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他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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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家有钱,是最近十几年的事。

早在十几年前,杜西平的父母同时从当地的一家服装厂下岗。当时杜西平还小,家里的生活一度陷入困境。

活着人生的第一要务,为谋生计,杜妈妈在家里开了一间成衣铺子,给街坊邻居大人孩子做衣服,赚一些手工费。闲着的时候,她就自己做一些小孩子的衣裤,让杜爸爸拿到夜市上去卖。

杜爸爸人帅嘴甜,在夜市上的生意做得非常好,杜家的日子就渐渐地脱离了窘境。

后来杜妈妈忙不过来,就召集了以往服装厂几个姐妹,她的成衣店实现了创业路上的第一次扩张。而杜爸爸也在当地的服装批发市场有了固定的摊位,做起了童装批发,攒下了杜家创业的第一桶金。

杜爸爸是个脑筋非常灵活的人,出手大方,为人义气,做童装生意的时候,他结交了很多的朋友。后来他就认识了一位做外贸生意的老板,介绍他专门接外贸的单子。

杜爸爸还是很有一点儿魄力的,认识了这个老板之后,把当时家里的所有积蓄都拿了出来,租赁土地,建厂房,购设备,招募工人,把杜家的成衣店扩建成了一家制衣厂。

从那个时候开始,杜家的钱就越来越多,渐渐地成了当地有名的富有人家。

在普罗大众的一般判断中,会把生活富裕的统称为有钱人家。但社会是呈金字塔形态的,普罗众生是这座金字塔的永远基奠,而自基奠向上,也是分不同层次的。

杜家虽然住别墅开名车,过着让人羡慕的富足生活,但他们家却只是金字塔身,与塔尖距离遥远,正在努力向上爬。一个贵族的养成需要三代的时间,杜家到杜西平这里,也才是第二代。

而明家和董家则不同。

明氏自清朝起就是官勋之家,凭着历代掌家人的智慧周旋,一百多年的时间里,避过了各种战祸人祸,使这个家族长盛不衰。这个家族门第尊贵,根基牢固,家业庞大,财富于这个家族来说,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数字而已。

而董家是上个世纪三十年代兴起的民族资本家,虽然也曾在历次的政~治~风~波中起起伏伏,但是董菲儿的曾外公是一个聪明人,敢舍会取,在艰难的时候弃商为官,又在开放的时候扶持董家重拾当年在商界的威风,是有名的“红顶商人”。

明董两家,是真正站在金字塔塔尖上的人家。杜爸爸是精明的,能攀上韩照廷这个董家的女婿,对他们这个正在努力往社会上层爬的人家来说,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韩照廷非常明白杜家的心思,所以这些日子,他都不再提与董仪燕离婚的事了。虽然他在董家这些年,心里积压的怨气不是一时能消散的。但是自从丁瑢瑢与杜西平的婚姻问题列入了他的考量之后,他就决定,在丁瑢瑢结婚之前,他身为董家女婿的地位不能丢。

不管丁妈妈对韩照廷有多少恨,在丁瑢瑢的事情上,她是高度配合的。

她又当爸又当妈,花了比别的女人多一倍的精力养大的女儿,她自己是最了解的。丁瑢瑢正在一点一点陷进明君墨的诱惑之中,她看得一清二楚。

虽然明君墨是小丁当的亲爸爸,如果丁瑢瑢真的能和明君墨在一起,小丁当有亲爸亲妈爱护,会很幸福,但现实却不是这么简单。

明家那样的家世,不是他们这样的小门小户能高攀得上的。如果放任丁瑢瑢对明君墨的感情发展下去,很可能最后的结果是弄丢了小丁当,丁瑢瑢也没名没分,落人笑柄。

何况即便抛开明家的家族势力不考虑,明君墨还是那样一个花心的男人,而且他的未婚妻是与丁瑢瑢有一半血缘关系的董菲儿!

