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敏学从石湖出来,走海路回余姚,经过双屿时忽想:“妹妹和妹夫似乎有些疙瘩,不如我去探探口风。”
这段日子里东门庆在闽浙近海势力渐大,声望渐高,门路渐广,加上王直徐惟学等大力帮忙,戴天筹从中推动,轻而易举便买到了足够的生丝。他在双屿出了半数香料,留一半囤积居奇,正要前往日本,忽闻大舅子谢敏学来,就在船上相迎。
东门庆与谢素素之间只是夫妻闹了别扭,两家关系并未见恶,谢敏学是谢家子弟中最看得起东门庆的人,所以东门庆对这个大舅子也比别人不同。
谢敏学见他对自己亲热依旧,心想:“妹子和他应该没什么大碍。”又问起日本之事,东门庆详为叙说。
谢敏学听说前往日本顺风不过一旬半月,船只若是坚牢、水手若是熟练,就是遇上大风也能确保安全,忽然心动,忖道:“我此刻回余姚也无事,不如也往日本走一遭,长长见识!”
东门庆听他要往日本,不免有些讶异,道:“子文你要去日本?祖父肯么?”
谢敏学笑道:“我这次跟家里说了是要往福建寻妹妹,顺便游山玩水、结识朋友,加上福建浙江之间道路难走,我又没和家里人说会走海路,祖父他们都道我会走陆路呢。因此便是跟你去趟日本,几个月后再回去也无妨。”
他既开口,东门庆也不好拒绝,何况他与这位妻舅相处甚欢,也乐得与他同行,当下满口答应,第二日看看风向好便启航。
就在谢素素筹谋如何将丈夫拉回大陆时,东门庆等已经到达五岛。这一次庆华祥的火长是算准了好天气才出发,与上次在石坛寨时顶着大风冒险出港不同,一路顺风,直抵五岛,前后花了不到半个月。谢敏学也没想到这么快,心想:“原来日本比京城还近!”
船队在五岛停了一停,然后才到平户。这是东门庆第二次到达日本,经过半年多的经营,庆华祥在平户的店铺已成规模,货物入港后又直接入仓,杜国清早将商务、港务以及人员住宿事宜安排妥当了,吴平、唐秀吉分别指挥海上、陆上人马,不半日间便安顿妥当。崔光南本在界镇主持商务,因料东门庆会在这一段时间来倭,所以半个月前就到平户来等候了。
东门庆到达平户后第一个想见的自是松浦绫子,只是公务当前,不好先私后公,只派人先送丝绸、补品等物过去,刚好谢敏学来,见到这些礼品款式不俗,不像要拿去卖的,随口问是否要送倭国官员的,东门庆赶紧支吾了过去,心想:“这回失策了!还在双屿时怎么就忘了绫子的事情,竟然就答应带子文来日本!素素性妒,我在日本置了侧室的事情若是给她知道,怕又要大闹一番。”便想了个办法,送了谢敏学一大笔盘缠,派了个熟知日本各地情况的向导带谢敏学到博多、山口各地去游玩,以分其心。
送走了谢敏学后,东门庆才召集留在日本的重要干部,颁布新制,崔光南为大掌柜,杜国清、沈伟、陈百夫均为副大掌柜,新五郎、新六郎均领管带衔。众人早在先到埠的华商那里听说东门庆在东海那边发了达得了势,这时又得封赏,各感欢喜。
安抚了在倭部属后,东门庆才问起这边成效如何,崔光南取出一幅新的商路图来,却是这半年里他重新订制的,一一给东门庆说明庆华祥在日本各地的发展情况,其中成果有超过东门庆预期的,也有不及东门庆预期的,想想崔光南是独在异乡支撑局面,东门庆对超过自己预期的都加以赞赏,对不及自己预期的则予以理解。但有一件事,却让他大感疑惑。
原来庆华祥在日本有两大据点,一在平户,一在界镇,东门庆在上次离开日本之前,已开辟了一条新的航道,由平户向南,绕过九州岛南部,走外海,横过四国岛,经过纪伊水道直接到界镇,(航道与地理位置,参见本书《作品相关》中的《东海海商基地之平户地图》与《日本战国地图》,在外站看本书的朋友若寻不到相关章节,可到首发网站查阅)但东门庆这时听崔光南作述职报告,发现自己不在日本的这段期间里庆华祥两大据点之间的人员、货物往来,仍是经筑前、长门,或走水路途经濑户内海,甚至是走陆路才能前往界镇——这条路的自然条件也不是不好,相对来说内海的风浪还比外海小些,航路也安全些,只是这条路上大名林立、水寨盘结,比起外海来买路钱成本太大!而且层层叩关,节节买钱,花费的时间也更长。
东门庆一开始还以为崔光南这么做是因为打通了濑户内海的沿路关节,走内海可节约成本,耐着性子听他说完后,却发现走内海航道的运输费用比走外海航道的运输预算高出整整两倍,心下大是不满,便责问崔光南为何不走外海,而走内海,道:“日本人造船技术不行,所以他们怕走外海而选择内海,但这内外海航道对我们庆华祥的水手来说却没区别!我又不是没留船只给你!你为何舍廉就贵?莫非是为了吃回扣?”
崔光南一听抱屈道:“当家的,你这是什么话!我要吃回扣,也不会选这么愚蠢的吃法!不是我不愿意走外海,实是外海走不通!”
“胡说!”东门庆道:“外海是安德鲁探测开辟、秀吉绘制成图的海道,我从界镇回平户,走的就是这条路,怎么会走不通!”
崔光南仍是一脸的委屈,陈百夫在旁,忙帮腔道:“当家的,你还在时,这条航路倒也还通,但你回去后不久,这条航路便不通了。”
东门庆奇道:“这是为何?若说长门和筑前之间的海峡因地震塞了还有可能,但外海航路一片汪洋,还能整片汪洋都堵住了不成?”
“不是整片汪洋都堵住了!”杜国清道:“是有人在九州岛的西南角上,设立了水寨,又派战船巡弋,船只要绕过这片海角前往界,都得交一笔大大的买路费。”
东门庆一呆,随即冷笑道:“我开了这条航道,若有人跟风也走外海,也就算了,但居然还有人在我走通了的财路上设卡要钱?还要到了我头上来?”
崔光南又道:“若只是要交钱,那也就罢了,可恨的是他们对别家只是收过路钱,但对我们庆华祥却是片帆不许越过!”
“什么!”东门庆大怒道:“究竟是谁这么大胆!”
崔光南取出一副九州的地图来,往西南角上一指,道:“萨摩,岛津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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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号要去北京出差,二十一号回,没存稿,所以这几天里更新可能难以保证,请大家见谅。
听说北京的天气很冷,我经历过的最冷的气温貌似也有4度,那时就已经被冻得不行了,一辈子都还从没见过下雪呢……想想就害怕……
唉,怎么写到庆官要举刀动屠了,就刚好遇到出差呢。郁闷……不过书大概会越来越不郁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