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瑢瑢抱着小丁当跑出了兰海彼岸,站在小区大门外的林荫路上,大口地喘着气。
小丁当在睡梦之中被她拖了起来,迷迷糊糊地趴在她的肩上,半睡半醒,不满意地哼着。丁瑢瑢紧紧地搂着儿子,回头望一眼兰海彼岸的大门,眼泪无声地掉落下来。
她的人生怎么会走到如此混乱的境地?她不是那个有主见又自持理智的丁瑢瑢吗?当初决定未婚生子,她都没有过今天这样的纠结,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她被逼上了道德的高台?明君墨说,他们两个男未婚女未嫁,在一起是正当的,可为什么她没他那么洒脱?她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没脸面对董菲儿?没脸面对杜西平,甚至没脸回家面对妈妈?
下午一点的时候,路上空空荡荡的。兰海彼岸背山面湖,是D市最豪华的一片别墅区,因为这个原因,出租车从来不会到这个地方来等客。
丁瑢瑢抹了一把眼泪,前后望了望,想要寻找一辆正好送客人到这个地方,还没有离开的出租车。在热闹的市区里随处穿梭的蓝白出租车,在这里简直绝了迹。
门口一位穿着制服保安见她抱着孩子,又在悄悄地抹眼泪,就对她生出同情心来,走过来问她:“这位女士,需要我给你叫一辆出租车吗?”
丁瑢瑢眼泪巴叉地看着年轻的保安,点了点头:“谢谢你了。”
保安客气地笑了一下,转身正准备回值班室打电话叫车,一辆银灰色的跑车就从小区的大门开了出来,在拐角的地方也没有减速,车尾一甩,冲过来嘎然而止,正好停在了丁瑢瑢的眼前。
保安认得这辆车,全球限量版,D市仅此一辆,据说这车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的,每次这辆车进出小区的大门时,门口值班的保安都会拿出对讲机兴奋小声地招呼同伴:“那辆车回来了,快出来看……”
这辆车被物业保安队的小伙子们研究得很透彻,甚至在全球范围内有哪些人拥有这一款跑车,他们都上网查了出来。但是车的主人,他们却只知道身份姓名,从未近距离见过真容。
因此那位年轻的保安就停了脚步,站在那里,眼看着车门打开,一个年轻俊帅的男人从车里走了出来,上前去抓那个女人的手腕。
女人见了他,却像是见了鬼一样,站起身就要跑。男人两步就追上去,将女人连同女人怀里的孩子一起抱了起来,塞进了跑车里。
保安看得目瞪口呆,直到跑车开出去好远,他才缓过神来,自己伸出双臂,模仿着男人刚才抱女人的动作,比划了一下,自己嘀咕道:“真帅呀!就是一下子抱两个人,有点儿难度,练过臂力才行吧……这两个人有点儿眼熟……”
出租车也不用叫了,保安回了自己值班的岗位。
被明君墨强行塞进车子里的丁瑢瑢,此时正扭着脸朝着车窗外。她以为他会留下来解释或安慰一下董菲儿,没想到他竟追了出来。
可是那又如何?董菲儿说的对,明董两家结亲,不是他们两个小辈定下来的,想要解除婚约,也不是他们说一说就能生效的。
而且董菲儿以死相逼,可见她对明君墨的感情有多么决绝。
若是认真想一想,董菲儿今天的举止也是可以想通的。她与明君墨算得上青梅竹马,她从小就崇拜明君墨,及至她少女初长成,更是将那种兄长式的崇拜演变成了一个女人对男人的恋慕。
可是明君墨生活中有那么多的女人来来去去,她从一开始就知道。所以对于明君墨的花心,虽然不能说她是坦然接受,但也在她的承受范围之内。
因为她有自信,做为明君墨的未婚妻,她占据着天时地利人和。所以她不把任何的女人放在眼里,不管她们有什么样的美貌、才情、能力甚或家世。
她相信,明君墨只是一个贪玩的大男孩,只要他们结了婚,她一定有办法叫他收心!
却没想到,还没等她熬到结婚,明君墨就已经决心要收心了,可惜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一个普通的小女人。这个女人家世平凡,学历一般,才情看不出来,只有样貌算得上清秀。
而最要命的是,这个女人竟然是她的姐姐。二十几年前,她们的母亲就为了争一个男人而结下了仇怨。到了她们这一辈,居然又同时看上了一个男人。
这种心结,岂是那么容易解开的?
