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人心不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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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这个东西,果然不是你想不沾便可不沾的。那一日我昏昏沉沉,完全没了当日与齐王论策时的经纬分明。我不知自己这样一计将他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位上打入深渊,对也不对……我完全没了当时见齐王时的决绝与城俯。

可见情这个东西确比毒药还毒,能让人痴傻。我明知他空有一副海雒笙的身躯,竞还无半分反抗地委身于他,当真不知廉耻,也罢,办完此事,我便可自裁,安心去与我那夫君相见于九泉了。

想到此处我方才稍稍宽了宽心,方能把自己从昨夜的失身之耻中唤醒。

军师来报,太子妃已回宫,此时正在皇宫内向国君请安。我便拿了早已写好的一张纸条交与军师。那纸条上书:

见字如见人,妹随太子出征,木兰之志可表天地;皇子火烧容颜,娘亲苦不堪言,圣水虽好只可解表,若要除根,今夜皇陵一见。姐。

字面意思并无不妥,我也未留名,只是将一枚孔雀簪让军师托宫人一并交与阿娇。见到此簪,她自会相见。

那夜我穿了件洁白的霓掌羽衣,外面罩了件黛色斗篷,风帽盖头,只用孔雀簪绾了一头的青丝,遮得严严实实。

我独自一人骑马到了皇陵,齐王办事果然可靠,皇陵内外空无一人,卫队不知被支使去了何处。我在下马碑前下了马,牵着马一路走过石象生,上了祭祀台。但凡皇陵规格大同小异,无非石象生的石像有些是石刻镇墓兽,有些是石刻的文武百官。白民国君的皇陵自比不了那上古神帝舜的陵寝,规格也差了好多。祭祀台不但小还很低。

我立于祭祀台上,周围空空荡荡,人迹绝无,静得连自己的喘息声也似有回响,在此交谈,怕是方圆一里外都听得清清楚楚。也不知齐王等人是否就位,万事具备,只欠东风。

不到半柱香工夫,我只听得寂静的陵寝中,远远传来阵阵马蹄声。下马碑处,那人也下了马,一路步行而来,听脚步轻而急,小而碎,识音辨人应该是个女人。

我在祭祀台上看得清楚,来人正是阿娇,看身量她却比十年前丰满了许多。身披黑色斗篷,也是风帽压顶,行色匆匆,我忍不住咬了咬嘴唇。

那人到了祭祀台下,一路小跑而来,上来便抓住我道:姐姐,你让妹妹想得好苦……”说罢还落下几滴泪来。我只冷眼瞧着她,若不是风月镜中看到她人面兽心的一幕,我也以为她依旧是那个娇娇弱弱的纯情公主。

“姐姐,那日江神庙前一别,竞不知姐姐所踪,我求了夫君四处寻你,却无半点音讯,每日里烧香祭拜,只求姐姐那日能在水中逃过一劫平平安安,不曾想这一别便是整整十年。”

“是啊,整整十年……”我无限感叹。

“不知这十年姐姐一向安好?妹妹见字便马不停蹄不敢耽误,赶来见姐姐,这夜色虽暗,也挡不住姐姐满身光华,姐姐风采依然如往昔,大理自姐姐后,再无绝色。”这阿娇当真嘴甜如蜜,今夜来此,明知满心算计,还不忘巧言如簧。

“这世间最幸福之事莫过于与所爱之人朝夕相伴,白首不离。妹妹这十年与太子殿下恩爱有加,儿女承欢,好不自在。”我笑着望着那阿娇风帽下一张笑意虚伪的脸。

“若不是姐姐当年舍生取义,祭了江神,我与太子殿下怕是也无此姻缘。听姐姐此言,想是姐姐也有了意中之人?不知何人有福得姐姐绝世妙人?”有时我真佩服阿娇的那颗七窍玲珑心,大难将至,仍能口吐莲花。

“人不可怕,因为看的见,心才可怕,因为猜不透。我与我夫君,十年前便在夫夫山下拜了天地,育有一子,妹妹岂有不知?”我紧盯着阿娇,那阿娇脸上略略一酸,但马上便恢复如初。

“如此说来,姐姐好福气。不知姐姐嫁与何人?”

“我爱之人与妹妹所爱之人是一人也非一人。我爱那人已经故去。”那阿娇听罢脸色略变了变。

“姐姐此话怎讲?”

“妹妹与奎木狼前世姻缘,今世再续,狼情妾意好不圆满,可惜生得一对儿女却不圆满。”阿娇听罢脸色发青。

“姐姐说话妹妹怎地听不懂?”阿娇依然强装笑脸。

“千山暮的焕颜圣水两位小殿下用得可好?此时已是午夜,想是那人面已退成了兽面吧?”

