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仪燕设计明远瑞的初衷,是为了给明家一点儿颜色看一看,她还没有想到决裂那一步。
她以为自己手里握着明远端的把柄,可以威胁到明君墨,可以向明家证实,两家的合作,主控权握在她的手里。
她还以为,自己这一招出奇不意,明家必然措手不及,就算是为了先把明远瑞从拘留所里的捞出来,明君墨也要向她服个软。
昨晚明家爷孙二人急匆匆地赶来W市时,董仪燕并没有紧随其后。她要表现出自己的从容不迫来,尤其要表明这件事跟她没有关系,纯粹是突然事件。
因此,她今天早晨才从D市出发,来到W市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时分了。
她刚刚从机场闸口走出来,就接到项目公司一位副经理的电话,紧急向她汇报,她的表弟董君弼被反贪局约去谈话了。
董仪燕大吃一惊,立即各方打听,最后得到的消息是,一个月前被双规的前国土局局长潘良峰在今天突然供出董君弼行贿的事。
潘良峰被双规的事,董仪燕早就知道的。董家做地产生意,与国土局打交道最多,暗中的交易也肯定不会少。当初为了拿下金融街项目,董家给潘良峰送了不少的好处,所以潘良峰一进去,董仪燕立即托人给他递消息,只要他在里面不说出董家的事来,以后董家会照顾他家人的生活。
一个月都过去了,眼看着潘良峰的案子就要进入诉讼程序了,董仪燕几乎已经放心了,却没想到潘良峰在今天突然供出直接行贿人董君弼来。
这种事按常理是解释不通的,马上要完成侦查的案子,嫌疑人却要在自己的罪状中再加上一条,难道他嫌自己的罪不够重吗?
想来想去,董仪燕想到了明君墨。
她刚把明君墨的四叔弄进拘留所,明君墨就把她的侄子弄进了反贪局。原来是她在事件中掌握主动,现在她却处在了被动的位置上。
招妓**什么的,说起来难听,其实不是什么大罪,最多拘留几天,交一些罚款,也就出来了。
而行贿却是涉及刑事犯罪的,尤其与眼下正沸沸扬汤的潘良峰案件牵扯上,董君弼这一进去,就很难出来了。
早晨上飞机的时候,她还在心里悠然自得地盘算着,她都把事情做到这个地步了,如果明君墨还不赶紧向她们母女两个道歉的话,接下来她一定会拿明远瑞的经济问题做文章。
现在看来,她似乎晚了一步。
她打电话给明君墨,大为光火,斥明君墨绝情无意。
明君墨回她道:“董阿姨,是你先出手的,你怪不得我。我不能眼看着我四叔被人诬告强X,也不能坐等着明家被挤出金融街项目,先期的投资都是我们这一方在支出,这一笔损失对于我这个刚上任的总裁来说,是承担不起的数目。”
董仪燕这个时候意识到自己行事鲁莽了,她努力忍下一口气,问明君墨:“你想怎么样?”
“我想……鸿泰占据了内地地产市场的半壁江山,应该也不会十分在意金融街这个项目,不如董阿姨就做一个决断,从这个项目中撤出吧。”
明君墨轻轻巧巧就说出让董家撤出这样的话来,董仪燕却如雷轰顶:“你说什么?这个项目是董家运作拿到手的!当初是明老爷子向我爸爸表明要投资内地地产的意向,考虑到两家的关系,我才接纳明家为合作方的!现在你让我退出?你这不是过河拆桥吗?”
“董阿姨,我并不想过河拆桥,但是事情闹到这个程度,两家还有合作的余地吗?董阿姨放心,鸿泰先期投入的资金,我会一分不少地付给你,我不会让鸿泰蒙受损失的,不如我们见面商量一下如何拆分金融街项目公司的资产吧。”明君墨一步一步地逼近。
董仪燕已经气得浑身发抖了:“明君墨!你以为君弼人在反贪局,就可以威胁到我吗?咱们两个不妨较量一下,看看最后是谁从项目中撤出。”
明君墨不徐不急地说道:“我不急,董阿姨慢慢考虑一下。我提醒你,董君弼这一进去,可不仅仅是行贿那么简单了,潘良峰不开口则罢,他一开口,必然会牵涉到金融街项目的规划审批,到时候曝出这个项目招标的内幕来,迫于社会舆论的压力,政府必然会收回这个项目的建设权,重新公开招标……”
董仪燕心里一惊:“明君墨!你是不是疯了?这样两败俱伤的事,对明家又有什么好处?”