就算是撇开董菲儿对明君墨的感情不谈,她煎熬了这么多年,却不能等来一个回报的结果,反而被自己的姐姐抢了明君墨的心,她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丁瑢瑢心想,如果董菲儿真的失去了明君墨,说不定她真的会从明信大厦跳下来呢。
明君墨开着车,不时地转头看一眼丁瑢瑢。而她根本就不肯给他正脸看,始终扭着脸,看着车窗外面。
“瑢瑢……”眼看车子就要驶进市区了,明君墨小心地唤了她一声。
丁瑢瑢浑身一抖,随即用浓浓的鼻音警告他:“你别说话!你敢开口,我就敢跳车!”
明君墨眸光一沉,将方向盘往旁边一打,把车停在了马路边。丁瑢瑢见他停了车,伸手就去拉车门,却发现车门已经被他落了锁。
她抱紧小丁当,缩在车座里,依旧不肯正面去看明君墨:“我要回家,你让我回家!我不想听你说话,我们没什么好谈的,我今天就不该去你那里!都是我的错!是我太放纵自己了……”
“你为什么要克制自己?”她在那边一叠连声地检讨自己,明君墨脸色越来越难看,突然问了她一句。
“我……”是呀,为什么要克制自己?为了董菲儿?她对这个妹妹并没有什么感情呀!为了爸爸?他抛弃了她们母女二十几年,她还会在意他的感受吗?为了她们丁家母女的颜面?丁妈妈和她两代未婚生子,什么样的风言风语没听过,不也都挺过来了吗?
可为什么她的心里充满了罪疚感?到底是她抢了人家的未婚夫,对不对?就算那个女人不是她的妹妹,她还是会有愧疚感的,对不对?而且明家根本就不可能正经接纳她这样家世平凡的女子,那她还腆着脸跟旁边这个男人谈情说爱,她到底是想怎么样?
丁瑢瑢突然从混乱的思想中理出一个头绪来,就转过脸去,看着明君墨:“我要克制自己,是因为我和你注定走不到一起。既然知道跳下去是无底深渊,我为什么还要往下跳?”
“你对我就这么没有信心?你要名分,我给你名分,你要专心,我把全部的感情都给你。只求你给我一点信任!给我一点时间!不要像一只乌龟,轻轻一碰就缩进壳子里,好不好?”明君墨很心痛,刚才还柔情似水的那一双眼眸,此时却这么冷静这么冰凉地看着他。
眼睛好酸,丁瑢瑢眨了眨眼,自嘲地一笑:“明君墨,你当我们是在演电影吗?王子与灰姑娘的故事?只要能穿上水晶鞋,我们就能过上幸福欢乐的日子了吗?你面对现实吧!”
明君墨对着她摇头:“我认识的那个生猛的丁瑢瑢哪里去了?你为什么在这样的时候失去了勇气?”
丁瑢瑢哼道:“我有儿子,我要保护他!我不比你这样的世家少爷,可以任性地挥霍人生!就算跌下去了,也有许多人接着你,我伤不起的!”
明君墨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就十分地着急,恨不能用拳头去砸她的脑袋,将她的壳子砸碎掉。他大声地为自己辩解:“我不是在任性地挥霍人生!我对你是认真的!你感受不到吗?我这一颗心!你眼前的这个明君墨!都是全新的!儿子是我们两个的!他的人生与我有关!你不能就这样把我撇到一边去!”
丁瑢瑢搂紧了小丁当,回瞪着他:“儿子是我的!你休想抢走!”
正在这个时候,小丁当被他们吵醒了,睁开困盹的眼睛,看到明君墨横眉立目的样子,胆怯地叫了一声:“爸爸……”
稚嫩的童音顿时化解了两个大人之间的剑拔弩张,明君墨当即就缓和了脸色,丁瑢瑢崩紧的神经也松懈了下来。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小丁当就从丁瑢瑢的怀里爬出来,去扯明君墨的衣袖。明君墨将他抱起来,在他的光脑门儿上亲了亲,回头看着丁瑢瑢:“你弄清楚,这是我们两个人的儿子,我不会从你的身边抢走他,因为我要把你们娘俩儿一起抢过来。”
丁瑢瑢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歪倒在车门上。小丁当显然是认亲爸的,看到他们爷俩儿相处融融的场面,她根本就无力拒绝。她能怎么办?谁能给她指一条明路?
