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短暂的沉默过后，张圣歆突然开口道。

李耀南不说话，只是有些挫败，又有些迷茫的盯着某处。

张圣歆唇角微微勾起，笑了，仿佛想起很久以前值得怀念的事情，她睁着亮晶晶的眼睛道，“我还记得，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天，我就对你说，我这人没什么特别要求，只要不把其他女人领回家就行！”

李耀南心咯噔一下，忍不住抬眼看向张圣歆，而她只是淡淡的笑着，眼睛看向别处。

李耀南不说话，张圣歆继续道，“我小的时候就有一个愿望，长大之后找个能让自己衣食无忧的人过一辈子，管他爱不爱我呢，只要我自己过得好就行，但是前提，不要带别的女人回家！”

张圣歆终于转过脸看向李耀南，她一字一句道，“我不会再重蹈我爸妈的后路，我就这么一个简单的要求，你做不到，那么你不是我这辈子要找的那个人！”

此时张圣歆的心情异常平静，当一个人想开了，觉得一切都无所谓的时候，事情仿佛瞬间不再那么纠结了，大不了就是分手呗。

李耀南整个人像是重病了一场，虚脱的看着淡笑的张圣歆，他自始至终都没说过话。

张圣歆抬起上身，因为李耀南还跨坐在她腰间，她只能伸手推开他，淡淡的道，“李耀南，放手吧，既然我们都有了更好的选择，那么何苦为难彼此呢？”

确实，张圣歆没有生气，她说话的时候甚至带着丝丝劝告，可就是她这样的反应，李耀南才更不能接受，他不能接受她不再爱他，不能接受她现在的这种表情，他害怕，他怕她下一秒就突然消失在他的世界。

右手抓住张圣歆的手臂，他压着嗓音问道，“是谁告诉你的？”

张圣歆有些无奈的笑笑，轻轻拂开李耀南的手，她道，“李耀南，别这么幼稚好吗？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要做的是怎样解决问题，而不是纠结于一些或有或无……”

她还没说完，李耀南就暴怒的吼道，“我他妈问你是谁告诉你的？”

他双眼充血，如一只破笼而出的猛兽，他不能容忍，他决不允许有人将这件事告诉张圣歆，他说不出为什么，只是心里前所未有的恐惧着。

张圣歆脸上的笑容消失，面对他的愤怒，她生气之余更多的是疲惫，他总是这样，也许他们之间会走到今天不是多个偶然之下的悲剧，而是冥冥之中的必然。

抬头对上他的视线，张圣歆不紧不慢的道，“那我就问你一句，你跟她上床了吗？”

李耀南觉得自己眼前瞬间一片白芒，他有几秒钟的时间是看不到任何东西的，当强烈的白光失去，他眼前渐渐显出张圣歆的面孔，微张着嘴，他说不出话来。

好不容易平静的心脏瞬间一痛，张圣歆眼眶发热，朝着李耀南点点头，然后微笑着道，“你也承认了不是吗？你们上床了对吗？呵，呵呵……”

张圣歆笑着，小声的笑着，那笑声让李耀南痛苦绝望的闭上双眼。

终于沉默着从张圣歆身上下来，李耀南坐在床边，背影对着张圣歆。

两人有好长时间都没再说话，空气像是在某个瞬间静止了一般，要不是墙上的钟表在一点点挪动着，恐怕他们都会忘记此刻时间还是流逝的。

也不知道过了有多久，张圣歆迷迷糊糊的听到卧室外有？的响动，整个身体疲惫到极致，她没有睁眼去看，又过了一会儿，她听到了大门被打开……又再被关上的声音。

张圣歆平躺在床上，她很想翻个身，但却做不到，微微动了下手指，她像是明知故问，又带着一丝孤勇的小声呜咽道，“李耀南……”

屋内空空荡荡，没有任何人回答，张圣歆心头一翻，眼泪瞬间从紧闭的黑色睫毛中涌出，她咬紧下唇，只发出如小动物受伤般的啜泣声。

他走了，他终究还是走了，留下她一个人，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恩……唔……”

张圣歆蜷起身子，把自己收在自己的怀抱之中，一手紧捂着嘴巴，她想放声大哭，但却倔强的把自己掩饰起来。

两个人从陌生到相爱，再从相爱到陌生，和李耀南第一次见面的场景浮现在脑海，他从浴室出来，头发上带着丝丝水珠，她站在门口凝望着他，也许从那一刻起，她便爱上了他，可能很多人不相信这种所谓的一见钟情，但天杀的她就是那个人。

和他在一起的第一个早晨就被他拉起飞美国，三十个小时，坐的她头晕眼花，陪他见家长，爷爷以为她怀孕，硬是逼着李耀南跟她结婚，所以两人华丽丽的在上了一次床之后就领了结婚证，张圣歆唇角带着淡淡笑容，但眼泪却大滴大滴的涌出眼角，她依旧清晰的记得那个早晨，李耀南追在她身后，跟她说结婚。

