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有阴晴,人有聚散。云景知道迟早有分开的一天,除了心中有所失,也依然接受了这个结果。
午时后,罗霄便不时委婉催促巫扬应该动身,恰好云景等三人也要离开白云寺继续往边关而去,一行人便一起出了白云寺。
踏出寺外,巫扬的还显得稚嫩的脸上挂上了一丝不为人察觉的落寞。
走到白云寺所在小山头的坡下,远远看见两辆马车一东一西停在道路两旁。马车外观很是普通,顶上也只搭了挡住雨水的深色油布。
“姑娘,这辆马车是送与你的。”罗霄恭敬对云景说道。从一两日中他已经看出他们三人中,云景是那个首要的人。
云景推辞道,“这无功不受禄,我如何能收下。”
罗霄朗声一笑,“我瞧着姑娘也是个爽快人,并不拘泥小节的,此刻倒是忸怩起来。这是主上送与你的,你与主上相识一场,以后再见也是故人,收了也无妨。”
自从巫扬醒过来之后,罗霄脸上的神色也缓和了很多,原本他也只是护主心切才对云景有些不满,巫扬醒来后那些不满在这个爽朗的汉子心里自然是不值得一提了。
云景白得透明的脸上浮现一抹红晕,笑着颔首。她忍住鼻尖酸涩,抬眸朝那个瘦弱矮小的人看去,心中一股暖流温温地淌着。
在给云景采购药材的时候,罗霄考虑到巫扬虚弱的身体不能骑马,又继而想到云景的身体也不好,便从阳城买了两辆马车,将一切都打点好。说到底,罗霄实则是个面也不恶心也善的人。
罗霄搀扶着脸色苍白的巫扬跨上马车,抬了一只脚上去,巫扬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回过头来锁定了站在两米之外的一个身影。深深地看了一眼之后很快转过头,示意了罗霄一下,罗霄便将他抱上马车。
马车绝尘而去。云景凝望着那渐行渐远的马车,心中忽觉有些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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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里宽大明敞,用具也齐全,根本不似外表看起来的不起眼。巫扬躺在铺垫着厚厚褥子的木板上,枕着一只暖玉枕,在袅袅薄荷凝神熏香的青烟中闭目养神。
“主上,失神蛊对一般的凡体并无作用,那位云姑娘身中失神蛊毒,还引发了失忆之症,她肯定是我月国之人。但是我月国普通的百姓却难以抵御失神蛊,中蛊毒之后一个时辰内必然毒发。我想……”
“好了,别说了。”巫扬的声音充满了疲惫和无奈。听这口气,他心中已经是如明镜一般,并不需要罗霄提醒。
罗霄的言语带上一丝焦急,“可主上你已经寻找她十多年了,难道不打算带回她么?”
巫扬缓缓摇头,声音中透出一股沧桑的味道,“百年都等过了,何必急在这一时呢?再说,她体内有了我的印记,以后再找到她也容易的。”
“看来主上已经埋下局了,不过,要是她在乱世遭遇不测……”
“不会。”巫扬抬手揉揉胀痛的眉间,坚定地说道,“她是有大气运的人,不会轻易丧生。”
“主上你的桎梏还需……”
“此事休再提!”
“是。”
又恢复成一片寂静,只有马车“咕噜”滚动的声音,还有驾车人时不时的吆喝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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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冉秋拉拉云景的衣袖。
云景一直怔怔地看着巫扬乘坐的马车消失的方向,此刻被冉秋扯回思绪,嘴角下意识一勾,挂上一抹浅笑,颔首说道,“是该启程了。”
掀开车帘的时候,云景呆了一呆。原以为这马车看上去普通,里面也应该很是简朴,却没想到里面厚席软枕,熏香缭绕,车内的木踏上,宽大地可以并排躺上三人。两边还都有一排铺着厚实垫子的木箱。既能当成凳子使用,打开木箱子还能存储些物件。
后上来的冉秋看到里面着铺成,也叹了一句,“果真是心思缜密。”
这一句却是赞罗霄的。马车外面不显富贵,里面却极尽享受,既能避开一些心有歹意的人,又无比舒适。
云景走到软榻边上,眼尖地看到榻上的暖玉枕下压着一张什么东西,便抽出来看。
一千两,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张面值一千两的银票。
“姑娘……”
“收好吧,以后用得到。”云景将银票交给冉秋。
冉秋欢天喜地地接过,妥帖收好后,掀开车帘跟坐在外面驾车的阿岚说道,“阿岚,外面有银子了,应该是那个小主子留下的,足足一千两呢!”