明君墨伸手将她拉过来,他一边抱着小丁当,另一边揽着丁瑢瑢,轻声说道:“瑢瑢,你往后视镜里看一眼,我们三个人才是一家人呀!你不要做乌龟好吗?没有你的勇气支持,我拿什么去争取?你给我一点儿时间,给我一点儿信心,我一定能把事情处理好。”
丁瑢瑢真的抬眼看向后视镜,明君墨特意伸过头来,把小丁当抱在他们两个人中间。镜子里,虽然两个大人一脸纠结不爽的表情,但是小丁当却怡然自乐,很享受被爸爸妈妈簇拥围抱的样子。
丁瑢瑢才刚坚硬的一颗心又软掉了,她是多么没出息呀,为什么她对明君墨这个人毫无抵抗力?
“我和你……真是怎么看都不般配,所以……你确定我们可以在一起吗?我真的很害怕。”
明君墨听得出来,她已经完全放弃刚才那个强硬的立场了,他松了口气,伸出手指抬起她的下巴,扳到自己这一边,在她的唇上轻轻地吻了一下:“小乌龟,你是在说我配不上你吗?你倒说说看,我差什么?我这么完美的男人,根本就是天下难寻,你可别看走了眼。”
丁瑢瑢掰开他的手指,横了他一眼:“徒有其表!就知道臭美!差得多了!花心大少爷!我向你要一颗纯洁的心,你有吗?”
明君墨假装认真地想了想:“那个……我从现在开始纯洁,还来得及吗?”
“来得及呀!”丁瑢瑢转了转眼珠,偏脸看他,“你去找一个寺庙出家当和尚,吃斋念佛,清心寡欲,修身养性,坚持两年,我就相信你从此后会有一颗纯洁的心。”
明君墨很郑重地点头,认真说道:“是个好主意,我回头找一处深山,盖一座寺庙,我在里面出家当和尚,你在里面出家做尼姑,小丁当正好是个小光头,就当一个小沙弥。我和你来个僧尼双修,你看怎么样?”
丁瑢瑢听他又往不正经的地方说,就捶他道:“就知道你做不到!还纯洁什么呀?赶紧送我回家吧!别以为你说几句好话,我就相信你了!”
明君墨赶紧举起手来,发誓道:“老婆,我向你发誓,我说到做到!绝不让你失望!”
“谁是你老婆!别胡说八道!”丁瑢瑢明明甜在心里,忍不住嘴角都翘了起来,却偏偏不肯露出心底的欢喜,佯怒瞪他。
明君墨将小丁当交还给他,发动了车子,嘴巴里依旧不肯放过她:“明明都给我生了儿子,还不承认自己是我老婆?你不喜欢老婆这个称呼?那我叫你什么?甜心?Darling?蜜糖?宝贝儿?”
“快闭嘴!恶心死了!”丁瑢瑢吼他一句,却把脸藏在小丁当的肩膀上,偷偷地笑了出来。
总算是把丁瑢瑢这只小乌龟从壳子里拽了出来,明君墨松了一口气。虽然有许多的事他目前也看不到前景,但是有丁瑢瑢的允诺,他就会有信心一直走下去。
他把丁瑢瑢送回了家,下车之前,他拉着丁瑢瑢的手说:“我的事情我去处理,你的问题你也要解决,不许你再戴订婚戒指,赶紧跟杜西平说清楚,听到没有?我看那小子很不爽!”
被裹在爱情的甜蜜泡泡里时,只有他们两颗相爱的心,一切都是美好。一旦回到了现实中,令人沉重的事情还是那么多。
想起自己刚刚许下的婚约,想起爸爸和妈妈对她的期望,她的脚就像是灌了铅,不愿意走下明君墨的车,恨不能就坐在明君墨的车里,让他一直开一直开,永远也不要停。
“我……知道了,我会挑一个合适的时机,先跟我妈说明白。”丁瑢瑢耷拉着脑袋,一脸的为难。
明君墨看她这个样子,心里十分不落底,抓紧丁瑢瑢的手腕:“你这是什么语气?这么不确定?”
丁瑢瑢的腕子上一疼,她就冲着明君墨呲牙:“好了!我确定!我回去就跟我妈说,这样总可以吧?管好你自己的事吧!别虐待我的手腕,我要下车!”
