到屋檐一直看着自己,抿直了嘴唇一大两小的三个人,他伸出修长的五指,并拢掌心朝下,朝着靳宣招招手,招呼他过来。
周弘和众侍卫立在雨中,却怎么也不敢上前一步去狠心拖走那人……
他站在那里,除了眉目之间安然淡定让人觉得沉稳安心的神色之外,所有的都是脆弱的,四肢百骸,一碰既碎,一拍就散……
靳宣看着他,只有他知道云无尘呆在药房里的苦涩,知道他梗咽在喉间的自责,知道他就快要烂在心底的愧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