丁妈妈希望女儿有一个稳定可靠的婚姻,而杜西平就是丁瑢瑢未来生活的最大希望。

所以,她不介意接受韩照廷的帮助,也不介意推女儿一把。她知道丁瑢瑢会很难受,在年轻人看来,感情是生活的全部。而在她这样一个过来人的眼中,人生是一条不能回头的道路,感情只是在路边开过的一朵花,看过了,记住了它的美好,就足够了。

所以,杜家父母怀着将杜家家业发扬光大的希望,不惜主动跑来D市见韩照廷。而韩照廷与丁妈妈怀着为女儿谋取一个可靠未来的希望,对杜家父母亦是十分热情。

杜西平被夹在中间,他并没有什么抵触心理,在双方的父母促成下,他可以顺利地娶到丁瑢瑢,于他是一件好事。

只有丁瑢瑢是最难受的。

她才答应了杜西平的求婚,又被父母抓来见所谓的未来公婆,而她的心里却在牵挂着另外一个男人。这种感觉就像是把她的心分成了两半,一半放在了冰冷的现实里,另一半放在了火热的梦想中。

杜妈妈中年发福,脸上白白胖胖,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扯着丁瑢瑢的手打量:“瑢瑢真是漂亮啊,怪不得我们家平儿心心念念的。不瞒你说,他没来D市之前,我给他张罗过相亲的事,结果每次他都看不上。我还说过他呢,你到底能看上什么样的?仙女呀?妈上哪儿给你找去呀?看到了瑢瑢,我就明白那句话了,曾经沧海难为水呀。”

经典绝句从杜妈妈的口中说出来,有一点儿喜剧的效果。但是丁瑢瑢却笑不出来。她只会客气地点头:“阿姨好。”

“怎么叫阿姨呀?跟着平儿叫妈才对呀!早晚也要改口,不如现在就改。”

杜妈妈的语气很热络,丁瑢瑢却难以接受。这就叫妈了?她还在犹豫嫁不嫁呢。

杜西平看出丁瑢瑢的尴尬,就扯了自己的妈妈一下:“妈,瑢瑢很内向的,你别这么吓她。改口是要给改口费的,你准备了吗?”

一句玩笑话,化解了丁瑢瑢的窘迫。寒喧已毕,大家分别坐好,韩照廷当仁不让地坐在主位上。

丁瑢瑢起先还觉得这样不妥,但是转念一想,就理解了他的这个举动。他这样摆谱,一定是想给杜家父母一些压力,给她争取未来在杜家的地位。

她和杜西平坐在最靠门的位置,小丁当见了陌生人,有一点儿不安,在杜西平的怀里扭来扭去。丁瑢瑢本来也不想多说话,就把小丁当接过来抱在膝上,喂他喝水。

杜妈妈看着小丁当,她也觉得这孩子挺讨人喜欢的。但是一想到她的儿子结婚之后,还没有自己的孩子呢,就要当这个小家伙的后爸爸,她心里还有些不舒服。

不过两家既然把事情谈到这份儿上了,她总要对小丁当的事表个态度。

于是她隔着丁妈妈,摸了摸小丁当的脸蛋儿,说道:“这小家伙长得真招人疼,正调皮的时候吧?瑢瑢带他累不累?”

“不累,我妈妈帮了我很多,小丁当也很听话的。”丁瑢瑢客气地答道。

小丁当大概听懂了妈妈是在夸他,抬头得意了咧嘴,露出几颗小白牙儿,朝着杜妈妈笑了一下。杜妈妈立即夸道:“小丁当真聪明呀,这么小就懂大人说话……亲家母,你不用担心小丁当,如果他们两个结婚后,瑢瑢要工作的话,这孩子我来带,我第一眼看到他,就喜欢得很。”

丁妈妈立即婉拒:“有你这份心思,我就感激不尽了。不过小丁当是我的命根子,即便是瑢瑢结了婚,也不会让她带走小丁当的。女儿嫁人了,有外孙陪我,不是正好?”

杜妈妈听她这样说,笑了一下,没再说什么。她本来也只是表达一个态度,若是她儿子真的和丁瑢瑢结了婚,她有精力也是带自家孙子。既然这孩子的外婆抓他这么紧,以后倒是避免了他们家因为这件事闹出矛盾来。

丁瑢瑢听她们谈论着小丁当的归属,她一句话也没说。在她的心里,结婚还是一件遥远的事,小丁当的未来更是不需要别人去商量的,她不会把小丁当交给任何人,她连孩子的爸爸都不相信,何况是外姓人?