阿岚斜斜靠在马车的门槛上,驾着车,恍若未闻。
半天没等到阿岚的回应,冉秋讪讪地缩回身子,放下了帘子,对着云景忿忿说道,“那呆子总是不搭理人,当人是衣服呢!”
云景被她的话逗得一笑,心中的离情别绪散去许多,“我见他有时候挺唠叨的呀。”
“那是对你罢了,对我可就是冷若冰霜。”冉秋嘟着嘴赌气似的说道,深深地无奈印在眼底。
云景一滞,哭笑不得地看着冉秋,“那是你对人家言语有得罪,人才不理会于你的吧。”
“才没有……”貌似也有那么几次,不过,那也是他不理会她,她给气的。
冉秋还要再说话,却见云景已经盘膝坐在褥子上,捧着一卷古朴的画卷在细细看着了。于是也不再出声打扰,又加上几日都未曾休息好,靠在一边就睡了过去。
云景手中的画卷就是那日风轻轻丢给她的剑谱,上面除了一首诗句之外,还有许多的舞剑小人。她聚精会神地研究着这本剑谱,发现如果单单模仿这些招式但是不难,难的是要怎么用这些招式克敌制胜。
她脑中另一个记忆里,有许多从小说里看来的修炼武功之法,似乎都需要一种呼吸吐纳的法子,修成内力。可偏偏这剑谱上面没有。
她将剑谱翻来覆去地四处搜看,想要看看是不是有心法藏在某个角落,可看遍了每一个细小的角落,还是失望了。
这时,马车停了下来。马车门框上响起了两声叩门声,然后一只手掀开了车帘。“下车休息下吧,日头都快落下了。下车走走的话,人会舒服一些,你现在需要多些活动,不能老坐着。”
云景低低一笑,“是了,阿岚师傅。”
马车被停在一处树下,云景垫了一块布坐在树下一块较为平整的石头上,视线依旧没有离开剑谱。
“看什么?”
一道声线突然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抬头看到不知不觉中阿岚站在她的身边,正带着不解看向她。
她扬扬手中的羊皮画卷,“剑谱,可惜看不懂。”
阿岚接过剑谱,碰到眼前仔细看了看,突然说道,“这上面好似没有记载心法,就算练习了也只是个空架子,不能防身,更别说克敌了。”
“心法?”云景突然兴奋起来,目光灼灼看着阿岚,“是不是每个修炼之术的心法都是一样的?”
“应该都不相同罢,我以前诊治过练功走火入魔的人,跟江湖人士有些来往,了解到他们修炼的心法都是不一样的,应该每一门心法就对应一门武功。”阿岚不确定地说道,“这剑谱失去了心法就形同鸡肋,想要发挥正常的威力,应该要找到它的心法才行。”
云景听到这里,眸子中的神采暗淡下来,闷闷地说道,“我找了一个遍,都不曾找到呢,许是没有吧。”
风轻轻是不是知道这个没有心法,她修炼不成,才给自己的呢?想到这里,云景心中便有些烦躁,像是在无路可走的时候,欣喜地发现一条能走的路的那刻,别人告诉她那条路已经被毁了的感觉。她突然将那张剑谱从阿岚的手中夺过来,往地上狠狠一掷,“算了,这的确是鸡肋,不如烧了去烤火来得实在。”
“烧了?”阿岚看着地上那张沾上了尘土的剑谱,深邃若海的眸子突然一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