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景听得声音抬头看去,在下一瞬就被妇人握住了手。
“姑娘,看你脸上惨白成这样,奶娘真正是自责,如果那一日不是奶娘腹痛,姑娘也不会被人给害了去,是奶娘不好……”这个妇人神色间尽是悔恨,拼命自责着自己的错失。
云景听得这个妇人的自称,便知道她应该是自己的奶娘赵妈妈了。
可能已经知道自己从小是被奶娘带大的缘故,再加上这个身体也有一种本能,她心里对赵妈妈多了几分亲切感。
云景说了许久的话,此刻体力已然有些不支了,她轻轻拍了拍奶娘的手,忍住不适柔声安慰道,“奶娘,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云景又没丢下你。”
“可是听这两丫头说来,姑娘失忆了……”赵妈妈拿帕子拭去眼角的泪,一双手还是紧紧握着云景的一只手。
“失忆?!”一个惊诧的声音突然响在屋子里。
一个穿着绣莲花纹镶银丝留仙裙的妇人站在房中,原本温润的面容此刻被紧张取代。她眉眼清雅秀丽,虽然年岁渐长,但是依稀可以看出过去一定是个绝美的人儿。她和云景一样,都有一双清清冷冷的寒水眸,眼尾开阔稍微向上挑起,平添增了几分颜色。
此刻,她神色焦急地看着躺在床上一脸苍白的云景,急走几步到了云景的床边,急切的问道,“云朵儿,你真得了失忆症么?你可记得娘?”
云景就算脑子再慢,也知道面前这个一脸关切看着她的妇人就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她的心一软,醒来之后沉静的模样被夺眶而出的泪水打破,她哽咽着,看着上官夫人,“娘~”
或许是血浓于水的缘故,可是对上官夫人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然而,让她有些怔忪的是,这一股让人想落泪的亲切感中模模糊糊地夹杂着心慌的情绪。
上官夫人的出现却打破了她平静的表象,她像一个孩子一样扑进上官夫人的怀里,喃喃道,“娘……女儿已然忘记了从前,只是见到娘,心下却觉得万分熟悉。”
上官夫人一把将云景紧紧的抱住,生怕她再次遭遇不幸而离开她一般,两人相拥而泣。赵妈妈和冉秋,繁春也被此情此景触怀,原本收回去的泪水又蜂拥而至,将一条手帕子都给浸湿了。
“云朵儿,你可记得遇害之前的事情?”上官夫人抚了抚云景额上的头发,细细地询问她,眉眼中有些说不明道不清的愁绪。
云景摇摇头,“母亲,我已然是将一切前尘旧事都忘记了。”
“也无妨……”上官夫人叹了口气,又接着说道,“云朵儿,奶娘是从小就照看你的,对你自不用多说。冉秋和繁春,还有泠夏,瑞冬四个丫头也是自小就伴着你长大,对你也无二心。只是……”
上官夫人顿了一下,神情有些悲凉,“只是内院的这些人,云朵儿你得小心点,不要下次再被得手了去……为娘的太懦弱可欺,护不得你周全,为娘……娘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你万一再出一个什么意外,娘真不知道该如何了。”
说罢,眼泪又落了出来,滴在云景的手背上,湿热一片。
“娘,女儿记着。”云景乖巧地点头。
“云朵儿,这事咱们千万不能张扬,我们不能急于一时,得从长计议。”上官夫人突然收敛了悲痛,目光沉静的说道,“以往是娘太过软弱了,以后为娘的一定拼了命不要,都会护你周全!”
