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耀南坐在一边静静的听着成伯明的话，他心里清楚，再见张圣歆，几乎是所有人都感觉到她的变化，不同的是别人可以接受，但他接受不了，他受不了她有时的反应会不在他的预料之中，他更难以接受这种不受控制所带给他的恐惧，那种恐惧就像是如影随形的空气，整天围绕在他身边，让他坐立不安。

看着李耀南紧绷的侧脸，成伯明耐下性子给他解释，“耀南，其实有时候我也觉得你们三个之间的感情挺让人揪心的，一面是曾经爱了那么多年的女人，一面是从开始就打到最后，几乎没过过两天消停日子的女人，可能他们在你的记忆里都是独一无二的，谁也无法去代替谁，但是现在面临要从她们中选择其一的时候了，你不能再逃避！”

李耀南不说话，成伯明继续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反正要是我，一个是已经和别的男人走了的女人，一个是为了自己割腕，正躺在手术室中的女人，我一定是选择后者，不为别的，我只求自己的良心过得去，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你已经很好了，除了让你在爱情上做出这么点抉择，人生对你已经很够意思了！”

“你是让我可怜沉思？”

李耀南皱起眉头，沉声问道。

成伯明云淡风轻的回答，“不是可怜，而是怜惜！”

李耀南终于肯转过头，看着成伯明，他紧抿双唇。

成伯明毫不避讳的与李耀南对视，他淡淡道，“难道我说的有错吗？一个那么爱你，为了你宁可去伤害自己的女人，你有什么理由不去照顾她？我没有逼你爱她，照顾她，留在她身边就足够了！”

李耀南脸上的肌肉在不着痕迹的抽搐，他像是在为自己做最后的挣扎，押着嗓子道，“可她要的不是怜惜，她要的是爱！”

李耀南知道自己的爱注定已经不能给莫容沉思了，她是个聪明的女人，他不说她也会知道，他本自私的想，如果沉思知道他不爱她了，那她是不是就会放手了呢？谁知道……这个傻丫头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来让他懊悔！

“那你就给她！”成伯明不假思索的回道。

李耀南和成伯明相互对视着，他们像是一对正在用眼力较量的对手，谁先移开视线，谁就输。

“我怎么给？”

李耀南咬牙切齿的问道，成伯明明知道他爱的是张圣歆，现在又让他把爱给莫容沉思，这不是痴人说梦吗？

成伯明盯着李耀南如黑夜般漆黑的眸子，一字一句道，“你爱过莫容沉思，虽然你现在爱的是张圣歆，但你不可否认，你曾经看的是莫容沉思，所以你需要的只是时间，给她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让大家都有个完美的结局吧！”

成伯明没有把话说的太明白，说实在的，人都是自私的，尤其是男人，心狠起来不知道要比女人狠多少倍，成伯明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是，他只希望李耀南能够好起来，至于在他身边的女人，无所谓是莫容沉思或是任何人，只要她能够让他好起来，重新活过来。

李耀南也一眨不眨的回视着成伯明，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终是无奈的低下头，过了好久，才缓缓说道，“给我点时间！”

给他点时间，让他忘掉张圣歆的时间，也是让他有可能再次爱上莫容沉思的时间。

成伯明脸上没什么表情，其实他心里也一直在打鼓，他没把握今天的这番话到底会不会说动李耀南，但是谢天谢地，还好李耀南没有再次强硬的拒绝，这就证明他能够接受。

两人说话的功夫，手术室门上的灯突然由红转绿，李耀南条件反射似的从椅子上弹起来，只不过他没有勇气走过去，只能站在原地等待着鱼贯而出的医生和护士。

成伯明理解李耀南的心情，他走到手术室门边，刚好一个一身白衣的男人从里面出来，摘下口罩，辛浩额头上还带着一层细密的汗珠。

成伯明心里也莫名的紧张，张口问道，“怎么样？”

辛浩拿起护士递过来的手帕，擦了下额头上的汗珠，他点点头道，“嗯，现在没事了！”

李耀南隔着老远就听到，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眼前一转，景物迅速的移动着，还好他强忍着瞪大眼睛，这才把晕眩的感觉驱散。

成伯明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拍了下辛浩的肩膀，说道，“兄弟，辛苦你了！”

辛浩淡淡的笑了下，看着李耀南走过来，他出声道，“病人现在虽已无生命危险，但是由于她一直体质较弱，又很长时间没有进食的原因，这次的失血对她身体影响比较大，所以暂时还要住院观察一阵！”

成伯明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现在可以进去看看她吗？”