明君墨轻轻一笑:“董阿姨,如果事情发展到那一步,明家是损是益,就不劳你操心了。只是鸿泰的先期投入,恐怕一定要打水漂了,因为走到了那一步,我也没有义务为鸿泰的先期投入买单了,对不对?”
“明君墨!你是疯子!”董仪燕完全没有料到,自己只是轻轻地举棋迫他一步,竟然他一下子抓住机会,将得死死的!
她气急败坏,啪地挂断电话,打给明老爷子。
明老爷子正在与于大律师共进午餐,为潘良峰辩护的事与于大律师沟通。接到董仪燕的电话后,他的声音冷冷的:“仪燕,你又有什么新动作?”
董仪燕劈头就问:“明伯伯,你跟我爸爸也算是一辈子的老交情,怎么能纵容君墨干出那种事来?”
明老爷子一愣,问道:“君墨干出什么事了?我怎么不知道?”
他说不知道,董仪燕哪里肯相信?不过形势比人强,她不得不向明老爷子服软:“明伯伯,其实我们两家之间的罅隙,说到底不过是孩子们的婚事,我气君墨欺负了菲儿,做事有些急躁了。可是就因为这样,君墨就把我往死角里逼,就算不讲生意场上的道义,最其码我是他的长辈,他该懂得做人的伦理吧。”
明老爷子听得一头雾水,他原本想问到底出了什么事,可是转念一想,觉得自己还是装不知道更好一些。于是他说道:“仪燕,你应该知道,我已经退休了,管管家事还行,生意上的事已经完全交给君墨了,他才是明信的总裁,你说的事情,我完全不知道。”
董仪燕见说不通,立即挂了电话,紧急进行各方面的沟通,想要约几位政府里的朋友见面,商量一下对策。
有一句话说得好,墙倒众人推。
潘良峰的案子涉及金额巨大,已经惊动了最高层的官员,大家避之唯恐不及。董君弼被反贪局约去谈话的消息一放出来,董家立即成了官员们的雷区,谁也不敢触碰。
所以董仪燕打了十几通电话,一个人也没有约出来。
而明老爷子结束与董仪燕的通话之后,立即给明君墨打电话。彼时明君墨正在陪着三老太太祁雪娥用午餐,讲话的语气十分轻松:“爷爷,你请动于律师了吗?”
“我正在与于律师共进午餐,他已经答应接潘良峰这个案子了。刚才我接了董仪燕一个电话,她指责你不讲道义伦理,你到底做了什么事?”
“我做的事,爷爷都知道呀!我把董君弼送进反贪局了,她也该从金融街项目中撤出了吧?如果她不主动撤出,后果对鸿泰极为不利。”
明君墨简单交待几句,明老爷子已经听明白了。
老爷子心里暗暗吃惊,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孙子在生意上会用这种雷霆手段,他有些担心:“你这样做,会不会过分了一些?人家会说我们明家人过河拆桥。”
明君墨轻笑:“爷爷,你一生在生意场上打滚,难道不明白利益的道理吗?董阿姨在商界是什么样的风评,爷爷一定知道的。我不想跟她合作,所以这一步是必然的。”
“可是我们家对内地的地产行业不熟悉,董家撤了,这么大的项目你接得下吗?”站在生意的立场上,老爷子也希望明家能掌控金融街项目,他只是担心明君墨做地产生意的经验不足。
明君墨就如实汇报道:“我已经找好合作方了,清远地产爷爷听说过吗?上一次我参加一个商界峰会,与清远的董事长谈过。清远做地产生意好多年,经验是有的,我看好这家公司,是因为它没有鸿泰那么霸道,将来合作谈成,必然是我们家控股,因为清远资金不充裕。”
“如果董仪燕主动撤出项目,我将购入她手中持有的金融街项目股份的0%,这样明信在项目中占有60%的股份,绝对控股,另40%让与清远。如果她不肯主动撤出,潘良峰会供出这个项目当初交易的内幕,到时候政府收回建设权,重新招标,清远会去投标。我们家比任何一家公司都了解这个项目,到时候有我支持清远,中标是必然的。”
明老爷子沉默了一会儿:“原来你做了这么多的准备……”
“爷爷是不相信自己的眼光吗?你选我坐在这个位子上,难道不是因为我很能干吗?”明君墨自夸道。
“哼,你少得意。”明老爷子只说了这么一句,就挂了电话。
想了想,他叫来许助理,吩咐道:“给董事局发一份函件,就说一周后的董事会取消。”
许助理一愣:“啊?不是已经定好日程了?突然取消?怎么向董事们解释?”
