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刚过,在终极宫的大殿之上,我与那禺疆拜了天地。行了交合之礼,被送入了洞房。
洞房被安置在一处叫‘玄月宫’的东厢殿里。玄月宫,大抵是取了玄冥与明月名字中的各一个字吧。这禺疆倒是有心。常言道:喜气红烛应花堂,亲朋好友列两旁。新人同入天地拜,一条花绸牵洞房。想我明月这一生,两次拜堂,不论仙界,凡间却都无一名亲朋好友参加,不免孤苦。
玄月宫中,鲜花绽放,香气四溢。那喜房中,挂了许多的画卷。有一幅玄丹图,一座灵秀山下的河边,有一白衣女子在河边打坐,一青一赤两条蛇浮游在河中,那女子象极了我。
还有一幅孔雀图,画的是九宵天外,一个身着霓裳羽衣的仙子在翩翩起舞,那仙子的脸竞与我一模一样。
更有终极图,那图上分明画得便是终极渊上,有一白衣仙姬持剑立于水上,那女子的一频一笑皆于我一般无二。
那禺疆做人未见如何,绘画的水平确很了得。能把人画得入目三分,只是这些画与我已无意义。
我只记得曾经那年在白家寨时,我与那人也是如此,拜了堂,行了礼,我也是披着盖头,端坐于喜榻之上,那人挑开了我头上的盖头,与我喝了交杯酒,也似今日这般,那唇,滚烫滚烫,吻得我无法呼吸。我恍惚回到了白家寨,耳边回荡着那人的的誓言:“月儿,你等我,你要相信我,我会守你一世。”
我忽地脑中一凉,便推开了禺疆的浓情烈火。
“今乃吉日,妾愿为君奏一曲《凤求凰》以示凤凰于飞,百年好合。岂不应景?”
那禺疆对我倒是百般柔情,猛地拦腰将我抱起,放在那琴案旁边。
“山河不足重,重在遇知已。相识满天下,知心能几人。放眼天下,仅明月知我心足矣。”
我端坐于那琴旁,抚琴而唱: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太子长琴果然不同于普通古琴,不仅韵律清明,且音色浑厚,那歌声穿透在整个终极宫中,只听得人人落泪,个个伤情,一个个迷迷糊糊,倒头抹泪。
一段唱罢,那禺疆望着我,眼中似有些迷离之色,却仍在半梦半醒之间。
我接着唱道: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唱罢,我停了琴音,坐于禺疆身畔,那禺疆果是神人,我见宫外侍女纷纷倒下,他却仍能与我对话。
“自那玄丹山初见娘子,娘子笑貌便铭刻于心。都道你与那宓妃何其相似,我却一次也未曾认错。你二人容貌相仿,但性格天地之差,宓妃从不懂我所思所想,你无需多言,便知我心意,我在这冷酷无情的天地间,活了几万年,如遇知已,天地间仅你一人。即便他日死于你手,我也无怨。”说罢居然落下泪来。
这番禺疆果然是个情种,可惜野心太大。他捧着我的脸仔细端详,越离越近,我忽然想起,他那一宫美人竞无一人得他雨露,那日我听罢还曾笑他,不是他无能便是人无用,不曾想,今日竞打了自己的脸。那禺疆极尽温柔地退去了我身上的喜服,只留一件贴身白褂,那吻越吻越烈,越吻越深……
我见他已深陷其中无法自拨,便在心中念起《涅磐心经》只片刻便浴火焚身。
那三昧真火果然厉害,禺疆于我痴缠在一起,无法分离,他抱着我,看着自己与我在烈火中焚烧,极尽惊恐道:
“你,你疯了?竞然涅磐自焚,也不愿与我共享天地荣耀?”
我望着他苍白地笑笑,这人虽恶,与我却是有情。
“凤栖高木独悲林,甘化烈焱照九洲。不愿今生多坎坷,只恨苍天不回音。千年不复今日痛,咫尺天涯共伤今!”
“明月,你快停下来,你如今是凡胎肉体,经不得这涅磐的三昧真火,你会五脏具焚,那滋味何其痛苦,你,你这是何苦?你转世未完,若不是那日我度了你些仙气,你根本无法达到空境。这《涅磐心经》是何人传你?”
我虽然受着那焚身之苦,但脑中却十分清醒,“那日我在洛神宫中,无意破了《千里独行》的残局,那棋盘里藏有一信。”此时我已痛得说不出话来,但仍坚持背诵道:‘妾乃洛水有洛氏,名宓妃,善琴。游洛水,遇水神,神化白龙,举洛河之水,随溺水,囚于终极宫,封洛神。苦,每日抚琴舒怀。遇后羿,乃天神,善射。闻妾之遭遇,两情相惜。以情相悦,以心相许。羿为救妾,与水神战。水神怒,化白龙,水淹九洲,民不聊生。羿持落日弓伤之,天帝震怒,妾方得出宫。与羿自去,凤凰于飞,执子之手。
水神禺疆,天帝子,名玄冥,乃白龙。九天玄水,可令万物生,可令万物灭。然惧三昧真火,烧……之,亡。”
“五百年了,她还是不肯原谅我。明月你快快停下。”
我只见自己与那禺疆紧紧抱在一处无法分开,却突然腾空而起,如一团火球一般,冲出终极渊,飞至空中。那日暗夜无星,方圆十里却被我俩周身的火球映得火红。终极渊旁,便是夫夫山,五国百万兵士皆驻扎于此,此见奇景,纷纷立于下方观看。
那时我已视线模糊。禺疆咬咬牙,一运力,在空中方与我分离。那时我不知他使出的术法叫九天玄水咒,只见他口中喷水竞不顾自己先向我身上喷来,那九天玄水也灭不了三昧真火。火越烧旺……我飞越高……我眼见他无奈地冲着我施了个法术,我便觉得五脏似冰冻,周身如火烧,接着又对自己不知施了何术法,便将自己周身冰封起来,他身上那三昧真火便从此熄灭,禺疆迅速落入终极渊中。
我用仅存的意识,勉强望见那九重天上,巍峨的宫殿,却突然被一枝白箭射穿了肩胛骨,直直地从九宵天外落下。我只记得夫夫山下,有一白袍将军,跨下黑风,手持赤弓,仰天望去。我心如死灰,竞不知何谓疼痛……
之后我便失去了意识。只隐约听得那下方,有人撕心裂肺地叫喊:
“月儿……”那声直震九宵。(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