辛浩嗯了一声，但又加了句，“病人现在需要静养，不要对她的情绪有太大影响，这样会耽误康复！”

“耀南，你进去看看吧！”成伯明对李耀南说道。

李耀南没回答，看了眼辛浩，他淡淡道，“谢谢你！”

辛浩微笑，头往屋内一瞥，说道，“好了，进去吧！”

李耀南微微点头，转身进了手术室。

李耀南推开手术室的门，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莫容沉思躺在一张白色的病床山上，屋内是白色的墙壁，白色的被单，白色的枕头，她的脸也是苍白毫无血色。

李耀南脸上痛苦的神色逐渐明显，缓缓来到病床前面，他低头俯视着床上的莫容沉思，她看起来是如此的脆弱无助，但就是这样一个娇弱的女人，她竟然敢用碎瓷片深深的在自己手腕处割下。

“沉思，对不起……”

李耀南除了这句话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万语千言，他心中所有的歉疚，就只能化作这轻飘飘的三个字。

莫容沉思紧闭双眼，她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像是一把极其柔软的小扇子，李耀南坐在病床边，忍不住伸手去摸她的脸，他目光逐渐变得深邃，眼前这幅面孔曾是他朝思暮想，彻夜难眠，几乎是分秒相系的人，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对她如此陌生？

如果说开始的时候，他还恨她，以为当初是她背叛了他，所以才不肯原谅她，但是现在一切都已水落石出，她并不是不爱他，也并不是为了钱才离开他，但是，为什么他对她却再没有从前的那份心动了呢？

“沉思，对不起……”

这句对不起，是为他不能再爱她而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能再接受你对我的爱，不能重新爱上你，不能给你幸福，不能……

屋内静谧的连两人低低的呼吸声都能听到，屋外成伯明和辛浩一边顺着走廊往外走，一边道，“那个是莫容沉思吗？”辛浩问道。

成伯明点点头，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说道，“这么多年了，你还记得她？”

辛浩也笑笑，回道，“当年耀南和她搞出那么大的动静，最后不得已还是李老爷子出面才摆平的，这么惊天动地，你说我会不会不记得她？”

成伯明勾起唇角，像是自言自语般说道，“是啊，一晃都过了这么多年了！”

辛浩像是有什么没想明白，微微皱眉，他问道，“莫容沉思和耀南不是在四年前就分手了吗？怎么现在又在一起了？还搞成这副样子？”

成伯明叹了口气，一副有口难言的无奈样子，拍了下辛浩的肩膀，他有气无力的道，“兄弟，这些年你不在香港，你是不知道这个中曲折啊！”

成伯明也不知道是真的有心无力，还是故意夸张，辛浩笑笑，本能的说道，“你至不至于啊？”

成伯明立马侧过脸，肯定的回道，“你看我像是在看玩笑吗？”

辛浩看着成伯明，他的表情还真让人叫不准到底是不是在开玩笑。

两人说话间走到了医院走廊的隔烟区，成伯明从兜里拿出一包烟递到辛浩面前，辛浩从里面抽出一根叼在嘴边，成伯明也拿出一根，只不过他是放在了鼻子边。

辛浩示意成伯明拿火，成伯明摊摊手道，“我没有火儿！”

辛浩立马挑起硬朗的眉毛，伸手摸向成伯明拿烟的口袋，嘴里还嘟囔道，“开什么玩笑？赶紧拿出来！”

成伯明一脸的无奈，笑着道，“我都说了没有，真没骗你，不信你自己掏！”

辛浩在成伯明身上摸了几下，看来是真的没有，他郁闷的把烟从嘴边拿下来，瞪着他道，“你搞什么鬼？带烟不带火！”

成伯明倒是一脸的坦然，把烟拿在鼻间闻了一下，他云淡风轻的解释道，“喵喵不喜欢我抽烟，只许闻！”

“呵……”

辛浩笑的一脸无奈，拍了下成伯明的肩膀，他打趣道，“怎么？这才刚订婚，小夹板就安上了？”

成伯明看了眼辛浩，把他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拍下去，他不置可否的回道，“切，你这是没老婆的人，少跑来揶揄我，等到你结婚的时候还指不定怎么样呢！”

提到结婚二字，辛浩的脸色瞬间有些尴尬，成伯明侧脸看向他，收回玩笑的模样，他低声问，“你还在意当年的事情？”

辛浩背靠着墙壁，学着成伯明的样子，他把烟夹子鼻子和嘴唇的中间，眼睛望着天花板，他隔了好久都没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