明老爷子眼睛一瞪:“就说我生病了!”
“哦……”许助理答应一声,赶紧办事去了。
与于大律师结束午餐之后,明老爷子匆匆回到酒店,会上三老太太,吩咐人收拾好行李,就要回香港。
三老太太当然不愿意,她才到W市,还没见到儿子呢,怎么也得等到儿子从拘留所出来,她才能放心回去呀。
明老爷子却说:“没什么大事!让他在里面呆几天,给他个教训!我们必须回香港去,不能在这里逗留。”
明君墨笑眯眯地看着明老爷子:“爷爷考虑得非常正确,如果董家老爷子来了W市,到时候爷爷见是不见?还是回香港装病几天吧,我在这里扮恶人就行了。”
三老太太虽然担心儿子,但讲到生意上的事,她也不敢怠慢,只能吩咐明君墨一定要照顾好明远瑞,就急匆匆地跟着明老爷子离开了W市。
果然不出所料,傍晚的时候,董家老爷子空降W市,约明君墨见面。明君墨亲自去他下榻的酒店,见到了这位董家的大家长。
董仪燕也在房里,好像被董老爷子教训过了,眼睛红红的,见了明君墨,脸色阴沉。
明君墨客气地打了招呼,董老爷子开门见山问:“你爷爷呢?该不会是为了躲着我,才跑回香港的吧?”
明君墨谦恭地笑:“董爷爷误会了,我爷爷一早去拘留所看望四叔,见四叔在里面受了罪,他心疼不过,犯了心口痛的老毛病,就回香港休养去了。”
董老爷子哼了一声:“我们家君弼也在里面呢,我不心痛吗?”
“反贪局和拘留所不同的,拘留所是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什么样的地痞流氓都有,那些人都混得很,四叔好欺负,难免被他们修理。”明君墨好脾气地解释。
在这件事上,董家理亏,董老爷子不好再纠缠,就说:“君墨,董爷爷来的目的,相信你一定明白。咱们两家一直交情不错,我和你爷爷为你和菲儿订婚,你也是同意的。现在你不但无理退婚,还把你董阿姨逼到这种地步,就算你再聪明,再有冲劲,也不能不懂做人的道理吧?”
明君墨低头:“退婚的事,我一再向董阿姨和菲儿道歉,但是感情的事,真的没有办法讲清楚,我勉强娶了菲儿,她也不会幸福,对不对?至于生意上的事,我一直希望两家合作圆满,但是董阿姨突然对我四叔下手,我也是没有办法。”
董老爷子瞪了董仪燕一眼,脸色稍稍缓和:“君墨,这件事是你董阿姨冲动了,她也是因为心疼女儿,你体谅一下。我们两家这么深的交情,若是闹到撕破脸伤感情,对谁都不利。我提一个建议,你和菲儿的婚事先不议,关于金融街的项目,咱们两家继续合作。你四叔我负责把他捞出来,至于君弼那边……你既然能在潘良峰那里说上话,就麻烦你再给他递个消息,让他翻供了吧。”
明君墨不假思索地回道:“我可以让潘良峰翻供,为董家洗脱行贿的罪名。但我有一个条件,鸿泰还是要从金融街项目中撤出。”
“君墨!你年纪轻轻的,怎么行事如此狠绝?”董老爷子气得暴跳起来。
明君墨淡然道:“董爷爷,不是我行事狠绝,实在是因为闹到这种程度,两家已经失去了合作的诚意基础,勉强搭伙,早晚会出事,对不对?董爷爷考虑一下吧,君弼在反贪局里撑得了今天,不见得能撑过明天,万一他开了口,怕不止金融街这一个项目有问题吧?”