韩照廷和杜爸爸在聊着生意上的事,杜西平陪着插几句话。丁瑢瑢听他们讨论的意思,是打算让杜家卖了现在的工厂,到D市另建一家服装公司。到时候杜西平的工作室负责设计,杜家的工厂负责生产,创立一个属于他们家自己的品牌。

至于这家新的服装公司的投资,杜家就以卖工厂的所得全部投入,不足的资金由韩照廷补足。

这个设想简直让杜爸爸兴奋不已,毕竟接外贸加工的单子受各种因素制约,生意时好时坏,最终也只是赚个辛苦钱。有了自己的品牌,那才是杜家真正可以传给子孙的实业。

他们讨论得热火朝天,丁妈妈陪着杜妈妈闲扯一些家务事,只有丁瑢瑢照顾小丁当吃东西,很少说话。

杜妈妈留意到了丁瑢瑢的沉默,把杜西平叫了出去,不满意地问:“瑢瑢怎么回事?你爸和我大老远地跑来,她怎么态度淡淡的?她要是不愿意嫁,咱们家还不愿意娶呢,就凭我儿子,也不用非娶一个带着拖油瓶的女人吧?”

杜西平赶紧替丁瑢瑢辩解:“她在香港工作很忙,又生了病,到现在也没有。你没看到她脸还肿着吗?她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就不太爱说话。”

杜妈妈也看出丁瑢瑢气色不好,觉得这个解释还算过得去,就罢了。

一顿饭吃了两个小时,韩照廷和杜爸爸将他们合作的细节敲定了,却并没有怎么提到两个年轻人的婚事。韩照廷是有心机的,婚事不用提,既然杜家答应把那边的工厂卖掉,来D市成立一家服装公司,那么就有许多事要求到他。

到时候不用他提,杜家就会急着娶丁瑢瑢进门。

晚餐结束之后,杜西平开车载自己的父母回去,韩照廷则送丁妈妈她们娘仨儿回家去。

到了楼下,韩照廷对丁妈妈说:“碧瑶,你带小丁当先上楼去吧,我有几句话要和瑢瑢讲。”

丁妈妈很警惕:“有什么话不能跟我说?我和我女儿向来是无话不谈的。”

丁瑢瑢心里清楚,韩照廷一定是想说明君墨退婚的事。这么大的一件事,董菲儿即便不告诉她的妈妈,但一定会告诉她的爸爸。

于是她就推丁妈妈:“妈,你看小丁当都快睡着了,你先带他上去。”

丁妈妈接过小丁当,示威性地瞪了韩照廷一眼,那意思是说:“女儿是我的!我辛苦养大的,你别想挑拨离间!”

韩照廷看懂了,温和地笑了一下:“你放心好了,我不会把女儿抢走的,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几句话就好。”

丁妈妈这才抱着小丁当上楼去了。

韩照廷走过马路去,在路灯下的长椅上坐好,拍了拍自己的身侧。丁瑢瑢跟着,坐在他的身边,先开口道:“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我不能撒谎说明君墨退婚与我没有一点关系,但是我现在已经答应杜西平的求婚了,你还想我怎么样?”

“你爱他吗?”韩照廷突然问出一句来。

丁瑢瑢一愣,不知道他问的是谁,明君墨?杜西平?

“明君墨。”韩照廷明确了对象。

丁瑢瑢呼吸一滞,低了头,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韩照廷叹了一声:“哎!君墨那孩子……真是一个祸害!当初菲儿的外公给他们定下婚事,我就不是特别愿意。我就怕菲儿将来跟着他伤心。事实上他也的确没少伤菲儿的心,外间传他的那些花花事儿,菲儿听了怎么可能不难过?现在可好了,他伤了我一个女儿,又来伤我的另一个女儿,我真想去揍那小子一顿!”

丁瑢瑢扯起唇角,淡淡一笑:“你放心,我听说那个人的热情来得快去得也快,不久他就会忘了我。正如菲儿所说,明君墨身边来来去去的女人无数,唯有菲儿是可以长留不去的。而我……根本就不可能对菲儿构成威胁,况且我已经和杜西平订婚了,明君墨要是再提退婚的事,就与我无关了!”

“瑢瑢,你不要这样说。”韩照廷听出丁瑢瑢话中有话,被女儿误会,他很痛心,“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在董家这些年,完全是看在两个孩子的份儿上。但是菲儿的弟弟被外公宠得不像样子,我一见他就生气,身边也只有一个菲儿是最贴心的。你也是我女儿,我对你可不仅仅是愧疚,还有积攒了这么多年,一直欠着你的父爱啊。要是从我当父亲的角度考虑,我希望你和菲儿都离明君墨远一点儿。有财富有家世又如何?知冷知热懂得体贴的男人才能过一辈子。只是菲儿的事不由我做主,婚事早就定了,她也是铁了心要跟他。你就不同了,你现在收心还来得及,杜家条件不错,杜西平待你又真心,爸爸做这些,不是为了菲儿,是为了你,你懂吗?”