明君墨这才放开她,看着她抱起小丁当跨出车外,朝着自家的楼里走去。
丁瑢瑢走到楼口的时候,还回头看了一眼。明君墨的车依旧停在道边,他落下车窗,探出头来,正在朝着她挥手。
于是她满足的一笑,转身上了楼。
这两个人纠结了许久,终于在今天向彼此袒露了心迹。他们沉浸爱情的欢喜中,心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那些阻碍他们走到一起去的现实,此刻都离他们那么遥远,远到一个不真实的距离去了。
被爱情击中的他们,不知不觉就变得傻傻的。
但是对某个人来说,他们的爱情却刺痛了她的心,激起了她战斗的意志。她就要失去守护了多少年的那个男人,她的未来岌岌可危,面临失去爱情的危险女人,总会迸发出无限的智慧来。
董菲儿并没有去追赶明君墨,她将自己买来的午餐放进了冰箱里,把房子上上下下打扫了一遍。然后她才离开了兰海彼岸,直接回溯洄工作室,去找杜西平。
杜西平刚陪杜爸爸去看了几处厂址,预备家那边的旧工厂卖掉后,这边马上的厂房马上就动工。
他陪杜爸和杜妈吃了午饭,送他们回了家,自己才回到办公室。他正坐在那里看着图纸,比较几处厂址的优劣势,董菲儿就推门走了进去。
杜西平回头见是她,就笑道:“以前你进我办公室,还会先敲一下门。自从你做了我的小姨子,连门都不敲了,推门就进呀。要是哪一天我在办公室里藏一个美女,怕是躲不过你的搜查喽。”
董菲儿坐到他的对面,浅浅地一笑:“放心,我连自己的未婚夫都不管,我会管你藏美女的事?男人都是贪腥的猫,在外面偷吃了鱼,只要记得擦干净嘴巴,记得回家就好了。不过你要当我的姐夫,还需要再努力一些才行,否则的话,我姐姐被人勾跑了,你还傻傻地做梦呢!”
杜西平听这话味道不对,就放下手里的图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未婚夫喜欢你的未婚妻,这一点我们两个心知肚明,不需要隐瞒。我那个未婚夫你不太了解,他在情场打滚好多年,只要是被他看上的女人,基本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难道你就没有一点儿危机意识?就不能想办法拴住丁瑢瑢吗?”董菲儿歪着头看杜西平,那神情分明就在谴责杜西平不争气。
杜西平搓了搓手,说道:“我和他打了打过了,还能怎么样?至于瑢瑢,我们已经订婚了,双方家长都见过面了,只要新工厂在D市开工,我和她就会马上结婚,我的速度已经很快了,还要怎么拴?”
“你真是太放心丁瑢瑢了!你也小瞧了明君墨!我告诉你!在你没有把丁瑢瑢娶回家之前,她随时都有可能倒向明君墨!”董菲儿神情凛然,目光烁烁地逼视着杜西平。
杜西平被她说得心慌了:“你发现了什么事吗?赶紧告诉我!”
董菲儿咬住嘴唇,犹豫了好半天,才艰难开口:“我听到了他们两个互相告白,就在明君墨的家里……”
“这个混蛋!”杜西平首先就对明君墨愤怒了,他跳起来身来,就要冲出办公室去。
董菲儿却追上来拉住他:“你要去哪里?”
“我去找明君墨那个混蛋算帐!他亲眼看到我和瑢瑢订婚,他还想诱骗她?这次我不打歪他的鼻子,我就不姓杜!”杜西平咬牙切齿。
董菲儿却把他拖了回去,摁他在沙发上坐好:“打架算什么英雄?现在这种状况下,你要是把明君墨打伤了,丁瑢瑢的心就更不会向着你了!”
杜西平还不服气:“我不管!我忍不下这口气,不把明君墨打趴下,我还算是一个男人吗?”
董菲儿坐在他身边,看着他冷笑:“你要是个男人,就把自己的女人留住。打打杀杀那是街头小混混才干的事!男人做事,不光靠拳头,还要靠脑子!”
杜西平被她骂得怔住,想了半天,抱着头倒在沙发上:“我乱得很,既然你来找我,那么你一定是动过脑子的!你有好主意,你倒是说来听一听!”