董老爷子被一个年轻人逼到无路可退的地步,气得浑身发抖。
董仪燕忍了半天了,见明君墨寸步不让,愤怒地冲上来,挥手就打了明君墨一耳光:“明君墨!你混蛋!你最好祈祷以后别栽到我手上!”
明君墨摸了摸火辣辣的脸颊,说道:“生意场上没有永远的对手,也许有一天,我和董阿姨还能再合作呢。”
“你滚!董家绝对不会跟你这样的人合作!”董仪燕脸气得通红,直眉瞪目,指着门口的方向,让明君墨滚。
明君墨动了动被打疼的腮帮子,客气地向董老爷子告了辞,转身离开了。
暗涛汹涌的一天,明君墨像是打一场大仗,回到酒店后,十分疲惫。他直挺挺地趴在床上,一动不动,也不出去吃饭,直到周美美回来了,进了他的房间,开了灯。
明君墨听到响动,眯起眼睛抬头:“你回来了?酒糟鼻夫妻俩儿安顿好了吗?资料送到清远公司了吗?”
“都办好了,你那边怎么样?”周美美问他。
“已经有**成的把握了,如果我做到这一步,董家还能翻盘,那我当真要输得心服口服了。”明君墨爬起身,靠在床头上,“今晚不工作了,我想早些休息,帮我点餐送到客房,你也早歇着吧。”
周美美见他的确是很累的样子,就打电话到酒店的餐厅,点了一份晚餐,然后她就回了自己在隔壁的客房。
晚餐送到之后,明君墨草草地吃了几口,就洗了澡,躺在了床上。
看看时间,晚上九点了,他拿过笔记本架在膝上,打开电脑,登陆MSN,马上就跳出十几条消息,全是丁瑢瑢的,只有一句话:还没上线?还没上线?
明君墨懒得敲键盘,直接发送视频请求,那边立即就接受了。
丁瑢瑢的面容从电脑屏幕上显示出来,笑眯眯地问他:“你回来了?”
明君墨点了点屏幕上她的鼻尖,说道:“你笨!想我了,就给我打电话呀,发这么多条消息,是不是等很久了?”
丁瑢瑢皱了皱鼻子:“我怕你在忙正经事嘛,我老是打电话纠缠你,哪天你烦了,不理我了,我可怎么办?”
明君墨看见她的样子,听到她的声音,就觉得心里好幸福,开心地笑道:“放心吧,明君墨要是敢烦丁瑢瑢,那他一定是不想活了。你这么懂事,我不会烦你的。”
“那你今天顺利吗?”丁瑢瑢早早地回家,守在电脑旁边等他,其实就是担心他生意上的事。昨天听了董菲儿的那番话后,她今天一整天都忐忑。
明君墨收敛了笑容,说道:“瑢瑢,我跟董家彻底闹翻了……”
“啊?”丁瑢瑢一下子就跳了起来,“这下麻烦大了!这可怎么办?”
明君墨看她脸都急得通红,就生气地说道:“你对我这么没有信心?你认为我和董家闹翻了,就一定是我输吗?”
丁瑢瑢愣了一下:“不是说……董家在地产领域很霸气的吗?卖石油明家在行,做地产生意董家在行,不是有这个说法吗?”
明君墨皱了一下眉头:“看来董菲儿是找过你了,你大概也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对不对?”
丁瑢瑢说漏了嘴,抿了抿唇,点头:“是呀,她都告诉我了,所以我很担心,这次和董家闹翻了,你们家损失大不大呀?过几天你去董事会,董事们会不会因为这件事质疑你的能力呀?”
明君墨就笑话她:“你笨就不要瞎操心了,事情都处理得差不多了,明后天应该会有结果,之后会有些善后的工作,一周之内能结束,然后我就可以回去喽。”
“你不去美国了?”丁瑢瑢疑惑地问。
“暂时不必去了,我爷爷大概觉得这个时候应该一致对外吧,呵呵……反正董事会的议程取消了,我暂时安全了。”明君墨轻松地扬了扬眉。
这可是好消息,丁瑢瑢激动地握拳:“Yes!你能告诉我,你那边的事是怎么解决的吗?”