云景依偎在上官夫人的怀里,安静而乖巧地点点头。
上官夫人走后,冉秋看着上官夫人远走的背影,感叹了一句,“夫人,也是被逼急了啊。”
“可不是么,为了姑娘,咱们也不能再软弱了,让姑娘平白被欺负了去!”繁春放下手中的活计也说道。
“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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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阳光很是毒辣,明晃晃的,树荫挡住阳光也挡不住这股子闷热,那树影是淡淡地灰色。
云景走在园子里,阳光铺撒在她身上,因为她的身体残存着湿毒还未病愈,这日更却是让她觉得分外舒服。
她视线直直看着园子里怒放的花,心思却早已经不在这上面了。
“姑娘。”冉秋拿了一把丝绸团扇走了过来,那团扇上的殷红的穗子随着她的走动,一晃一晃的。
“事情有眉目了?”云景摇手示意冉秋不用打扇,然后问道。
“不是很明朗,不过,姑娘……”冉秋看了看云景,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有些话奴婢不知道该不该说。”
云景看着冉秋有些为难的面色,突然笑道,“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你我虽名为主仆,其实情同姐妹,你我之间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冉秋闻言,心中一暖,放低了声音说道,“奴婢前几日得了姑娘的吩咐,把老爷赏赐给姑娘的血燕炖了,送去上房给夫人,碰巧帕子不小心落在地上,奴婢捡起帕子耽误的那一会儿工夫,听到里面夫人和老爷的谈话声……”说到这里,冉秋原本就很细的声音,又愈发的小了下去。
“说了什么?”云景知道重点肯定就在这对话里,不由得催促冉秋。
冉秋眉眼带笑,飞快的看了云景一眼,又掩着嘴角笑道,“谈的是姑娘的婚事。”说道这里她面色一正,“夫人在和老爷争执,说是想将姑娘嫁到安南王府,不想嫁入将军府……”
还有这等事?云景的脑袋里飞快的闪过一个念头。难道她被害是因为这一桩婚事?
“府上除了姑娘外,还有二姑娘也到了适婚的年纪。听得夫人和老爷说话的意思,便是从两桩婚事中,择一门好的给姑娘。安南王府的小侯爷虽然已经有两个妾室,还收了三个通房丫头,但是……”冉秋顿一下,神情间流露出一丝丝害怕,“但是那个护国大将军却是个让敌军闻风丧胆之人,传说他身高九尺,虎背熊腰,目如铜铃,双臂垂膝,面相凶恶万分。姑娘要是嫁过去的话,只怕会受委屈的。”
“这怎么能信。”云景听得冉秋的描述,虽然心中胆怯,但是却还觉得这个传言不是太能相信的。
“怎么不能信?”冉秋一看云景不以为然,急急说道,“姑娘,你可千万别松口答应嫁给那个大将军,虽说是皇上赐婚,但是真要嫁过去的话,肯定是要受委屈的。听说那位将军是从一个无名小卒慢慢升上去的,所得的功名全凭自己的本事,那样的人虽然值得佩服,但是杀戮太重,并不适合做夫婿。姑娘……”
“好了好了。”云景笑道,“我知道你为了我好,但是那个安南小侯爷却是个花心的,我嫁过去要面对两个妾室,三个通房丫头,这内院的硝烟指不定就比战场的浓呢。”
冉秋闻言,思索了一下便低头不语。从小就生长在府里,她就知道这女人之间的战争有时候比沙场更加险恶,安南王府比太傅府更大,里面的勾心斗角可想而知。
但是不管怎么样她都会拼命保护小姐的!她在心里暗暗发誓。
主仆两人都各存心事,踏着细碎的步子在园子里闲晃,可是园子里精致的景色却再没入眼了。
突然,远远的之间一袭红色的人影飞奔而来,一边跑一边喊道,“姑娘,姑娘,不好了!”
冉秋愣了一下,看清来人,笑着打趣道,“瑞冬,你是不是又把小厨房给点着了?”
话说这个四个丫鬟里,繁春心思最为缜密,冉秋是个得理不饶人的性子,而泠夏性格稍显内向,这瑞冬却是个不得了的,名字里带个“冬”字,却甚喜红色的衣裳,并且人也是冒冒失失的,上次熬粥便险些将院子里的小厨房给烧了。
瑞冬不好意思的笑笑,旋即想起来什么一般,脸上又不好看了,她急急对这云景说道,“姑娘,二姑娘刚刚上吊寻死,幸得发现得早才及时救下来。”
“你可知是为何?”云景皱眉问道。
“好像是关于婚事,婚事已经定下,二姑娘被配给了那个护国大将军……”瑞冬说道,“奴婢恰巧经过二姑娘的院子,听得里面的动静便扯住一个跑出来的丫头问的。”
这事情,来看真有蹊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