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突然多了个人?
若仪淡淡地朝那边看了去,便见刚才那还大骂着的少年突然禁了声,站得规规矩矩的,在他旁边有一华服男子,一身的淡黄色锦袍衬托出他的优雅大气,还有两个劲装护卫正护在他周围。
嗯?纯蓝色的眼睛!
那女子哭得无比悲戚,那一句‘贱人’二字就如一柄锐利的铁锹,一铁锹撬翻了她家的祖坟。
周围的学子们都低低探讨着,道此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在学院竟然还被允许带着护卫?
陌濬依然优雅打扇,目光流转,看向对面依然老僧坐定不发一言啃吃馒头的墨家小姐,好像刚才那一句并不是出自她的口中一般。
墨姑娘,很好,很强大!
众人的目光再次移向了若仪,这位前些日子放倒京城第一女霸王的墨家三女本来关注度就已经够高的了,如今又因为这一句话,她再一次荣登太学议论版头条!
然而如此灼灼如火的目光却依然没有让稳坐泰山的若仪挪位。
“殿下,您可要为臣妾做主,臣妾不辞辛劳地追随着殿下来到了这里,却被一个贱民出言侮辱,臣妾不依,殿下——”
‘贱民!’二字一出。
众学子觉得自己的心突然被挤压着不能跳动了。
辱骂一等公卿墨家的嫡女,贱民?
这是哪里来的野丫头,乡巴佬?
被称作殿下的那名男子眉心微微一蹙,他身侧的侍卫便出手将那女子推开,那女子哭稀里哗啦,突然被人推开,不由得瞪直了眼睛,狠狠地瞪向那两名侍卫。
若仪咽下最后一口馒头,伸手接过伯颜递上的丝绢擦了擦嘴,身体微侧,目光流转。
“一女二男共三远客不识四洲五国六仪竟敢七八九句谩骂诋毁!”
众人一听,本以为墨家小姐会直接掀桌,却不想她只是转了个身,一手托腮,目光淡淡飘散地看着那骂她的人。
手指一指,指着那女子,突然一笑,碧玉的眼睛波光盈盈,如三月春水,迎风掀起一丝波澜。
“十分大胆!”
饭堂哗然!
最后四字听着却带着几分挑衅,嘲笑,还有,怒意!
‘贱民’一词,听着有些刺耳。
“十城九地共有八殿七塔六河五塘四王尚有三女二子无耻卑贱!”陌濬公子文采亦是出众,此时正摇扇轻笑,目光却始终看着若仪,桃花眼眨呀眨。
而众人正紧张地听着陌公子的最后四个字,个个竖着耳朵听着。
“一等下流”
有人摔倒的声音传来,又有笑声传出,太学之人都是饱读诗书,自然是听懂了。
只见那两个侍卫的脸又是惊恐又是焦虑,而那女子更是怒焰上涌,脸红得要滴出血来。
只有那位锦衣华服的殿下,至始至终都静立着,纯蓝色的眼睛时不时地看看周边的人再看看那一唱一和的无良男女。
若仪看着他抽筋的眼睛,敛眼,无视,心道,吾,陌少爷,敢情你也看过唐伯虎点秋香?
若仪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衫,对着那只隔着三步之遥置身事外的殿下轻轻俯身,却也不言,走过去突然低低说了一句,那男子看着她缓缓靠近,眸子轻闪,听之便缓缓退后一步,身后的陪读陌公子依然摇着羽扇,路过那男子身边也突然凑了过去,羽扇一挡,别人啥都未看见,然后潇洒离开。
饭堂一片讶然!
只剩下那女子尖叫的声音。
“若若,你跟那男子说了什么?”陌濬第二十次相问,若仪止步转身,陌濬便撞了上来,若仪轻身一闪,躲过了某个不良男人反复刻意制造的等着美人投怀送抱的突发事件。
陌濬一扑不成,撅嘴不悦。
若仪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幽幽说道:“勃豀八皇子聂真,也不是传说中的那么冷!”
陌濬一笑,道:“小主聪颖!”
若仪看了他一眼,道:“你都说得如此直白,我能不懂?”
十城九地共有八殿七塔六河五塘四王尚有三女二子无耻卑贱!
勃豀国有十城,地分九大块,皇宫有八大殿,皇城有七座高塔,六条河交汇,汇入五大湖塘,且有四大藩王,共有子女五人。
之所以能确认他是八皇子是因为早有耳闻说勃豀八皇子会来仪瀛游学一年。
而他身边那个女子便是四大藩王之一成王的女儿。
若仪朝他一笑,道:“用词精妙!”既没有得罪那八皇子,又把那女子给骂了,果然是解气。
陌濬抬首望天,狡黠一笑。
“公子,可要快些?”郁驾着马车驶过繁华的帝都街道林华街,已是夜幕降临华灯初上,街上行色匆匆的马车比比皆是,属于卿家的这一辆马车并没有悬挂着卿家族徽图腾,扔进一大堆的马车里也并不显得有多特别。
“尚可!”马车里的卿五郎幽幽地说道。
郁驾着马车,马鞭轻轻扬起,目光时不时地往四周望望,才离京不到一月,感觉就是如此想家了,看着京师熟悉的环境,他舒了一口气,道:“奴不过离京一月便是如此迫切地想要归来,勃谿虽好,可还是不及仪瀛家园!”