董菲儿靠进沙发里,目光透过玻璃窗子望出去,对杜西平说道:“现在我们两个有共同的目标,如果你没有更好的主意,你就要听我的,好不好?”
“你先说来听一听!”杜西平心乱如麻,脾气也有点儿躁。
董菲儿却保持着她一贯的平静,不紧不慢地说道:“我看丁瑢瑢的心防没有那么坚固,她一定架不住明君墨的进攻。丁瑢瑢跑出去之后,明君墨把我丢在屋子里,就追了出去。他那么急,一定是怕丁瑢瑢才探个头,又缩回去,拒绝接受他。明君墨在女人面前,向来都是舌灿莲花,如果他三言两语,说服丁瑢瑢来跟你退婚,你怎么办?”
“我不同意!刚订了婚就退婚,拿我的感情当儿戏吗?”杜西平很坚定地说道。
“可是如果她执意就不肯嫁给你,你又能如何?”董菲儿瞥了杜西平一眼。
杜西平张了张嘴,想说几句狠话,可是又不知道说什么。如果丁瑢瑢执意不肯嫁给他,难道让他去抢不成?
董菲儿嘲笑他:“你果然没有明君墨的手段!我来教你!不能给他们退婚的机会!我在香港的时候被明君墨杀了一个措手不及!以后我绝对不会再给他那样的机会!你也一样!在结婚之前,不要给丁瑢瑢任何机会退婚!”
杜西平听她说得那么肯定,他却是茫然:“不给她机会?难道要让我在结婚之前都不与她见面吗?”
“你的父母不是还在D市吗?他们不是要马上回家去卖掉工厂吗?你马上陪着你的父母回去!就说你要帮他们料理卖工厂的事。在我没有把这边的事处理好之前,你千万不要回来。”董菲儿将杜西平从沙发上拽起来,面对面认真地教给他。
但是杜西平却觉得这样做不太靠谱:“我回家就行了?她可以给我打电话呀,不见面真的能拦得住她退婚?”
“如果你察觉出她有退婚的意思,你就先开口,就说伯母生病了,住院了,你照顾母亲,还要帮忙父亲,忙得很可怜,我不相信她在那种情况下,还会急着说出退婚!”董菲儿越想越觉得自己的主意不错,不由地露出得意的表情。
“哦……”杜西平觉得这样倒是可以,毕竟这边的溯洄工作室才开业不久,业务也不是那么繁忙。再说,丢了丁瑢瑢,就丢了他的爱情,还有他们杜家未来的希望,比较起来,还是丁瑢瑢重要一些。
“但是……我要在家里躲藏到什么时候?你说等你把事情处理明白,你要怎么处理?”杜西平问董菲儿。
董菲儿却抿唇一笑:“我怎么处理,你就不用操心了。你等我的电话就好了,只要我让你回来,你就马上催着双方父母定下婚期,越快结婚越好,懂了吗?”
杜西平不知道她要干什么,有点儿不放心。董菲儿见他还在犹豫,就拍他:“我们两个现在是一条战线上的人,我不会害你的!如果你没有更好的主意提供给我,那你现在最好马上回家去,带着你的父母乘最近的一班飞机离开。”
她把杜西平拉起来,就往办公室门外推。
杜西平犹犹疑疑的,出了办公室,开车回他自己的家。
一路上,他都在回味着董菲儿的话。想起董菲儿说,明君墨和丁瑢瑢已经互相告白,他就觉是心肝欲焚。他想,丁瑢瑢不是那种脚踩两只船的女人,一定是明君墨勾引了她。
可是即便明君墨勾引她,难道她就那么不坚定?订了婚的女人,难道不应该拒绝所有的诱惑吗?
他越想越是恼火,越想越是担心,好像下一秒丁瑢瑢就会把电话打进来,跟他说:“西平,我对不起你,我爱上了别人,我们俩儿还是算了吧……”
到了他住的公寓楼下,他终于下定决心,决定跟董菲儿配合,回家去躲避退婚。
他上了楼,他的父母还在喝茶看电视,他进门就说道:“爸,妈,收拾一下东西,我们马上回家。”
杜爸和杜妈都愣了:“这就走?怎么这么急?不跟瑢瑢的父母告个别吗?”