“你好奇?”明君墨故弄玄虚。
丁瑢瑢很配合,积极点头:“是呀,我好奇死了!我早早地等在电脑旁边,就是为了这件事呀!”
明君墨得意地摇头晃脑:“先让你好奇几天,等我回去了,我们趴在被窝里,我一定告诉你。”
丁瑢瑢脸红了,嗔瞪他一眼:“谁跟你趴一个被窝里?自作多情!我也没有那么好奇,你不说算了。”
明君墨笑了几声,突然说:“瑢瑢,你赶紧给我多生几个孩子吧,我的所有房子都是空着的,你要负责把那些房子填满……”
丁瑢瑢咧嘴:“你有多少房子呀,全填满?你当我是猪呀!”
明君墨掰着手指头算:“一年生一个的话,二十年后不就有二十个孩子?孩子再生孙子,那不就是几十个?所以我说把房子填满,也不是不可能的任务呀。”
丁瑢瑢作势咣当摔在桌子上:“明君墨你太可怕了!一年生一个,连续生二十年!我不嫁给你了!你一头母猪吧,一次就帮你搞定了!”
明君墨认真地答:“那不行,猪没有你漂亮。”
“你拿我跟猪比?”丁瑢瑢立即跳了起来。
两个人又随意地聊了几句情话,丁瑢瑢见明君墨有些倦态,就早早地催他睡了。
第二天早晨,丁瑢瑢刚刚起床,还在给小丁当穿衣服的时候,家里的门被重重地敲响了。丁瑢瑢皱着眉头走出去:“谁呀!没看见有门铃呀!”
门一打开,就见董菲儿气势汹汹地站在门外,门一开,她一闪身就进屋来了。
说实话,丁瑢瑢现在是比较怕她的,因为她会突然晕倒,而且她是真的心脏病。所以她关上门,示意围观小姨去照顾小丁当,然后她问董菲儿:“出什么事了?你这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董菲儿把手中的一份报纸摔在丁瑢瑢面前:“你自己看!都是因为你!”
丁瑢瑢拿起报纸来,展开一看,董菲儿特意把财经版叠在最上面,她一眼就瞄到了大标题:“分崩离析:鸿泰地产与明信能源合作破裂”!
再往下看,文章里说,鸿泰地产董事长董仪燕昨晚连夜召开记者发布会,称与明信能源的合作出现障碍,两家已经失去合作的诚信基础,鸿泰地产决定中止与明信能源的合作。
另外,在文章的最后一个段落,提到了明董两家的联姻,大意是说,两家年轻人订婚后,明君墨一如既往的放浪形骇,到处拈花惹草,董家已经忍无可忍,正式向明家提出退婚!
丁瑢瑢讶然地看着报纸上的文字,好半天没有缓回神来。
这是什么结果?两家合作破裂?这就是明君墨所说的胜利吗?还有……分明是明君墨提出退婚,怎么到最后,竟然变成董家退明家的亲?
不过对于丁瑢瑢来说,谁退谁的亲事不重要,她比较关心两家合作破裂后,明家会有什么样的损失。
而董菲儿关心的却不是合作的事,她一早看到报纸,立即就给妈妈打电话。结果董仪燕在电话里大骂明君墨:“明君墨简直就是狼心狗肺!现在他向董家求着要娶你,我都不会把你嫁给他!你死了这条心吧!”
董菲儿当即就急了:“妈!我早说什么来着?都是你坏我的事!我就知道你一插手,这事非得闹翻了不可!你擅自在记者发布会上宣布退婚,你问过我了吗?”
面对董菲儿的质问,董仪燕有那么一点点心虚,但是她已经被董爷子骂过了,不能再被女儿教训吧?于是她大声吼道:“董菲儿我告诉你!我们董家也是要脸的人家!明君墨完全不顾念旧情,做事又狠又绝,从此后两家断绝往来,你不许再想着他!”
“妈!”董菲儿急得大哭,“我不管!都怪你!怪不得爸爸要跟你离婚!你只知道做生意!根本就不懂感情!你半辈子对我爸都不好!现在又来搅黄了我的婚事!我恨你!”