丁瑢瑢听着他的话,心里有一点点感动,还有一些些复杂。她吸了一口气,笑着问道:“你说……菲儿铁了心要跟明君墨,你就由着她了。如果我也说,我铁了心要跟明君墨,不要嫁给别人,你又该怎么办?”

韩照廷被问得怔住,脸上的表情好纠结。想了半天,他才说:“如果真是那样,你们姐妹两个争吧,我出家当和尚去。”

“哈哈!”丁瑢瑢故作轻松地笑,“吓你而已,我干嘛要铁了心跟那个花心大少爷?”

韩照廷松了一口气:“这么调皮,爸爸的心脏可不好……瑢瑢,你什么时候才肯叫我一声爸爸?”

丁瑢瑢抿了嘴唇,往自己家的窗口看了一眼:“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我要等我妈同意了……”

韩照廷苦笑,站起身来:“你们母女两个可真是一条心啊,爸爸也不难为你了,赶紧上楼歇着去吧,免得在下面时间久了,你妈以为我要跟她抢女儿。”

丁瑢瑢也笑了,站起来,送韩照廷上了车,她就上楼去了。

一开家门,就见丁妈妈坐在沙发上离门最近的地方,正转头瞪着眼睛看她,很紧张的样子。她一边脱鞋一边安慰丁妈妈:“他问我这次去香港的事,我在明家住了一天,见过明老爷子和他们家三老太太了。”

“哦……”丁妈妈这才放了心,站起身抱小丁当去洗澡,“你去洗洗睡吧,看你瘦成什么鬼样子了。小丁当今晚还跟我睡,免得闹你睡不好。”

别看小丁当会说的话不多,但是他心里明白着呢。一听丁妈妈这样说,他转身就往丁瑢瑢身上扑:“妈妈抱抱!”

丁瑢瑢最受不住儿子这样扑她,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妈妈,就只有儿子对她的爱是纯粹全面毫无保留的。她接住小丁当,和丁妈妈一起进了卫生间,打了热水,把小丁当放进洗澡盆里,娘俩儿一起给他洗澡。

丁瑢瑢一边给儿子洗头,一边打量着丁妈妈的神情,说道:“妈,刚才吃饭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什么事?”丁妈妈毫无防备。

“我就是想啊,妈为我操心了二十几年,我也应该为妈操心一回……我想把妈嫁出去。”丁瑢瑢认真地看着丁妈妈。

丁妈妈低着头,也没有特别的表示,只是平静地说道:“到了你妈这个年纪,男人不爱娶,我自己也不爱嫁。等你结了婚,我就带着小丁当过日子。这么多年我都过来了,习惯了,嫁了人,反而不会过了呢。”

丁瑢瑢瞧不出她到底是什么态度,就试探道:“妈,如果韩照廷离了婚,来向你求婚,你嫁不嫁他?”

丁妈妈一甩手上的泡沫,直眉瞪眼地看丁瑢瑢:“你这问的是什么话?你当你妈疯了吗?二十几年前被他甩了,二十几年后我还要嫁给他?我就那么贱?是不是韩照廷刚才教唆你什么了?”

“没有!我永远和妈是一条心!”丁瑢瑢举双手保证,“既然你心里没有惦记着韩照廷,那你怎么还不嫁给胖叔?你不会是嫌胖叔不够帅,配不上你这个半老徐娘吧?”

丁妈妈脸红了红,小声嘀咕道:“再帅的男人,看着他二十几年,也看不出哪里帅了。再丑的男人,天天在眼前打转,也不觉得有多丑了。”

“这不就行了?那你赶紧嫁给胖叔呀!胖叔陪了你半辈子,孤孤单单,多可怜。你现在这个年纪嫁给他,说不定还能给他生个儿子呢,胖叔老来得子,也算是对他照顾我们母女这些年的报答了吧。”丁瑢瑢一听丁妈妈这里有门儿,就欢快地鼓动起来。

丁妈妈听了女儿的话,整张脸都红透了。她将手里的浴球一丢,猛地站起身来,转身出卫生间。边走边佯骂丁瑢瑢:“你跟你妈没正经!嫁什么嫁?难道让我拎着行李去他家,敲他的门,厚着脸皮说,赵友同!我来嫁给你了……”