“不用,可以打电话告别,就说家里有急事,我们必须马上回去。”杜西平说着,已经冲进了自己的房间,打开衣柜收拾衣物。
杜爸爸跟进去:“儿子,出什么事了?”
“你们别问了,听我的没错,回到家我再仔细跟你们解释,现在我们要赶四点的那一班飞机,你和妈快一点儿收拾吧。”杜西平把杜爸爸推出去,将自己的衣物塞进行李箱里,拖到了门口,又去帮着父母收拾。
杜家父母满心疑惑,被儿子催逼着,收拾好了行李箱,下楼打了一辆车,三口人直奔机场而去。
此时的丁瑢瑢,尚不知道有人在算计着她。她坐在床上,看着儿子在眼前滚来滚去,心中真正是喜忧参半。
想起明君墨,她的心里就忍不住欢喜。她以前一直担心明君墨只是一时热情,她和他身边的所有女人一样,只是一道他路过的风景。
可是他那么认真,他说他从今往后只泡她这一个妞儿,还说他的屁股以后只给她一个女人看,他还说,他的心死了这么久,见了她,才重新活了过来,她是不同的!
恋爱中的女人,都会毫无保留的相信这些甜言蜜语,丁瑢瑢也不例外。
她打开手机,看着那一段儿爷俩儿抢食的视频,看着明君墨冲着镜头挤眉弄眼做鬼脸,她就忍不住笑出声音来。
小丁当见她笑,就攀着她的手臂站起来,探过头来看她的手机。当他看到明君墨的脸出现在手机里时,他就咧开嘴露出小白牙儿笑:“爸爸……”
丁瑢瑢听他叫爸爸,心里顿时软软的。果然是父子连心啊,小丁当虽然已经会叫爸爸了,但是他从来没有这么明确过叫爸爸的对象。
“你喜欢爸爸吗?”丁瑢瑢把视频定格,把明君墨的特写镜头递到小丁当的眼前。
小丁当点头,又叫:“爸爸……”
“那妈妈等着爸爸好不好?爸爸说要给咱们一个家,很大的房子,充满阳光,摆满了你的玩具,他陪着你玩,陪着你长大,送你上学,教你泡妞,你说这样好不好?”丁瑢瑢把手机在小丁当的眼前晃,很认真地问他。
小丁当也不知听懂了什么,抓过她的手机,抱着看,还点头:“好……”
可是丁瑢瑢却又在此时忧上心来。
她怎么跟妈妈说?丁妈妈是绝对不会相信明君墨这个花花公子的。她又怎么跟杜西平说?她和杜西平之间的事,一直就是她在伤害他。
她更是没有办法去面对韩照廷,昨天他还说,如果他的两个女儿争一个男人,他就出家当和尚去。虽然那是一句玩笑话,但是可以想到,如果他知道了丁瑢瑢的决定,他会有多么纠结。
还有明家那边,明君墨还只是提了一下退婚而已,就被老父子打得遍体鳞伤。如果他真地去董家见董老爷子,亲口提出退婚,两家老爷子一定会激烈反对,到时候他能不能应付得了呢?
正忧心忡忡,家里的电话响了。
是丁妈妈打来的,她开口应问:“瑢瑢,杜西平陪着他的父母回家去了,你知道吗?”
丁瑢瑢一愣:“我不知道呀!他……没给我打电话,走得这么急,是有什么事吗?”
“我才接到杜家父母的电话,说他们已经在机场了,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家里有急事,来不及告别。”丁妈妈语气里充满了疑惑。
“哦……什么急事?”丁瑢瑢也起了疑心,就算是有急事,按照现在的状况,杜西平也会先给她打电话呀。
“他们没说,我也不好追问,要不你给西平打个电话问一下?”丁妈妈很不安。
丁瑢瑢很为难,以她现在的心境,跟杜西平打电话,要说什么?表示关切吗?太假了吧?刚才她还在盘算着怎么向他退婚。
但是丁妈妈催得紧,她只好答应了下来。
她放下丁妈妈的电话,就去拨杜西的手机,却没想到杜西平已经关机了。
上飞机了?丁瑢瑢放下电话,心里七上八下,总觉得杜西平这样一声不响,突然就回家,不是什么好兆头。难道是董菲儿告诉他什么了?他一气之下就回家了?
