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三月初三是王母娘娘的圣诞，每隔九千年，王母娘娘均在瑶池举行蟠桃盛会，宴请诸路神佛。我师傅黎山圣母在与我讲道时曾说，天宫之所以年年举行如此盛宴，一是为了平衡各方势力，二是为了巩固和各界的关系，必竞这六合九洲的太平盛世最为要紧。而众仙也将受邀赴宴作为一种荣耀和身份的象征，因此农历三月初三也成为了道家一个重要的日子。

到了那日，我师傅特地带了我一同前往。往年任自己如何哀求父王母后，各种宴请、法会均不得同往，只带两位兄长，那时我只道父王重男轻女，自己活在金丝笼中，却不知那我父王另有深意，生怕这世间唯一的白孔雀，与什么人沾染上关系恐生了变数。我天生命格异数，连自己这个如来佛祖亲封的大明王和黎山圣母都参透不得我的命理，这世间的事谁又说得清楚。

我被父王母后深藏于大明孔雀王宫中，时间长了，便不再惦记外出，左右也只是各路神仙汇聚。那三千年开花，三千年结果，三千年成熟的仙桃，吃与不吃又有何关系？反正自打自己出生便是神女之躯，多活几年并无甚要紧。想不到今日师傅竞带自己同往，不觉欢喜。这可是我自出生至今首次赴宴，想不到师傅与父王传道如此不同。

我那时哪里晓得，我父王存的是严父爱女之心，护犊情深，宁藏深宫，不愿冒险。而我师傅怀的是兼济天下之心，仁慈大道，因势利导，有意而为。故在传道授业上是大相径庭。

三月初三我随师傅上了天宫，那天宫四方宫门，均有开明兽镇守。到了那瑶池圣地，只见浓霭香中，水云影里，迥然人世难同。似玉皇金苑，宝录仙宫。万花开处神仙满，尽笑语俱乐春风。见祥云满空，光景熙熙，庭前花木生方春，麟凤跃鱼龙游，自当是好一派祥瑞之色。

西王母乃刑神职司，掌管人世间灾疠和五刑残杀，为天宫最尊贵的女神仙，大殿之上早已神仙满座。三清六御、五方五老、四大天王连同四方诸神、玉虚十二门人、二十四星宿、东西南北四海水君、五岳大帝、九司三省、地上众仙、神宵诸神均一一到来。

刚进瑶池便见我父王及四海水君在一旁，便禀了师傅上前问安。谁知刚与父母略述了近况，便被二哥孔德拉至一旁，斜篾到那不延胡余也立于一侧，因长辈们都在，他二人并不敢造次，也规矩了许多。

“明月，我还以为你这一去便又象在大明宫中一样，被锁于圣母宫不见天日呢，正和胡言乱语商量着等蟠桃会后去圣母宫寻你一聚，不想今日黎山圣母竞带了你同来，果真是圣母，授徒自是周到。”我二哥孔德言道。

“多日不见，公主比上次家妹大婚之时看似修为更精进了不少，周身仙气似乎都与之前不同了许多。”不延胡余上前招呼。

“你这家伙倒观察仔细。”我二哥孔德故意打趣不延胡余。

“明月公主的一言一行，一频一笑、一息一动，胡余自是铭记于心。”那南海水君的长子不延胡余对我一直惦念于心，怎耐我总是不为所动，几次三番请了我二哥孔德助阵，只是我二哥孔德是越帮越忙。

我只是微微一笑，并不接话，冲着孔德问道：“二哥，我那小白如何了？”

“放心吧，生龙活虎，只是让一只老虎吃素，你这不是难为你二哥吗？那大明宫里的瓜果草木就快被那厮吃光了，不得已我只得将它放在宫外，交那玄丹山神照看。”

噗嗤，那不延胡余忍不住笑出了声，“让老虎吃素，亏你想得出。”

“胡余兄，你有所不知，我父王乃如来佛祖亲封大明孔雀王，受香火供奉的菩萨，万年来入得我大明孔雀王宫必斋戒素食，就是我那大嫂入我王宫也必斋戒。”我二哥孔德颇为得意地看着不延胡余。

“罪过，罪过，我那家妹要受苦了。”

“我大明孔雀宫，四季如春，鲜花遍地，草木繁盛，不比你那阴冷灰暗见不得天日的水晶宫好上多少倍。”

“二哥，我正寻你，这一众神仙，我一个也认不得，师傅她老家正和元始天尊叙话不便打扰，你快与我说说。”

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便与我认起众神仙，三清六御、五方五老、玉虚十二门人、二十四星宿、五岳大帝等正说得热闹，只见那日的蓝袍青年被二哥称做战神的也走了进来。只是这日众仙朝拜，穿着也与那日大不相同，那日持湛泸者，今日是扇云冠，水合服，腰束丝绦，脚登锦鞋，仪容清秀貌堂堂，两目有光眉漆漆。?与那日初见时气度不大相同，那日的威猛之风相比今日更显儒雅贵气。那人朝我望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那位是天下第一能征善战天帝亲封的五极战神海雒笙，乃天地九德之气所生，听说出生之时雷霆万钧，海落潮退几千里，皎皎明月下浮出一朵莲花，花中托一婴儿，乃天派神将，左右手心中各有天赐神印，后被陆压道长所养。”我二哥孔德附在一旁低声道。