不等董仪燕再说什么,董菲儿摔了电话,就跑出家门。
韩照廷不放心她,追她出来,她立即央求韩照廷开车送她找丁瑢瑢。韩照廷为难了半天,害怕她再犯了心脏病,只好亲自驾车,把她送到了丁瑢瑢家。
韩照廷知道她要找丁瑢瑢理论,就要陪着她一起上楼。她说什么也不让:“爸!你跟着上去,会向着谁?”
“菲儿,爸爸不向着谁,爸爸希望你们姐妹两个都好好的。你和君墨的事已经这样了,我看你还是不要再闹了吧。”韩照廷明知道不可能劝得住董菲儿,还是忍不住说了两句。
董菲儿当即就白了脸,手捂着胸口:“以前还有爸爸疼我,自从你多出一个女儿,你也开始不疼我了!都抛弃我!都不管我!我还活着有什么意思?”
她脸色刷白,还真不是装的。毕竟她真的是因为心脏问题住了一阵子医院,昨天才刚出院。韩照廷一见她这样,就不敢惹她了:“我管不了你们了!你们就闹腾去吧!把我气死了,你们一个一个就都高兴了!”
董菲儿就上了楼,擂响了丁瑢瑢家的门。
这种时候,她看着丁瑢瑢,心里充满了怨恨。她不分青红皂白,指着那张报纸就说道:“你高兴了?两家的合作破裂了!你不觉得自己是扫把星吗?自从你缠上君墨以后,你自己家里就不好过,现在又闹得明董两家不和!你到底要怎么样啊!还不赶紧罢手?”
丁瑢瑢听见她的指责,想了想,抬起头来:“你们两家不和,好像是你妈妈挑起的事端吧?跟我有什么关系?至于我家的事,还轮不上你插嘴。如果你一大早跑来,就为了朝着我撒泼,那我可以告诉你,没用的,如果能放弃,我早就放弃了,不会等到今天。既然已经等到了今天,我说什么也不会放弃的。”
董菲儿满心的恼恨,气得浑身发抖,拍着那份报纸说道:“我就没见过你这么自私自利的人!你知道两家合作破裂的话,明家会有什么样的损失吗?你替君墨想过没有?”
丁瑢瑢瞄了一眼报纸上的文字,想起昨晚明君墨说的话:“……你怎么知道和董家闹翻,就一定是我输?”
于是她对董菲儿说:“你怎么知道两家合作破裂,就一定是明家蒙受损失?也许是你们家的利益受损呢,你问清楚了吗?”
董菲儿瞠目结舌,愣了好一会儿,鄙视道:“你什么都不懂!果然是无知者无畏!我告诉你,我不会让明董两家的合作破裂的!我也不会把君墨让给你!我还是那句话!君墨是我的未婚夫,就算我得不到他,你也一样得不到!”
恐吓丁瑢瑢的目的没有达到,董菲儿气鼓鼓地离开了丁家。
她走后,丁瑢瑢又盯着那份报纸看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给明君墨打个电话问一下。
明君墨已经在车上了,正赶往项目公司,准备亲自监督整理公司的帐目。他还不知道明董两家闹不和的事,D市的日报财经版也报道了。
丁瑢瑢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就简要地把事情讲给她听了。
丁瑢瑢听后,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君墨,辛苦你了。”
明君墨就笑她:“你这是什么语气?怎么这么沉重?董家退婚是好事呀,他们家要面子,抢着退婚,我不管面子的事,只要婚约解除这个结果。现在我自由了,回去我们就结婚啊!”
“你说结就结?我还没答应你呢。”丁瑢瑢跟他玩笑了一句,不想耽误他办正事,就挂了电话。
小姨这个时候从卧室探出头来:“瑢瑢,出什么事了?那个女人是来抢你的大明星吗?”