“啪!”丁妈妈摔上了卫生间的门,回自己屋去了。

小丁当被摔门声吓了一跳,惊愣愣地看丁瑢瑢。丁瑢瑢拍拍他肉肉的背:“宝贝儿不怕,姥姥害羞呢。”

小丁当听懂了,伸出沾满白泡泡的手指,在丁瑢瑢的脸上刮了两下:“羞羞……”

丁瑢瑢被儿子逗乐了,积压在胸口一天的郁闷,此时也有片刻的疏解。

看来丁妈妈是有意嫁胖叔的,只是胖叔一直不求婚,两个人才一直这么僵着。如果有一天丁妈妈嫁了,这个家就只剩下她和小丁当了。

想一想,她自己倒认为那样不错。但是大家都不这么认为,妈妈和爸爸都希望她赶紧嫁人,好像明君墨是一头野兽,正张着嘴巴要吞没她,而父母则摆出奋力与野兽搏斗的架势,要把她从野兽的口中抢出来。

可是……那个男人真的是野兽吗?他会带她看医生,会记着她吃药的时间,会往她的卧室里撒玫瑰花瓣,还会给她熬粥,甚至她在飞机上只是身体不适,他就闹得天翻地覆,迫使机长不得不临时异地停降……

这样的男人,他真的会伤害到她吗?

有些人不能想,一想就令人心痛。尤其在丁瑢瑢的眼前,还有一个裸~体的小家伙,长着一张酷似那人的脸。丁瑢瑢看着这张婴儿肥缩小版的明君墨的面孔,突然鼻子一酸。

“儿子,他们都说爸爸是坏蛋,你觉得呢?”丁瑢瑢把小丁当抱出洗澡盆,一边给他擦干身体,一边和他说着话。

小丁当洗得清爽了,很开心,在浴巾里滚来滚去,回应着丁瑢瑢的提问:“爸爸……爸爸……”

丁瑢瑢想了想,自己又说道:“我也觉得他是坏蛋!他做事都不考虑我的感受!当着我的面就退婚,你说他有多笨?”

小丁当翻滚到丁瑢瑢的身边,扯着她的衣服站起来,趴在她的肩上:“觉觉……”

丁瑢瑢叹气:“跟你真是白说,你这个吃饱就睡的家伙!”

她把儿子摁倒在小床上,唱着催眠曲哄睡了他。然后她自己进卫生间洗了洗,就上床躺下了。

她开着一盏床头灯,握着手机,盯着黑黑的屏幕,心里在暗暗琢磨:这家伙怎么回事?昨天还知道发两条短信气一气她,今天怎么无声无息的?

她趴着,将手机的短信记录和通话记录都翻了一遍,没有漏接的电话,也没有未读的短消息,看来他的确是一天没找她呀。

难道他和董菲儿谈好了?难道是工作太忙了?难道是被她打得伤重了?还是被哪个女人缠住了?

想来想去,被女人缠住是最有可能的!

丁瑢瑢又陷入了一直困扰她的那个难题—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或者发个短消息?这可真是世上最难解的题目了!

纠结了一个多小时,手机也没响,她也没有把电话打出去。

最后她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把手机往里一丢,然后用力关上抽屉,锁上!她暗骂自己:丁瑢瑢!你精神分裂了吧?还惦记着他?要不要脸呀?

骂完自己,她气哼哼地倒在床上,闭上眼睛睡觉!

大概是因为回了自己的家,睡在了自己的床上吧,丁瑢瑢那一晚竟然没有失眠,一觉睡到天亮,而且睡眠质量也还不算。

早晨起来,丁妈妈问她还要不要上班,她说先休息一天。

于是丁妈妈吃了早饭,就到菜馆忙去了。

丁瑢瑢照顾儿子喝了奶,她也草草地喝了一口粥,就抱着儿子下楼晒太阳。她将小丁当装在婴儿车里,推着朝后景街的方向慢慢走,远远地看到自家菜馆时,她停了脚步。

她拿出手机,给胖叔打了一个电话,约他出来说话。

很快,胖叔穿着白色厨师制服的身影就朝着她奔过来。到了眼前,胖叔掏出帕子擦了擦额头的细汗,说:“我听你妈说你病了,不适应香港的气候吧?”

