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那雪狼的事情惊动了整个王宫,父王着令加强了宫内护卫。这日也正是观音市的第三日,也是白族的小火把节,原本火把节在六月,但由于观音市在三月,于是三月的火把节便称小火把节。虽说是小火把节,但依然热闹,汇集了白族、彝族、纳西族、南诏族、基诺族、拉祜等族纷纷前来,晚上大理城外的方圆十里均被照得通红,家家户户在村头、路边、门前燃起火把,行祭祀仪式后,众人在火神祭祀的带领下,手舞火把,成群结对舞于村寨、田野、山林间放声高歌,汇聚于一处,将火把集中起来燃成一个巨大的圣火堆,围着火堆跳锅庄舞,祈求火神赐福,庇佑全族人人畜兴旺、五谷丰盛、村寨平安,事事如意。锅庄舞不分阶层、年龄、族群,三天三夜通宵达旦。
火把节最受众人关注的怕是斗箭、斗武,斗美这“三斗”活动了。斗箭便是在靶场内比赛箭法;斗武便是男人的擂台,切磋武艺,两样均得第一者即为第一勇士,斗美得魁者则是最美金花,所以这日也是大长和国各族男女相亲定情的日子,英雄美人相互倾慕,会互赠定情信物以表心意。
火把节热闹,可让段蠡范了愁,火把节聚会一直都在野外,洽是那临近围猎之处,正是雪狼现身之地,这火把节不仅各族族人头领均在场,连同国王、王后、皇亲贵胄、外国使臣均会到场。这种场面莫说没有那雪狼,正常护卫都够段蠡头痛的,何况还有一只来无影去无踪的雪狼?那日段蠡亲点了一千亲兵,把那日围猎场周围围得水泻不通,又安排了五百暗哨在林中各处,一切布置妥当仍是不敢有丝毫懈怠。
各国使臣早已听闻火把节热闹异常恰逢时机,到了晚间纷纷带着随从前往观看。我父王和母后着了私服带着一众人等浩浩荡荡也在各处游玩,月孤桐太子、月孤枔公主、平王、云天娇等人皆在队伍中。段蠡率领亲兵剑不离身紧随其后,一副剑拔弩张的模样。
火把节中最热闹的几处便是斗箭场、斗武台和斗美台,特别是那斗美台,爱美之心人皆有知,美人当前,谁不爱看?金花是我大长和国姑娘的意思,凡参加的姑娘们皆是由各族各部落选出的最美女子,进入划定的圈中,由各族长、首领、亲王、大臣、德高望重者持山茶选出,当晚谁收到的山茶花最多,便是花魁。为联络各国关系,此次评选的一众人等还增加了各国使节。
那日陪在云天娇身边的是个穿纯白团花丝绸圆领长袍,淡蓝色束口箭袖,镶白玉蓝腰带,袍上金线锈云纹,脚踩薄底蓝云靴,手摇一把白玉象牙扇,留着小胡须的瘦削公子。挤在摩肩接踵的人群中,还带着位仪态万千轻纱遮面的美人,后面还跟着四个带剑的“男”侍卫,尤其扎眼。
小胡子和遮面美人边走边聊,很似亲密。火把节人数众多,人手一只火把,把夜空照得通明,满天都是星光、火把。从山脚向上望,只见火把排成许多“之”字形,一直连到天上,跟星光接起来,分不出是火把还是星星,让人叹为观止。各人手中所举火把虽明亮,却也有走火之时,风吹火动,便火星四贱,稍大些的火星顺风便满天飞舞。偏那遮面美人穿得却是烟罗纱,最怕火星,一点落下,衣裙上瞬间便被火星荫开一个大洞。
小胡子也不多言,拉了那庶面美人快步走入一群帐篷内,那是金花台旁专为各族美人选金花临时搭的更衣换装场所,早被段蠡派来的龙镶卫围了一圈拦住了去路。小胡子身后一名侍卫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那侍卫便行礼退下不再过问。小胡子拉着美人至一帐篷外,侧耳倾听帐中动静。
只听一女子道:“阿兰,你速与我换上男装,我与那杰西约好今夜见面。”
“小姐,只是你这一走,斗美台那里,土司大人还等着这可如何是好?”另一女子道,听语气似先前那女子的婢女。