“没事,你不用担心……小姨,这几天不要带小丁当出家门了吧,就让他在家里玩吧。”丁瑢瑢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想法,但她就是有一种很不安的感觉。
小姨答应了,丁瑢瑢就吃了早饭,去医院了。
董家退婚了,明君墨终于恢复自由身了,这本来是一件好事。但是丁瑢瑢心里却莫名郁堵,好像这才是一个开始,更多的麻烦还在后头一样。
至于什么麻烦,她也想不出具体的。
反正这个时候,她想要把这件事说给丁妈妈听,不管丁妈妈是否同意她跟明君墨,出了这么大的事,还是应该让丁妈妈知道的。
到了医院,丁妈妈正在给胖叔做四肢按摩,这本来是特护的工作,丁妈妈却每天坚持自己做,她说:“赵友同一定感觉得到是我在给他按摩,他会很高兴的,心情好了,醒得也快。”
丁瑢瑢进到病房后,把盛早餐的保温桶塞给她:“妈,你吃饭吧,我给胖叔按摩。”
丁妈妈把位置让给了丁瑢瑢,坐在对面的床上,喝着汤,吃着包子,看着丁瑢瑢:“你有心事?”
“你吃饭吧,吃好了我跟你说。”丁瑢瑢坐在床沿上,捏着胖叔的小腿。胖叔真是瘦多了,以前他的腿多胖呀,现在只她手指一用力,就能掐到骨头。
董菲儿说,自从她缠上明君墨,大家就都不好过了,这话似乎有几分道理,只要一看到胖叔,她的心里就忍不住地愧疚。
丁妈妈吃了两个包子,喝光了桶里的骨头汤,收拾了饭盒,说道:“你有什么事,现在说吧。”
“妈……”丁瑢瑢的目光从胖叔身上移到丁妈妈身上,“明君墨和董菲儿的婚约解除了,是董家昨晚开记者发布会宣布的……”
“哦?”丁妈妈皱了眉头,“怎么是董家退婚?董家那个小姐不是死活都要抓着明君墨吗?”
“是因为生意上的事……两家不太愉快,说起来挺复杂,反正董仪燕一生气,就当众宣布退婚了。”丁瑢瑢说。
丁妈妈扯起唇角,冷笑一下:“这下子你可高兴了,但是你想过没有?杜西平怎么办?咱们跟人婚也订了,人家的工厂也卖掉了,现在说不嫁人家了,是不是太坑人了?”
“妈……西平如果再来医院看你,你能不能帮我劝一劝他?让他不要太一根筋了,我真的不爱他了,就算我不嫁给明君墨,也没有办法嫁给他。他家要建新工厂,不要指望韩照廷了吧,明君墨说……”
丁妈妈不等她讲完,就感叹道:“有钱真是好呀,什么事都能解决。明君墨要给杜家的工厂投资对不对?我猜杜家父母能接受,杜西平是不可能接受的。”
丁瑢瑢动了动嘴唇,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就继续闷头按摩。
病房里静默了一会儿,丁妈妈开口说道:“妈一直反对你和明君墨,也不是因为讨厌他那个人,而是不放心你嫁进那样的人家……不过现在看来,他对你还是挺用心的。其实他是小丁当的爸爸,能嫁他对孩子也好呢……”
“妈!你不反对我跟君墨了?”丁瑢瑢听丁妈妈的语气,分明就是缓和的意思,立即兴奋起来。
丁妈妈却面无表情:“我只是说一个想法,你胖叔还躺在这里没醒呢!他一天不醒,我就记恨着明家一天。我还是那句话,你二十几岁了,想嫁给谁,你自己也能做主了。但如果嫁给明君墨的话,千万别带到我面前来,我没脸面对你胖叔呢。”
“妈!你放心!胖叔一天不醒!我就绝不嫁人!”丁瑢瑢认真保证道。
丁妈妈就点头:“这一阵子菜馆你照顾着,也辛苦你了。从小到大,我都没让你做过这么辛苦的事,你自己注意休息吧,有什么活,多支使服务员去做,付给他们薪水,就是让他们干活的。”
“我不辛苦,妈做了这么多年,也没喊过辛苦呢,我才照顾几天?怎么敢说辛苦?”丁妈妈今早跟丁瑢瑢说了许多话,让丁瑢瑢很开心。
她告别了丁妈妈,出了医院,看看时间还早,就不紧不慢地坐着公交车,往菜馆去。
在后景街车站下了车后,她走出站台,往菜馆的方向一转,就看到杜西平的车停在门口。
她想:他一定是看过报纸了,或者是听董菲儿说什么了,才跑来找她的,这一次,他要怎么样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