“是呀,我没出息,恋家,一离开家就生病,一回家就好了,你看我现在的气色,像是有病的人吗?”丁瑢瑢拣一条长椅坐下,胖叔就坐在她的身边,继续问:“昨天见到杜家父母了吗?印象如何?他们对你好不好?”

“胖叔,我不想嫁人。”丁瑢瑢嘟着嘴巴,跟胖叔撒娇。

胖叔却嗔瞪她一眼,说道:“你这孩子,净说胡话!才答应了人家的求婚,连父母都见了,这会儿又说不嫁人,哪能这么办事呀!再说了,你怎么能不嫁人呢?自己过很辛苦的!”

丁瑢瑢心中偷笑,继续逗引胖叔道:“我妈就一个人过了半辈子,你觉得她辛苦吗?”

“当然辛苦!你妈过的什么日子,你不知道吗?”一提起丁妈妈,胖叔连神情就变得温柔,语气也充满了疼惜。

“什么日子?一个人过的日子呗。”丁瑢瑢朝着胖叔撇嘴,“所以我不能嫁人,我要是嫁走了,就只剩下我妈自己了,没人疼没人管的,一个人孤单单的,在家里切了手摔了跤,都没有人知道,我能放心吗?”

“哦……”胖叔挠了挠头,“那个……要不然……不管怎么说……你也不能陪她一辈子呀……”

“我妈这把年纪了,嫁也嫁不出去了,我不陪她,还能谁能陪她?哎!想一想,我也觉得我妈怪可怜的,本来长得挺漂亮,就因为有我这么一个拖油瓶,连个求婚的人都没有,生生嫁不出去,这都怪我……”

“不能怪你。”胖叔赶紧抢答,“是你妈……她太厉害了,又长得漂亮……别人想求婚……也不敢开口呀!”

丁瑢瑢一把拖住胖叔的手:“你知道有谁是想娶我妈,又不敢开口的?你告诉我,我去给我妈做媒!”

胖叔被丁瑢瑢挤兑,刚擦干净的额头又冒了汗。他嗫嚅了半天,问道:“我听说韩照廷要离婚,他离了婚,当然是要娶你妈吧,你不用担心你妈老了没人照顾。”

丁瑢瑢喷笑:“胖叔你想什么呢?当年我妈被他毫不留情地抛弃,现在还要嫁给他?我妈是那么没骨气的人吗?我准备把我妈嫁出去,最近我就给她安排相亲,人品不错的,知冷知热的,最重要的一条是爱干净,我妈有洁癖……”

丁瑢瑢掰着手指列条件,胖叔听得心突突直跳。他先是急着想说什么,后来看到丁瑢瑢嘴角促狭的笑意,突然明白了:“你这丫头!你故意挤兑胖叔是不是?”

“我是认真的!”丁瑢瑢边说边笑,“你又不向我妈求婚,我能怎么办?难道让我妈提着行李去你家,自己进门说,赵友同,我来嫁给你?”

胖叔的脸顿时红透了,窘迫地站起身来:“早知道你是挤兑我,我就不出来了,店里的生意那么忙,我哪有功夫听你在这里胡扯。”

他往菜馆回,丁瑢瑢就在他身后大声喊:“你别不相信!我是认真的!三天之内,你不向我妈求婚,我给我妈另找老头儿!”

胖叔的脚步顿了顿,回头瞪了丁瑢瑢一眼:“白疼你了!”就又走了。

丁瑢瑢偷着笑了好一会儿,想一想,也许这一次,妈妈和胖叔真的能走到一起,也的确是令她高兴的事。最近一直烦心事不断,如果家里能有一件喜事,大家心里都会好过不少吧。

她看着胖叔进了菜馆,就想起身带小丁当回家。

刚站起来,包里的手机响了。她接起来,竟然是周美美:“瑢瑢……”

“周室长?你回来了吗?”

“当然没有,家里好多的事,早不开呀!”周美美的声音透着焦急,“瑢瑢,你知道咱们的总裁先生哪里去了吗?他今天没上班呀,电话也打不通,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丁瑢瑢心里一惊,随即反应到这不是自己该关切的事,就说:“你怎么打到我这里来问?你没问一问童女士?或者是菲儿,或者是梁小姐?”