“思乡情切,思及故土,思及故人,便如陈酒佳酿,越是久就越是香醇,越是想念!”
郁低低一笑,道:“公子,可是思念夫人了?”
卿五郎听之不言,指腹贴着自己的唇,想着离别那一晚的吻,不由自主地勾起了红唇。
“呵呵呵——”他并不答话,只是低低笑着,笑过之后便说:“卿城可是过去了?”
郁听之便言:“回公子,七郡主已经去了!公子可是直接回府?”他们已经延迟了一日的时间,禁卫军早已进城,只是公子为了寻那珍稀之物绕了一大圈,现在才赶回。
“回玉茭别院,陛下许了我一月之期,尚未到期!”
郁恍然大悟,怪不得进城前公子吩咐要摘下那卿家族徽了。
马车朝着林华大道一岔路口处奔去。
陌公子晚间有应酬,所以一般晚上都不会陪在若仪身边,而作为公卿世家之女的若仪是根本用不着去泰和楼上晚课的,一般的课程都安排在了白日,也不知是那些夫子刻意安排还是本身如此,所传授的课业都是些基本常识,要说到精妙高深的课程还真是没有。
至少,若仪是这样认为的。
夕阳西下,天际云彩灿烂,晚霞迷人,太学院静湖的冰层早已融化,水榭之中,小桥流水,水声汩汩,清脆悦耳。
不知不觉就快到月末了!若仪每日数着日子,每过一日心情便愉悦了一分!
若仪缓步地走着,途中远远地见到几个太学女子隔得老远便避开了,这一路都十分安静,但凡若仪要经过的走廊道路都没人。
伯颜气得直跺脚,“小主,竟不知太学仕女贵子都是些小人!”
先前在饭堂里得罪了勃谿的八皇子,小主那一番话说的是大快人心,让那勃谿国人看看仪瀛人不是那么好欺负的,没想到这些人见到小主竟然像避瘟疫一般。
若仪无所谓地笑笑,“伯颜,往日也是没人接近我的!”
伯颜叹息,道:“无此明显!”
若仪‘咯咯’一笑,伸出指头弹了一下伯颜的额头,伯颜疼得惊呼出声,再抬首,若仪早已跑到前面去了,伯颜急忙赶上,口里还不停地喊道:“小主慢些,慢些!”
若仪步伐轻盈,这段时间自己没少用工练武,不过每日都是在夜晚趁着伯颜熟睡之后才偷偷爬起来练习的,她现在的功力恢复了前世的两层,身体轻盈,整个人都多了一份灵气,不再是往日那个死气沉沉的墨若仪。
进了淑院,很快便到了她所居住的院子,一推开门便觉得气息不对,她站在院门口,嗅着空气里的淡淡花香,嗯,茶香,还有一丝,熟悉的香气。
若仪靠在门口不动了,伯颜追上来见主子不动,便也站在了门口,有些疑惑地看着主子的面孔,若仪蹙眉,眼底闪过一丝无奈,伯颜便更加疑惑了,目光偷偷地朝那边打量了起来。
只见院子里正站着一位小姑娘,穿着太学仕女服饰,一身的打扮也并不显眼,只是那小脸蛋水灵水灵的,眼睛很似纯洁,她听见门开的声音,便惊喜地转过头来,一见到若仪便喜笑颜开,对着若仪行了个标准的贵族侍女之礼,“卿城见过嫂嫂!”
嫂嫂?
若仪不自然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原本以为这位突然愿意靠近自己并且笑得如此嫣然纯洁的女子会以一个很特别的方式解释一下自己为何会如此唐突地出现在别人的院子里,没想到她一开口,便难住了若仪。
她什么时候又多了这么一个代名词?
这是哪家的小姑子?
“嫂嫂,我叫卿城!”卿城小萝莉扬起笑脸,看着若仪深沉的双眸脸上的笑容一僵,有些怯怯地低下了头,双手绞着自己手里的丝帕,咕哝道:“是大兄如此说的,大兄说的‘一日为嫂终身为母’!”
她的咕哝声虽小却足以让若仪听地明白,一旁的伯颜紧咬着唇,脸憋得通红,想笑又不敢笑。
若仪明白了,卿五郎的萝莉小妹!
昨日王斐玉说过,卿家排行第七的小郡主也就是卿五郎的亲生四妹,听说,要跟她住在同一个院子里!
她当时只顾着调息,哪里去听她的八卦传言,王斐玉虽然是白日里跟她隔得远远的,实则是每晚必到此院溜达一圈。
若仪轻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萝莉卿城此时正低着头,脸却微侧着,目光偷偷地打量着若仪,若仪刚一看过去,她便又垂下头去继续绞丝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