她痛经躺在床上四五天不能动弹，李耀南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守在她身边，她心烦磨人，他也能好脾气的忍让着她，她耍赖让他背她，她才肯吃饭，他竟然就从卧室把她背到大厅，他为她请家庭医生，他为他买清粥小菜。

她被他的绯闻女友扇巴掌，他劳师动众的惊动院长为她看病，好像是很久之后，她偶然一次遇到那个女人，她对她说，李耀南在事后做的很绝，几乎是封杀了她的演艺道路。

她跟简澈的封面照弄得满城风雨，李耀南一句话，她从学校翻墙回家，跳栏杆弄得手掌擦破，但他回去却对她冷眼相对。

她因为kim的疯狂追求而焦头烂额，他当着kim的面宣示主权所有，她对他大发雷霆，他就对她疯狂报复。

当他和成子涵暧昧不清时，她却只能夜夜买醉。

往事变成一个个片段在眼前播放，张圣歆难过的除了哭泣没有其他办法，仿佛他和李耀南从相识开始，幸福温馨的时光就很少，他们总是处在一种点火就着的状态，现在那颗横在两人之间的定时炸弹终于爆炸了。

他们之间不能说谁输谁赢，只能说是两败俱伤，他们都带着疲惫的，鲜血淋淋的躯体，重新回到各自的轨道，也许他们以后都不会再有交集，也许……他们之间的交集也只是擦肩而过的缘分，稍纵即逝。

张圣歆哭到浑身发软，缓缓睁开眼睛，屋内的白色灯光映入眼帘，她透过水珠密布的睫毛往外看，四周的景物是如此的不真实，没来由的，她突然想到很久前和喵喵还有cc一起去恒茂给李耀南买的礼物，那个她一直想送，却始终没有机会送的礼物？

纯银袖扣。

意识像是停在了三年前的某天，张圣歆撑着虚弱的身体坐直，眼睛无焦距的看向卧室外面，她像是在寻找些什么。

袖扣，她的袖扣！张圣歆眉头微皱，努力着往床下蹭，当脚掌沾到地面的瞬间，她疼的倒抽一口气。

“咝……”

张圣歆都快忘了今晚发生的一切，看着不远处地上的一片狼藉，她这才有些清醒过来，原来一切都不是梦，他和她之间最终也只能以这种方式去结束。

光着脚走在冰凉的地板上，张圣歆一步一皱眉的往大厅走着，大厅没有开灯，只是借着浴室传出的灯光，张圣歆缓步来到茶几前，愣愣的站在茶几前，张圣歆看着桌上的两颗小小银色反光体，像是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似的，她竟没有伸手去拿。

久久伫立在茶几前面，张圣歆愣愣的看着桌上的那对小小的，银色发光物体，与其说是在看，还不如说是在愣神，她更像是在透过袖扣看别的东西，那些以往的，属于她的回忆。

她曾经无数次的幻想，幻想这对银色袖扣能够戴在李耀南的袖口；她曾无数次的幻想，幻想某个清晨，她早早的起床做好早饭，等他起床和他一起用餐，然后帮他穿上衬衫，再帮他细心的系好袖扣；但现在，这对看似最无辜的袖扣，它们的命运只能是孤单冰冷的躺在这个黑夜中的茶几上，可能除了她自己，没有人再会记得它们。

也不知道站了有多久，久到张圣歆觉得自己发痛的脚掌已经快要麻木的时候，她终于缓缓移动脚步，走到茶几跟前，弯下腰，她把两颗银色袖扣拿在手中。

两颗袖扣身上绣有精致细腻的花纹，只可惜大厅没有灯光，只是借着从浴室传来的微弱光芒，张圣歆顶着模糊的双眼几乎看不清楚，有那么一秒钟的时间，张圣歆突然间觉得手上这对东西是如此的陌生，但明明它们是如此的令她记忆深刻。

哭得多了，心也痛得麻木了，张圣歆微微皱眉，意识清醒以后，肉体的疼痛会逐渐淹没心里的，她现在就觉得脚也痛，胃也痛。

拳头攥紧，张圣歆把两颗袖扣包裹在手掌之中，身子一移，她往一边的浴室走去，眼睛余光扫到卧室门口，那屋子亮着白色的灯光，屋内地板上一片狼藉，洒满玻璃碎片。

呵，果然还是这样。

无论她怎样暗示自己，无论她怎样想要转移注意力，但实现还是无情的告诉她，李耀南确实来过这里，他和她之间终究还是不欢而散。

就在不久之前，他一声不吭的转身离开这里，也许这辈子他们都不能再相见，也许……他们这辈子，也就只能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