“瑢瑢你是故意气我吗?我是谁呀?周美美啊!你以为他退婚的事我不知道?让我现在去问董菲儿?你怎么知道不是他们之间出了问题?至于童女士……从来都只会惹事,不问她也罢……喂!我为什么要跟你解释这些,你不是暂代我的工作吗?总裁助理不知道总裁的下落,象话吗?你赶紧去他家看一看,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周美美平时说话语速就快,这时候就更是像机关枪一样。丁瑢瑢被她轰得一怔一怔的,最后弱弱地接道:“我也在生病……而且我不方便去他家……”

周美美在电话里像要喷火一样:“丁瑢瑢!你怎么回事?要是我走之前,你明说不接这份工作,我大可以找别人。现在这个时候,你推三阻四的,让我找谁去?你是不是欺负我生不出一双翅膀,飞不回去呀!总裁要是出了事,我可不能放过你!处理你辞呈的时候,我可要好好理论理论……”

“好吧好吧!”周美美气势汹汹,而且好像真的急坏了,丁瑢瑢只好应下,“我现在就去!你别喊了……”

正在这个时候,听筒里突然传过来另一只手机的铃音,非常耳熟。

丁瑢瑢一怔:这不是明君墨的手机一直在用的那一首《星球大战》的主题交响乐吗?

那铃音只响了两声,就消失了。丁瑢瑢心里顿生疑惑:“周室长……”

不等她问出话来,周美美的声音又吼了过来:“哎呀!你听到电话了吧?是我另一只手机,是老爷子从香港打来的!你让我怎么说呀?你快去看看吧!”

“哦……”丁瑢瑢听她这样说,就打消了疑虑,放下了电话。

周美美那头也放下了电话,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回头瞪着沙发上的明君墨:“差一点儿穿帮了!你的手机响得可真是时候!我这份工作真是太复杂了,在你身边经过这种魔鬼训练,离职后我可以直接进中情局工作了!”

明君墨把刚才被他摁断的那一通电话调了出来,回拨过去,谈了一件工作上的事。挂断电话后,他催促周美美:“她很快就会过来的吧?你赶紧离开!”

周美美瞪着他,不满意地抱怨道:“老板,我到底还要藏几天呀!我在公寓里躲得都快发霉了!出门还要戴假发黑超!你当我是Ladygaga吗?要不你直接辞掉我算了!我无职一身轻,躲到夏威夷晒太阳去!”

“你可不能辞职!你对我是多么重要啊!”明君墨夸张地伸出双臂,想给拥抱一下周美美,被周美美一闪身躲开了。

他摸了摸鼻子:“我要上楼去装死了,你走的时候记得锁上门,她知道密码的!对了,记得戴上你的假发和黑超,万一碰上,被她识破就麻烦了。”

周美美一甩袖子,愤愤地糗他一句:“动作还挺快!你怎么知道她会马上就来?要我说,她很有可能不来的!”

明君墨上楼的脚步顿了一下:“她会来的……”

周美美不服气地哼了一声,但还是戴上了她的假披肩长发,扣了一顶帽子,用黑超遮住眼睛,小心翼翼地出了门,开上她从朋友那里借来的车,离开了兰海彼岸。

明君墨上了楼,将被子铺开,钻进被子里趴下。想了想,又爬起身来,走过去开了一扇窗子。他是怕丁瑢瑢以为家里没人,在门口转一圈就走,开一扇窗子,一看就知道他是在家的嘛。

他为自己的小心机得意了一下,这一次真的钻进被子里,蒙上头,静等着丁瑢瑢到来了。

时间过得真慢啊,他不停地钻出脑袋来看一眼手表,可是一分钟一分钟缓慢地过去,楼下也没有开门的声音。

大约十五分钟后,丁瑢瑢依旧没有来,他有些躺不住了。是不是她根本就不会来?还是她已经不记得开门的密码了?

他又爬起来,走到窗口,躲在窗帘后面向楼下望。才探出头去,他就听到楼下的门响了,先是咔哒一声打开,接着是咔哒一声关上。

明君墨飞身从窗边直接扑到床上,慌乱地盖上了被子,又在被子里抓乱了头发,酝酿出一个痛苦的表情。

有脚步声踩着楼梯走了上来,紧接着,卧室的门开了。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一路从门口走到了床边。

明君墨紧张地等着心跳加快,好像小时候玩捉迷藏的游戏,他躲在柜子里,从门缝里看到陪他游戏的家佣走进屋,接近他藏身的那只柜子时,那种心快蹦出来的感觉,跟现在是一样的。

床边的人静静地站了一分钟,突然明君墨觉得身上凉,眼前一亮,被子就被揭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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