正说得热闹便见玉帝王母及一众神仙、仙姬浩浩荡荡由外而至，阵仗好不气派，后面还跟着东海外甘渊斗法的兄妹二人。只听众神齐声道：

“参见玉帝、王母。”

待玉帝玉母落座，众神也纷纷按阶品坐下，我师傅为方便我与我父王母后叙话，便坐在了一处。

那玉帝言道：“九千年未曾得见众神齐聚，今日似多了些新面孔。”

我父王忙道：“你们几个小辈还不快快向长辈行礼问安。”

席间一众首次来席的小仙们连忙上前，按仙品级别向众仙行了礼。

王母言道：“陛下，您看江山代有人才出，今日这些孩子风华正茂，青春当时，看得人好生欢喜，只是不知都是师出何方？”

立于殿中的众仙忙一一上前禀报。

立于首排的是五方天女，东方青腰玉女、南方赤珪玉女、西方白素玉女、北方玄光玉女、中央黄素玉女。我与二哥和胡言乱语有意立于最后一排，也一一报了师门派别。

“我看此次蟠桃圣会，新增的女眷居多，这瑶池也许久未曾热闹过，今日更有女眷们助兴，往年有广寒宫嫦娥的《霓裳羽衣舞》、洛神的《惊鸿舞》，不知今日下方诸女眷可有歌舞助兴？”

“禀奏玉帝、王母，我等可献赞佛乐舞《十六天魔舞》。”那五方玉女禀奏道。

“好，好，可还有献舞？此次洛神未至，仅有嫦娥和五方玉女献舞，岂不遗憾？”玉帝叹道。我二哥孔德眼波流转，碰了碰一旁的我。我并不理会，仍是立于身旁不言不语。我二哥孔德便行礼道：

“禀奏玉帝、王母，舍妹可献孔雀乐舞《彩云追月》只是还需另寻一弹奏古琴之人与我兄妹二人笛音相配方才雅致。”我狠狠瞪了孔德一眼，仍是默不作声。我知他一是想替我孔雀宫长脸，二是总替我屈材。平日里我在孔雀宫中习那孔雀舞时，他总说此舞世间难寻，父王将我困于这宫中当真可惜了这绝世舞姿。今日正得机缘，他便替我出头，也是一番好意。

我自小深居王宫，孔雀舞得母后亲传，父王指点，将舞蹈与剑道合并，孔雀舞最讲身体柔韧，我自三岁习舞，研习至今，早已达到柔可舞，刚可剑的境界。玄丹山偏居南方近天竺，孔雀一族善长歌舞，每每宫中有宴，我二哥与我均会助兴，凡看过之人无不称奇，只是家宴与这瑶池仙宴有天壤之别，今日神仙聚会，我不敢托大造次，恐失了礼仪让人笑话，偏这孔德争强好事。我原本以为只是躲在师傅身后看一看众仙何等神武，谁知却被硬拉上了场。好在今日穿了父王所赐孔雀羽衣来，否则这舞便要失色一半。

“今日当真是我仙界盛会，人才辈出，这有何难，我听说弹奏那伯牙子期《高山流水》的古琴‘号钟’为五极战神所得，正欲无缘得见，今日正好请战神一奏，也让我等亲眼所见这一代名琴之风。”玉帝听此愈发起兴。

按次序先是嫦娥的《霓裳羽衣舞》，正可谓是：案前舞者颜如玉，不著人间俗衣服。虹裳霞帔步摇冠，钿璎累累佩珊珊。

接着是五方玉女的《十六天魔舞》，?五人飞天起舞，有诗云，醉梦凌霄羽化仙，婆娑弄巧未曾眠。妖娆乐舞霓裳曲，九转九回九重天。

最后才是我的《彩云追月》。百鸟中以孔雀最美，华丽夺目，霞光漫溢，百花为之羞容，云彩为之失色。然性傲，不羁。我的孔雀独舞，有我二哥孔德的长笛和战神的古琴相配，刚柔相济，飘然转旋回雪轻，嫣然纵送游龙惊。翔鸾舞柳雀收翅，唳鹤曲终长引声。吴妖小玉飞作烟，越艳西施化为土。若求国色始翻传，但恐瑶池废此舞。

三曲舞罢，众神皆相称赞。南极仙翁道：“天宫之绝乃广寒仙子，地仙之绝乃洛神宓妃，昆仑之绝乃飞天玉女，灵山之绝乃孔雀公主。真乃六界四绝色！”众仙纷纷附合，一时好不热闹。

舞毕我等人退下，另有仙姬奏乐为众仙尽兴，我退至台下一旁，正欲回到席间不想那战神上前一步道：

“在下不识，姑娘竞是大明孔雀宫的明月公主，失敬！”

“明月不知，神君竞是玉帝座下战神如雷惯耳，冒昧！”言罢，我与他相视一笑。

“那日去得匆忙，未曾答谢神君让剑之恩，今日在此得见，明月无所长物，此乃我万年白孔雀翎炼化剑穗，天下独有，可解百毒。神君若不弃且做赠礼，聊表让剑谢意。”我还了礼，捧出白孔雀翎剑穗。

“公主厚爱，在下受之有愧。白孔雀翎本君一向只曾耳闻，今日得见果然神物。”战神海洛笙接过白孔雀翎剑穗挂在湛卢剑上，我二人方才各自回到席间落座。

那便是我与他的因缘的开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