阿娇徒然变了脸色,杏眼圆睁,“我敬姐姐当年舍生取义之高洁,姐姐怎如此污蔑我孩儿?”

“敬我舍生取义之高洁?十年前若不是你与千山暮沆瀣一气,在和亲抽签上动了手脚,欲孤立我大长和国,陷我于绝境,我岂能在产子三日便投江自尽?九年前若不是你,命你夫君用落日箭将我射下,我岂能困于古墓中生不如死?你敬我?你何曾敬过我半分?”我疾言厉色道,那满脸的不平与愤怒皆在此时如山崩地裂一发不可收拾。

“你,你,你是人是鬼?”阿娇望着我一身幽黑,突然感觉一阵凉意。

“人亦如何?鬼亦如何?都不如人面兽心可怕。”我突然一挥手退去了身上的黛色斗篷,手提莫邪杀气必露一身素白地立她的面前。

“你,你意如何?”阿娇显然也早有防备,见我手提冷剑并不吃惊。

“如何?若我将两位皇子人身兽面之事召告天下,白民国太子与朝云国公主所生之子为兽面人,你猜,两国满朝文武会不会对这皇子的身世生疑?狼王之子,妖人将会如何处置?”

“一派胡言。”

“是吗?”我淡淡一笑。“若我一派胡言,妹妹为何在淑贵妃看到你那孩子真面目后被你活活掐死在宗庙?还残无人道地焚尸灭迹?”

“你胡说,那日分明是刺客所为。”阿娇面色惨白却仍在狡辩。

“十年前,我与妹妹义结金兰姐妹时,曾赠与妹妹一柄十翎孔雀羽扇,妹妹当日便是用这羽扇上的暗刃伤了自己,伪造了现场,谎称刺客将贵妃杀害,这一切都是你为了掩盖你那孩子的庐山真面目,那两个孩子身上所穿肚兜皆被烧毁,以至露出了真面目。当日你为了庶掩那两个孩子的面目,用香火和血将孩子涂抹满脸,回到宫内,闭门不出,你,做为他们的娘亲当真不知自己孩子生父为何人?”

“住口,白民国太子之名岂容你在此诬蔑?”阿娇目光凌厉渐露杀机。

“你与那奎木狼早在十年前我大理皇宫之时便有来往,当日他掳你而去便已告知实情,你回来后佯装不知,你们生下孽种也就罢了,为了护你那孩儿,保你皇权妃位,杀害贵妃,你就不怕贵妃从这身后皇陵中来寻你索命吗?”我痛心疾首地看着面前这个曾经纯情的结义姐妹。

“既然你已知道的清清楚楚,你唤我前来,所图为何?”

“为贵妃伸冤得雪,为我亡夫尽孝尽忠。我身为公主,身陷家国利益身不由已,我这一生从未为他做过一件事,此事了结,我便向可到九泉之下与他相会。”我咬着牙说道。

“如此,我便送姐姐早日与夫君团聚才好,也了却姐姐心愿。姐姐此去妹妹定当日日焚香祷告,愿姐姐夫君团聚,这世上便再无人知此秘密。”如此杀机必露之语从阿娇口中说出竞轻描淡写。

“妹妹以为,论剑法你可胜得了我?”我抖出了莫邪。

“姐姐以为,论人数你还有路可退?”阿娇拍了三下手,在寂静的陵内传得甚远。下马碑外,顿时亮起一片火把,看人数约摸有五百余人。那定是太子府兵。

“妹妹以为五百人便可杀我灭口?”

“姐姐以为一个人便可逃出升天?”

我望着阿娇真心希望她此时能悬崖勒马翻然悔悟或许我或可放她一马。

“妹妹以为灭了我的口,这秘密便无人知晓?”

“姐姐以为死人之口,这天下还有谁可泄密?”

我叹了口气,“秦墓竹简中有一部《折狱龟鉴》所记,张举,吴人也,为句章令。邑有妻杀夫者,因放火烧舍,称“火烧夫死”。夫家疑之,讼于官。妻不服。举乃取猪二口:一杀之,一活之,而积薪焚之,活者口中有灰,杀者口中无灰。因验尸,口果无灰也,鞠之服罪。

贵妃之死因你先将其捂住口鼻另其窒息而死,而后用宗祠之烛烧其衣物,毁尸灭迹,贵妃早已气绝,口鼻咽肺中自是不会吸入烟尘,仵作验尸一看便知。”

“姐姐果然博学多才,贵妃之死实乃意外,只因她窥得我那孩儿的秘密,我才不得以杀之,姐姐即已知晓,这些话便留作与你那亡夫道吧!”

“唉……天下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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