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珊珊醒来的时候，入眼的便是那张熟悉而陌生的好看脸庞。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一些？”顾祁的脸上挂满了担忧的神色。

金珊珊摇了摇头，看着已经开始重新输液的右手，道，“顾祁，手术的事已经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对吗？”

“对。”顾祁盯着她的眼睛，确切道，“孩子，我可以不要，但我不能没有你！”

“可是，这可能是我做母亲唯一的机会……”晶莹的泪水在眼中瞬间积聚，然后快速滑落，淹没在头发之中。

“如果你想当妈妈，想要孩子，我陪你到孤儿院去认领，好吗？无论是婴儿，还是两三岁的孩子，只要你喜欢，我们就把他认领回来，当做我们的亲生孩子养，好吗？”顾祁握住她的手，慢慢收紧。

那张好看的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但眼中的情绪却可以轻易的看出他做出这么一个决定到底有多么的不容易！

他心疼这个孩子到来的时机不对，可惜再也不能有带着他骨血的孩子，可，他更不能忍受金珊珊为了孩子而死去！

在必须二选一的情况下，他做的决定永远都只有一个，那就是金珊珊！

对于他的想法，做法，金珊珊都非常的理解，但，这也只是理性的一面而已。心底深处，感受到的，却是深深的悲凉。

是了，她不可能改变他的想法，而他也不会让她用自己的生命去博那么一个几率小得可怜的未来。

他是父亲，但也是一个商人，更是一个能舍弃一切爱她的爱人！

她不能强求他理解自己，她不能如此自私，她更不可以让这个男人为她伤心，为她心碎，甚至，为她走向死亡！

金珊珊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时，悲伤的情绪已经消失了。

“手术，什么时候开始？”平淡的语气从她嘴里说出，似乎这事已经完全的放下了。

但顾祁却为她的态度而皱紧了眉头，因为，自他认识她开始，他便清楚的知道，她在隐藏情绪方面，到底有多厉害！

不过，这个手术，若是金珊珊能接受，那一切自然会顺利很多。

“再过两天，等你的身体好一些了来。”顾祁伸手擦了擦她无名指上的戒指，道，“从你戴上这枚戒指开始，就注定了你是我的妻，所以，对不起，我要圈进你一辈子。”

“嗯，我知道。”金珊珊的视线也跟着他看向了手上的戒指，目光在一瞬间柔和了下来。

两天的时间很快，几乎就是一眨眼的瞬间，可对于顾祁来说，却是那般的漫长。

这两天里，他在金珊珊的身边，可以说是寸步不离，而金珊珊也特别配合，无论是手术前的检查程序也好，还是吃药也好，她都全力的配合着。

但，不知为何，他的心中总是有着隐隐的不安。

手术进行前的晚上，秦玗怜几人来访，不过，顾祁正在和汪琴打电话，商量着公司里的事，所以，并没有在病房里。

金珊珊放下手中的书，看着快步走进来的几人，微笑道，“来得真慢。”

“这是刚刚好吧！我可是盯准顾祁打电话的时候，才拽着他们偷溜进来的。”显然，秦玗怜对于她的评价十分不满。

“珊珊学姐，你让我们避开顾祁，偷偷过来，是有什么事吗？”知道她们一扯起来，便会没完没了，秋扬急忙插嘴道。

但其实，就算秋扬不插嘴，今天的话题也只会朝着正事而去，毕竟，顾祁接电话的时间，可并不长。

听见他的问话，金珊珊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将视线放在了秦玗怜的肚子上，感叹着，“有生命在孕育的感觉真奇妙，能自己做主的人生，真好。”

这话一出，礼子学立刻有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就如同当初，三人第一次见面，他却被迫听着这两人的感情史一般。这种感觉，完全就是被拉上贼船的感觉！

他立刻双手捂住耳朵，但不是捂的他的，而是秋扬的，“我已经一失足成千古恨，所以，咱们的事还是不要牵扯小朋友进来了吧。”

金珊珊唇角微扬，还没说话，秋扬便一脸感动的将礼子学的手抓在了手心里，道，“就凭你这句话，无论前面是刀山还是火海，就算是下油锅我也认了！”

“哪有这么夸张。”秦玗怜白眼一翻，随即转头看向金珊珊道，“说吧，想让我们帮你干嘛？”

他们的态度已经非常明确，但金珊珊还是没有直奔主题，而是继续看向秦玗怜道，“你后悔吗？留下这个孩子。”