“我阿爹一心想与我嫁得那宫中,可我与那杰西早已心心相印,我阿爹所想并非我心中所想。你休要罗索,待我阿爹来寻,你便说与我走失即可。”说罢便见帐中走出一白族年青男人匆匆离去,看面相分明是个姑娘。那婢女见主子私会情郎不敢言语,便也溜出帐篷。小胡子便拉着遮面美人进了帐篷,四名侍卫便立于门口。片刻帐内便走出一美人,身穿白族礼服,别有风情。正待离去见那斗美台处走来一队护卫,为首的那名冲着几人拱手道:
“各族人选皆已登台,土司大人命我等前来护送阿莲娜登台。”
四名侍卫互看一眼也不言语,只见小胡子在那白族女子耳畔私语了半日,那白族女子不停摇头,身边那几名护卫不断催促,那小胡子便拉了白族女子走入斗美台,只听得台下一声鸣锣一老者道:“斗美开始。”
斗美台上的白族女子正是云天娇公主,只因罗裙被火星烧出大洞,趁那阿莲娜私会情郎,便换了阿莲娜的衣服,被宫中护卫误认为是白族的阿莲娜。那小胡子正是不才,在下,本人,我,明月公主。因雪狼不明,今夜我答应了段蠡与云天娇公主形影不离,加上碧水、素月、白鹭、寒云四人保护,人群簇拥,我以为任那雪狼便是神仙也不敢在这人群中如何。又一心恋着斗武、斗箭,便改了男装,想在今晚护卫公主,一试身手两不耽误。谁知让段蠡的护卫阴差阳错地将云天娇公主误认成了阿莲娜。
我一向知晓白族土司严苛,若知阿莲娜私会情郎,定不会轻饶,这一双小儿女怕是要祸起萧墙。这斗美不过是各族头人争强好胜,想与贵族结亲的一个好机会,换个人上去凑个数,不让这白族一族丢人便可。况且云天娇公主花容月貌,今夜这斗美花落谁家也未可知,若得了花魁,也算救了阿莲娜。
那阿莲娜只有白族土司认得,自家女儿不见,那土司必不会声张,只会悄悄寻来。斗美之人不用讲话,只凭收到的茶花便可定名次,公主只需上台充个数便可。阿娇本不情愿,但又不便向护卫言明身份,只得硬着头皮被我拽上了台。
台下评选的众长老、族长、大臣们早就迫不争待,纷纷向美人送了茶花,我在一旁细细数了一下各美人手中茶花,二十名美人只有云天娇公主和另一苗族美人手持茶花最多。眼见各评选者皆已送出,唯父王母后茶花未送,便挤进身边,刚一凑近,一把便被段蠡挡在身前,不由得一头恼火,狠踩了段蠡一脚。那段蠡先前还以为哪家游手好闲的公子哥目中无人不识天子,来凑热闹,正欲赶走,没想反倒被这我这一脸娘气的公子哥踩了一脚,再定睛细看,不是我的眉眼却又是谁。只是那胡子看着别扭,便忍住了笑立于一旁。
我先是俯身在自己母妃身旁耳语了几句,还替母后扶了下发簪,我母后笑而不语。大长和国国王我那亲爹,见自己王后与个轻薄小厮甚是亲近,还将手中茶花交与了那小胡子。也不知哪里冒出一色胆包天的毛头小子胆敢与自己王后近身耳语,成何体统?但碍于便服出游不便言明,便频频向段蠡使眼色,示意段蠡弄走此人。偏这段蠡平日里倒还机灵,怎今日竞十分木纳,盯着那小胡子动也不动。刚要发作,那小胡子却跑来一把拉住衣袖在耳边轻言道:“明月需向父王借枝茶花。”
我父王一惊,不成想这轻薄之徒竞是我,当下皱眉瞪眼道:“放肆。”半晌才回过神来,正在心中思量这茶花投与哪位美人才不得罪各族头领,自己与王后这两枝份量颇重,故才迟迟未落。正巧我来借茶花,这烫用山芋交与出去也罢,便与我母后无奈地使个眼色,把茶花交与我。心想怪道那段蠡半天不动,不由得暗暗好笑。但又担心我我女扮男装必定有古怪,便命了段蠡差人留意我的行踪。
我拿了两枝茶花递与那黄鹂鸟,见那黄鹂鸟口中衔一只,脚下抓一只,飞到云天娇公主处,两枝茶花便落在云天娇公主手中。主司的老者命人清点了各人的花数,立于台上道:“本届金花花魁白族阿莲娜!”
我母后上台将一串茶花编成的花串戴在云天娇公主身上,轻言:“我儿年幼胡闹,公主莫怪。”
云天娇公主羞得满脸通红道:“娘娘见笑。”
“公主容貌无双,这花魁当之无愧。”
到了台下,我拉着云天娇公主与四名侍卫便挤出了人群向斗箭台挤去。全然顾不得男女授予不亲之嫌,只剩下一头雾水的白族大土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