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老爷子在,也会这么做的。”顾少轩打断莫景然的话,伸手取过一只狼毫端详着,突然很突兀的问道,“记得吗?”
“当然不会忘。”莫景然唇边掠过一丝苦笑,当年的他们,做错事时,不会挨打挨训,苏睿只会让他们却临摹兰亭序,或着一遍遍的写着经文。
用苏睿的话说,这样能让人凝气静心养神,让自己的安静平定下来,才会看到更远的风景。
苏凌心笔下的字,已经写成了狂草,心浮气躁的想把桌子砸了。
可她硬生生的忍住。
这些天,她学到最多的就是忍耐和克制,虽然和其他人相比,她的耐心很差,容易暴怒,可比起以前动不动就亮出爪子的小野兽相比,苏凌心表面上收敛了很多。
苏睿的墓碑前,放着一束新鲜的菊花,空气中,带着微微的苦香。
莫景然伸手抚着墓碑上的字,他已许多年没哭了,可看见照片上男人的笑脸,眼圈霎时红了。
说不出是爱还是恨,或者是敬畏,莫景然的眼神里,夹杂着太多复杂的信息。
相比之下,站在一侧的顾少轩,漆黑的眸中闪着冷淡的光芒,没有任何悲喜的情绪。
“凌心快十八岁了吧?”莫景然在墓碑前沉默好久,突然问道。
“你也惦记着这事?”顾少轩平静的眼里掠过寒芒,他就知道莫景然不可能隐退一辈子。
“惦记?”莫景然站起身,长长吐了口气,“我没有想和你去抢什么,帝天已经是你的了。”
“帝天也可以是你的。”顾少轩笑了起来,有些凉意的俊秀脸庞,刹那间温暖如春,“不然我为什么要请你回来?”
“听不懂。”莫景然看向顾少轩,当初还是少年时,顾少轩不过是个孩子,可一转眼,少年已步入中年,懵懂孩童已成意气风发指点江山的俊才英秀……
“景然,知道老爷子临死前,说了你什么吗?”
苏睿死的时候,只有顾少轩在场,莫景然得知消息时,苏睿已经下葬。
“他说,景然是个好人。”顾少轩笑吟吟的看着莫景然,慢悠悠的说道。
莫景然听到这句话,微微一愣,随即自嘲的笑起来,摇了摇头:“好人?”
“你是好人,我是坏人。”顾少轩伸手揽住莫景然的肩,“对吧,景然哥?”
莫景然伸手搭在他的手背上,沉默下来。
茶室内,宣纸撒的到处都是,苏凌心坐在一堆乱纸中发呆。
她几乎每天都会幻想几次父母还活着,然后自己生活的模样。
顾少轩走进茶室,将地上乱七八糟的纸收起来,站在她的身边,看着手中凌乱潦草的字迹,上面简直是狂草,写着“斗闹场,绝勿近。邪僻事,绝勿问”……
“在想什么?”顾少轩将手中的纸放到桌上,也不问她是否写够了三十遍,在她身边缓缓蹲下,温柔地问道。
苏凌心低下头,看着自己沾染到黑墨的手指,不回答。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轻轻握住她的手指:“一个耽于昨天的人,是没有未来的。”
苏凌心没有挣扎,她任顾少轩轻轻握着自己的手,长长的睫毛偶尔闪动,带着明秀的水光。
“所以,别想那些没用的事,好好想想未来。”顾少轩的手指,有意无意的轻轻抚着她的无名指,似乎早就读透了苏凌心的心思。
苏凌心还是不说话,眼神落在他手腕上价值不菲的腕表上,盯着秒针一点点移动。
“凌心,嫁给我怎么样?”顾少轩突然问道。
随即,一枚冰凉的戒指,顺着她的无名指往下滑去。
苏凌心收紧手指,那枚戒指在她无名指上的第一指节上卡住,进退不得,在明亮的灯光下,闪着璀璨的光芒。
“我能拒绝吗?”苏凌心嘲讽的笑了起来,“别和我走这些冠冕堂皇的形式,我不需要,你也不需要。”
说完,她将戒指褪了下来,看也不看的往身后扔去。
那枚戒指在空中闪过明亮灿烂的光芒,恰好落在砚台里,被墨水吞噬。
顾少轩并未生气,伸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发丝,在她扭过头回避时,手指从她柔嫩的面颊上轻轻划过,带着细细小小的电流。
十多年的时间,只要碰到她,还是会悸动,那种感觉,顾少轩从不会说,别人也不可能想象到,他这样的人,会存着柔软的少男情怀。
“既然不需要形式,那就进入正式环节,怎么样?”顾少轩低低的问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