想来想去,也猜不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到了晚上,丁瑢瑢吃过晚饭,给儿子洗了澡,哄他早早地睡下了,就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等着丁妈妈打烊回来。无论如何,这件事她要先跟妈妈沟通。
眼看着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按照往常,菜馆早就打烊,丁妈妈早就应该回家来了。
但是今天,丁妈妈好像故意要磨丁瑢瑢的耐心,时钟已经指向了十点半,丁妈妈还是没有回家。
丁瑢瑢从焦急转为担忧,不会是路上遇到劫匪了吧?最近治安很不好,前几天他们家附近还有一个女人深夜回家,被抢了包砍了刀。
她拿起电话,准备打丁妈妈的手机。
才拨通了号码,就听到门口传来手机的铃声。她放下电话,跑过去开门,见丁妈妈就在门口,正摸出钥匙准备开门。
然后,丁瑢瑢一眼就看到,丁妈妈的怀里抱着一大捧鲜红的玫瑰花,看起来有上百朵,映得丁妈妈红光满面,精神焕发的样子。
丁妈妈见丁瑢瑢愣愣的样子,不由地红了脸。
她低头进屋来,换了鞋,就去找花瓶。可惜她们家的花瓶都小小的,没有一只能盛得下这么大的捧玫瑰花。
丁瑢瑢进了厨房,将她们家盛汤的深口大碗拿了出来:“先盛在这里吧,明天我去买一只大的花瓶。你走桃花运了?是谁送你这么大的一束花?”
丁妈妈又忸怩又得意:“你不是担心你妈没人娶吗?看这些花!你妈还是有人要的!”
“妈!虽然我催你很紧,但是你不可以红杏出墙呀!”丁瑢瑢难得见丁妈妈这么开心,就迎合着她的情绪,逗哄着她。
丁妈妈打了她一下:“你这孩子,昨天要我嫁,今天又不允许我红杏出墙,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妈,做人要有良心呀!胖叔守了你半辈子!你要是嫁给别的男人,胖叔心灰意冷,说不定会跳楼自尽啊!”丁瑢瑢故意做出夸张的样子。
丁妈妈哭笑不得,红着脸说道:“你想什么呢?你妈整天守在菜馆里,除了那个胖子,我还认识别的男人吗?这花儿就是他送的呀!”
丁瑢瑢于是做恍然大悟状,捂着胸口:“还好还好!但是胖叔怎么开窍了呢?我认识的胖叔是不会进花店的男人呀!让他给你炸麻花还差不多!他居然也懂得送花讨女人的欢心?”
丁妈妈不知道是丁瑢瑢早晨威逼了胖叔,她还沉浸在自己的快乐里,羞答答地笑道:“是啊,我也奇怪呢,他那样的猪脑子,怎么也会有开窍的时候?”
“我知道了!一定是他见韩照廷总来找你,觉得再不行动的话,就要失去了你了。哈哈,男人果然是要逼的!看来我亲爸爸的出现,也不全是坏事呢!”丁瑢瑢信口胡诌,将花束盛进了大玻璃碗中,回头问:“那他跟你求婚没有呀?”
丁妈妈抿唇笑着:“刚才他送我到楼下,跟我说,我们家这房子太小了,三口人住不方便,他那边房子大,还是新装修的,不如我们娘仨儿搬过去,就把两家的日子合在一起过吧。”
果然是胖叔的风格啊,丁瑢瑢哈哈大笑:“这也算求婚?明明都买了花,那就应该有戒指,有烛光晚餐,然后他跪在你面前,求你嫁给他呀。”
“我们都多大岁数了!你当是年轻人呀!”丁妈妈嗔了她一眼,随即又欢喜地把手伸给丁瑢瑢,“不过戒指倒是有,他说早些年就准备了,一直没敢拿出来,样式不好看了,但有意义。”
丁瑢瑢扯过丁妈妈的手一看,果然手指上有一枚戒指,样子是古旧了一点儿,但是上面有好大的一颗钻石哟。
丁瑢瑢一把抱住丁妈妈,兴奋地叫:“太好了!我妈要嫁人喽!”
丁妈妈拍她的背:“别叫那么大声,让邻居听到了,丢不丢人?”
一整晚,丁妈妈都沉浸在被求婚的喜悦中,洗澡的时候都哼着小曲儿。丁瑢瑢看着妈妈打心里散发出来的欢喜,心里想:还是让妈妈高兴一天吧,自己那件扫兴的事,还是先别说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