“当然不后悔。”话一出口，秦玗怜立刻便知道了她想要做什么，立马反对道，“不可以！”

“为什么？你宁可和家里断绝关系也要留下这个孩子，为什么我就不可以？怜怜，我现在可是和你站在同一个立场。”金珊珊朝着她微微一笑，但笑容中却是那般的无奈。

不知为何，她突然便想到了那天，她帮忙在董事会上拖延时间的时候，那时，她曾拜托老天给她降下好运，甚至许诺让对方随便索取回报，可如今，对方索取了，她却拿不出来！

她贪心着，两样都想要，但，事实证明，她只能选择一样，所以，在理性和感性中，她选择了后者。

看着她眼中的坚定，秦玗怜知道，就算她磨破嘴皮，也是将她劝不回来的了。要告诉顾祁吗？不，若是将她逼上了绝路，那……后果不堪设想！

“说吧，需要我们帮忙做什么？”最终，她还是选择了妥协。

“很简单……”金珊珊垂下眸子，掩饰着眸子里浓浓的哀伤。

顾祁接完电话回来的时候，病房里早就空无一人，就连金珊珊也已经拿着书睡着了。

第二天十点左右，金珊珊便被推进了手术室。顾祁在门外焦灼的等候，但直到十二点，做手术的医生都已经全部出来，也没见到金珊珊的身影。

顾祁心中一惊，连忙上前问道，“医生，里面还有人做手术吗？”

“没有了，刚刚最后一位病人已经送回病房去了。”穿着绿色手术衣的医生，一边摘着口罩，一边道。

“不对，我老婆……”话还没说完，顾祁像是想到了什么，飞快的朝着vip病房而去。

一开门，病床上的被子已经被叠的整整齐齐，而在那雪白的床单上，却躺着一张写着字的白纸，刺眼至极。

手指颤抖，他所害怕的事，最终还是发生了……

明明亲眼看着她进的手术室，甚至她还捏了捏他的手，示意他不要担心……结果，那竟是预兆着两人的分别吗？

“啊！”双拳狠狠的砸在病床上，一声怒吼自他嘴里喊出，但，这依旧无法平息他内心中的愤怒。

那是由担心，焦急，却又无处发泄所积聚而成的，让他根本无法保持着冷静。

“珊珊、珊珊、珊珊……你为什么要走？你不能有事的，你知不知道？就算、就算那个孩子真的还能活，可我若是就此失去了你，那么……那个孩子还有什么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

“害死自己母亲的孩子，用自己母亲生命换来的孩子，为什么，要活着？”

“就如同我一样，为什么要这样活着？踩在别人的生命上，活着……”

宽厚的双手捂向自己的脸，这双手，曾一次又一次的抚摸着金珊珊的头，连接着双方的体温。可如今，它却只有放在自己的脸上，体会着泪水的冰冷。

朦胧中，视线从指缝穿过，无意间落在了病床上的白纸上，那上面，是他所熟悉的，金珊珊的字迹。

顾祁：

你是一个好男人，好老公，所以，就算我做了离开的选择，也完全没有放弃你的意思。这枚雪花戒指，就由我再保管一段时间吧。

还记得吗？我们由这枚雪花戒指开始的约定。这一次，我们再定下一个约定吧。

假如有一天，我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那我会将这枚戒指寄回你的身边，那时，你再去寻找你下半生的另一半，好吗？

原谅我的自私，原谅我的不辞而别。

你的妻子：金珊珊

这条留言很短，几乎一目了然，但，顾祁却来来去去的看了数十遍。

他一个字一个字仔细的读着，似乎要将这留言印在他的脑海之中！

他开始后悔了，如果，在得知必须要做人流手术的时候，他没有在第一时间选择隐瞒，而是选择告诉她会怎么样？

如果，他没有将态度弄得那么坚决，好好的和她商量会怎么样？

如果，他同意她的想法，等完全确定了那孩子无法存活的时再手术，结果又会怎么样？

无论是哪种如果，都不会是现在这不辞而别的结果！但，那些也终究是如果，并不是他所做下的决定！

这些思绪在顾祁的脑海中旋转，不过也只是一瞬间，他便恢复了神智。后悔充斥心间，他的第一反应便是，找回金珊珊！

他用了手中能用的所有力量，也找了苍杰，他自己也出去找了好久。

菁叶市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他连续找了三个月，也没能找到一丝的痕迹。无论是网络上，还是单机的监控中，或者，她所认识的那群朋友中。

金珊珊消失了，就如同彻底的湮灭，化为了空气般，消失在了这个城市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