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盆 筑一个城,只有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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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夜大雨的冲刷,靖王府那晚的诡异血腥好像从没发生过,人与物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朱天凛的书房内,剑笑将缴获的沥血剑呈了上去。

“离鬼到底是何人?为什么要行刺靖王?”朱天凛端详着手中的宝剑问道。

“听王府里的下人们称,离鬼该是敌国天丛的奸细,目的是为了引起我国朝堂争斗。”

朱天凛点头,“这倒也说得通。”语毕又抬头,“玉清堂呢?你们又失手了?”

剑笑伏在地上,冷汗直流,“属下不敢欺瞒陛下,其实这次斩杀离鬼的不是别人,正是玉清堂堂主。而且吟笑师兄……也死在他的剑下……”

“什么?!”朱天凛猛然起身,那柄宽厚的沥血剑被一掌拍到桌上,嗡嗡作响。

剑笑连忙低下头,双手撑地,“陛下恕罪!属下不敢居功,不仅是吟笑师兄,就连风笑也受了重伤,今早被发现昏倒在秦相门口,浑身是血,现在还不知道是死是活!”

朱天凛按在沥血剑上的长指开始微微颤抖,“她……你时常去探望下,都出去吧!”

殿内的人见状纷纷躬身退了出去。

龙座上的朱天凛微垂着脸,朱漆色大门缓缓阖上,金冠下两滴泪溅到捏紧的双拳上。

隋风笑,随风浅笑,这个他永远躲不开也忘不掉的名字。

而如今,人未亡,却已是两端。

他曾给过她机会,入宫那日她望着那张龙椅的眼神深深的刺痛了他。她仍旧在恨他,在恨那张宝座,恨的那么热烈。(其实您真的误会了。)

他支走秦落,只为能把自己的苦处告诉她,放下皇帝的尊严求她回来,她却为了逃离而不惜伤了他。她当真是恨他。

朱天凛拧眉,心里的痛像是开了闸。

难道他在她心中真的没有一点一滴的好?难道他当真比不上与她只有一面之缘的严玉?难道留在他身边真的比死还要可怕吗?

这十年间的每时每刻每次对视,当真是随风而笑了吗?

他清晰的记得十年前,她跪在他面前,稳稳的抬着头,没有一丝倔强和敬畏,甚至没有一丝小孩子该有的恐惧。

那双眼睛里清澈的好似容不下这个世界。他很想知道,这样的一个孩子会怎样在残酷血腥的暗卫营里生存下去。

她在他的注视下慢慢长大,却仍然对每个人都淡淡的,淡的几乎令人把她遗忘。

练功她会站在最后,设宴她会坐在最角落。而他也很高兴的予她随意生活的权利。

为了控制暗卫,他给他们喂毒,却从来没想过让她吃下毒药。他赐她的是最珍贵的天灵,她总是问也不问的做事,毫不犹豫的服药。

他相信,即使他告诉她这是毒药,她也会歪着头笑问上一句‘是吗?’然后吃下去。

他不明白是什么能让一个女子超脱生死,淡然如斯。

直到那一天她离开他时,她说,‘主子,我并非看透生死之人,只不过因为,那是你给我的东西。’

所以无论是毒是药,她都甘之如饴。

每天下了早朝,他总是会习惯的走进她的别院,悄悄的站在门口看她练剑。

白色的衣裙猎猎,如她的人一般,单薄却清冷,遗世独立。

她喜欢溪水,他便命人在院里引了一条渠,练完剑她就借着那溪水净手,束发。

每次收拾停当,她都会早有准备似地转过身,浅笑道,‘主子来了。’

有时他甚至会想,或许她只是为了练给他看,或许她心里有他。

‘今天早朝后,严将军曾经向我来提亲。’他低下头凝视着她的表情。

‘严将军?’隋风笑皱着眉思索。好像是那个与她比试过一次的严玉将军,那日她输的心服口服,没话可说。

‘他求亲的对象……是你。’

‘我?’这种情况她连想都没想过,每日懒于对镜打扮的她居然也会有被人求亲的一天。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并不是因为高兴,只是单纯觉得好笑而已。

朱天凛皱眉,冷声道,‘你很开心?’

她捂着嘴偷笑,诚实的点了点头。

那不自知的笑容终于把他的耐心统统摧毁。

‘好!依你!都依你!’他猛的推开她,脚下踉跄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别院。

隋风笑连连倒退了几步,抬头凝视着他的背影。

那是他万人之上的主子,从四岁开始,她的眼中只能容下这一人。

这个给她生,给她笑,给她暖的男子。

明天,就是她十四岁的生辰了。她还满心期待的等着他像往年一样端着两碗寿面坐到她面前,笑着道,‘主子我向来抠门儿,只有这两碗面,你吃不吃?’

她总会二话不说,拖过面碗,刚吃了一口就从里面翻出几只虾仁和煎好的鸡蛋。

每当这时他都会沉了脸,‘我都说过了不许御膳房的人帮忙……’

夜色渐沉,她照旧坐在桌前,等着他来。

却不想,进门的是剑笑师兄,劈头就喊,‘风笑,快随我来!’

‘去哪儿?’没见到她想见的人,也仍是浅笑着问。

‘今天不是你的生辰吗?皇上正在御花园赐宴,说要借着你的生辰庆祝什么,快跟我来!’剑笑一把拉过风笑,飞奔而去。能给这个深居简出的小师妹过次生日,他可比寿星本人更兴奋。

身着白衫的她踏进大殿,朱天凛搂着逸妃的手更是紧了紧。

他期盼着能从她的眼里看出一丝波澜,哪怕是嫉妒,杀意,都可以。

可她就像一尊瓷娃娃,只瞥了他一眼便目不斜视的随剑笑跪在殿下,轻声道,‘谢,主子。’

疼痛铺天盖地,朱天凛不禁仰天冷笑。她当他是什么?当这十年是什么?只是为了一个谢字和刻意的疏离吗?

‘朕并非你的主子,你该叫朕陛下!’他狠心道。

隋风笑抬起头,仰望着高高在上怀抱娇妾的那个人。

他是皇帝,是众多嫔妃的皇帝,是整个应鸾的皇帝。

而非那个陪她一起在溪水中净手束发的人;不是那个悄悄站在门外笑着看她练剑的人;也不是那个找不出什么礼物却肯下厨为她亲手做寿面的人。

那个心中小小的城,没了他便轰然坍塌。

‘谢,陛下恩典。’她缓缓重重的叩头,笑的凄楚,笑的诚恳,笑的模糊了十年的种种。

一字落地,朱天凛只是笑,笑的胸口几乎炸开。

他不过是想再听她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一句,‘风笑还是喜欢叫您主子’,也好断了严玉的念头,却不料,她轻轻巧巧的喊出那一声‘陛下’。

却是断了他与她的羁绊。

‘好!严爱卿,隋暗卫就交给你了!待她成年礼一过朕就亲自为你们主婚!’说罢,借着逸妃的手一口气饮下了杯中酒,笑着颤抖,不肯再瞧一眼殿下跪着的人。

整个大殿寂静了下来,她轻轻的再望他一眼,他充满血色的眼只盯着怀里的逸妃,艳丽的逸妃也很熟稔的靠在他怀里,该是日日夜夜相伴过很久了。

他的笑声在偌大的殿内格外清晰,清晰的砸在她瞬间空旷的心里。

‘谢陛下!’严玉大步走上前上前谢恩。

他没想到皇帝真的会答应。那日比武台上她惊鸿的身形,随性的剑术,仿佛输赢都无所谓的笑,成为他每个夜晚都会温习的梦境。

严玉知道这个女子是被皇帝宠的不像暗卫的暗卫,他只是怕会抱憾才鼓起勇气向皇上求亲。

而今,陛下亲口说,这个女子,交给他了……

隋风笑望着座上的人,他给了她生,给了她笑,给了她十年如一日,今天,他却笑着把她交给了另一个人。

胸口好像被利剑一丝丝划过,疼痛顺着每道伤口流淌出来,几乎将她掩埋。

她痛的无力抗争,而且她也从未想过与他抗争。十年来,她已经习惯了对他笑,对他说‘好’。

她伏在地上,感激的笑,‘谢……主子恩典……’

朱天凛长指微颤,却是拼命的搂紧怀里的逸妃,好似要拿什么去填补心里的空,那大片大片因为她的离开而产生的空旷。

夜里,长安秋雨淅沥,空无月色。

隋风笑站在窗前,伸指接过从天而降的雨丝,触手生凉。

他终究不是她的,将她护的太好,却也是将她禁锢在幻想的世界里,让她满心以为他的生活里只有她。

自欺欺人了太久,再见现实时总会疼的愈长。

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隋风笑看着那个站在细雨中的人,并未迎他进屋。

‘我来,只是想问你一句话。’朱天凛长发微湿的看着她。

她微笑,点头。

‘为什么最后,还是叫我主子?’堂堂一国之主,却如此在意那两个字,当真是可悲可笑。

‘陛下是很多人的,而主子,是风笑一人的。’她诚实道。

盼了许久的话终于从这个薄情寡义的人口中听到,他徐徐荡开笑意,忍不住举步向前。

他忍不住想告诉她,他有多抱歉,耽误了她的生辰,气的她流泪,还有,在这雨夜不要站的太久。

隋风笑在他走近前出声道,‘属下希望出嫁前能离开皇宫。’

朱天凛的脚步被生生定在原地,不可思议的质问,‘你还想着嫁给别人?你还想要离开这里?!我可以收回成命!我们还像以前那样,你想清静我便给你清静!终有一日我会为你筑一个城,只有你和我!’

她摇头,‘主子并不了解我。我放得下,也出得去。’

朱天凛在细雨中扭头望向别处,冷笑连连,‘不妨直说你已经不甘心留在这方小院里了。’

他甚至不敢去问,她是不是已经不甘心只留在他的身边了。

‘主子放了我吧。’她垂着头单膝跪地。既然心已被囚,她只愿这身子还能有自由,也还他一片清净。

朱天凛抿紧了唇,几乎要渗出血来,眼前开始破碎,凌乱。

小小的她,转身回笑的她,在溪边练剑的她,捧着寿面偷笑的她……

片刻后朱天凛忽然魔鬼般的冷笑起来,‘王福!拿磋骨散!’

她稳稳的跪在原地,没有一丝动摇。

‘吃下它!吃下它我就准你出宫!’他把药瓶扔到她脚下,瓷瓶落地的声音格外刺耳。

她盯着脚下旋转的小瓶儿,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毒药,一个月不服解药便会死吧?

她伸出手去,毫不犹豫的拔开瓶塞仰头吞下。

他猛的回头欲夺,却见那瓷瓶已经被摔碎,空空如也。

他的手便停在原地,再也握不住。

‘主子,就此别过!’隋风笑重重的伏身,再抬头时这世上将没了她。

他终于可以做一个无牵无挂的帝王。

而那渠溪水,终是去无可去,干涸于心。(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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