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反应令华思弦先是一愣,而后有些不确定他到底是认出了自己还是仍旧迷糊,便下意识地点点头,应道:“是我。王爷若是清醒了些,便好好将这碗药喝了吧。”
哪知她不应还好,一应那人的眉头竟然再度拧起,喃喃一句“我不要喝药……等等,你说我是慕容祚,还是王爷?”
他这话问得好没头脑,听得华思弦先是一愣,随后不由失笑:“你当然是慕容祚。你不仅是王爷,还将不日便要做这风暖天下的君主了。”
对她的回答,对方似乎不满意,又似乎不确定满不满意,只是迷迷糊糊地一度瞪着她,后而唤她靠近自己跟前去。
“做什么?”对他的这个要求,华思弦明显怔了一下。
慕容祚却答得理所当然:“你将那破东西放下,过来让我闻闻。”
他话音刚落,华思弦一张俏脸闻声不由得便红了。
却一半是羞,一半是气的。
敢情他还是分不清自己是谁,竟说要闻,他属狗的吗?自己身上并无什么特别味道,他到从何闻得出是不是她?
“你若不肯,我便不喝。”正犹豫,那人却紧跟着又说一句。
委实一副小孩子跟人僵斗的样势,终于让华思弦在略略迟疑一番后还是放下成见,依言而行。
好不容易让那人消停下来乖乖喝药,华思弦却开始变得很不自在起来。
说到底,她是当那人病得糊涂,不知道谁是谁才愿意这般形同亲密地照顾着他。
可自他开始喝药后,那双明显未曾睡好的眼睛却始终落在自己身上,眉间还时时流露着让她努力忽视也忽视不去的鲜明喜意,几乎与清醒时无异。
若非他时不时地唤她一声以确定她在不在,她当真会以为他在装病,只为骗得自己前来才出此下策。
不过很快她又将这荒唐想法给抹掉。
且不谈叶青与这一府的下人皆忧心忡忡的模样不易装得,仅是他这触手滚烫的温度也绝非轻易可以伪装得出来。
换做寻常人烧成这样只怕早起卧床不起,可他却还能脾气坏得让一府下人近不得身,委实不同凡响。
好不容易哄得慕容祚将一大碗药全部服下,华思弦只觉自己也累出一身细汗,当真比照顾重伤在身的陆云还要费力得多。
看着早已被药汁弄脏的帕子,她无奈地抬袖兀自拭去额角的细汗,稍加收拾了一番打算重新扶慕容祚躺好。
然而,当她抽出他背后靠垫时,因一时托力不及,导致慕容祚身体疾速撞到了床背的硬木之上,正暗呼不妙,床上那个原本穴道被制、不得动弹的男人却瞬间已如脱兔般极快地伸手一勾,将还来不及再度出手的华思弦猛地抱住,紧跟着翻身一压便重重将她反压身下动弹不得。
“别走!”头顶浓浓药味扑面而来,那人有些重心不稳地一头趴在她的颈边,呼哧着火烫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脖上。
只觉全身的血液在对方一指大力的点压下,瞬间停滞不留。
华思弦又气又急地发现,这家伙竟然用她方才对付他的方法,同样将自己的穴道封制了。
“慕容祚,你给我让开!”气红了脸的她张口便咬在那人趴在颈边不动的肩窝上,无比着恼自己一时大意让他得了逞;却发现自己咬他简直跟咬个木头人也差不多了,对方不仅不知痛,相反还痴痴地笑了起来:“果真是你,思弦……只有你,才会咬我。”
他这没头没脑的话蓦地让华思弦动作一顿,随后心头仿佛被什么刺了一下,竟疼得眼眶也湿了起来。
“思弦,你原谅我了吗?你是原谅我了才来看我的,对不对?”身上的男人口齿有些不清,说话的同时不时用力圈紧身下的她,紧得让全身被制的华思弦几乎觉出痛意来。
可那人却浑然不觉,他一时说着,一时又将那滚热的鼻尖连同微干的唇瓣一同扎进她的颈间,不断地嗅着,拱着……
“喂,混蛋慕容祚,你在做什么?”脖子上湿湿痒痒的感觉从一开始的难受渐渐泛出异样酥痒,这让避无可避的华思弦不自觉地身心悸热,很快从脖子到脸上都迅速涨红一片。
仿佛瞬间感染了慕容祚的高热,她只觉全身如同着了火般,被他这般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动作弄得难受至极。
岂知她这毫无气势的话听在慕容祚耳中却莫名觉得温软动听,尤其那一声让他觉得心安的“慕容祚”,他很喜欢听她这样叫自己。
因为逸今为止,只有华思弦一人才敢这样叫他。
“嘘,别动。让我抱着你……就这样抱着你就好。”心满意足地亲亲她,慕容祚咕嘟着嗅嗅她清新而独特的体香,忘了身下的人儿早已被他封住了穴道,此刻动手动脚的人明明是他自己。
这让华思弦不觉好气又好笑。
眼下这情形,她一时根本冲不开穴道,想动也是动不了。
可恨他说着只是抱着她,却根本不肯老实。
好他个慕容祚,他可真是病得快活。
烧成这样还有精力来轻薄自己,她怎么就闲得没事答应叶青巴巴地跑来照顾他了呢?
眼下除了他温度有些烫手、神志有些不清,哪里像个病得卧床不起的样子?
分明精力好得很!只怕再烧上个三天三夜,他也烧不死!
如此想着,心底的怒气便更浓了。
不假思索地用力便狠咬那正肆意侵犯她的男人一口,立时疼得慕容祚“咝”一声猛地抬了起头,睁开一双泛着红光的俊眸直定定地看着华思弦;那片红得鲜艳的唇上已经清楚可见破损一块表皮,眨眼间渗溢出大滴血珠,很快便越加红肿了起来。
“疼吗?”
呼吸间分明胸口剧烈起伏的华思弦看着那人似疼似怔的神情,抿了抿被他吻得生痛的唇,咬牙低语。
对方不假思索地点点头,态度认真得仿佛一个傻子,“疼。”
他那模样,不知怎么的,竟让华思弦心底莫名一轻,忍不住气便消了大半。
“知道疼就好!”别开眼,她故意撇唇哼笑:“最好疼得你能清醒自己在做什么!”
在她看来,慕容祚是疼也好,是怒也好。
只要不再一味地抱着她、吻她,便能让她多争取一些时间冲破这该死的穴道。
她已经尽到她该尽的力,药也喂了,该照顾的也照顾了,岂能再留在这里生出不必要的事端!
为今之际,她唯能拖一时是一时。
可她却忘了,她此刻面对的那人,早已不再那个能够理智对她的清醒之人,而是高烧未退的迷糊男人。
他的言行举止皆是凭着本能与心意,是而她这招看似有效,却也不过片刻,那人便由傻愣变成傻笑。
但见他抬指轻轻抚抚被华思弦咬痛的嘴唇,略显呆滞的目光始终盯着床上面容熟悉的女子,忽而再一俯唇,竟“啪”地再度用力亲了华思弦一记:“我知道。我在亲你!华思弦,思弦……我的女人!”
说着,他不顾身下显然被他行事震惊到的娇俏女子,再一次毫不犹豫地俯唇覆了上来。
“唔……”
身心一重,呼吸已刹那间失了准则。
这一次,腥甜的血气伴着清苦的药味,不知为何,竟让华思弦尝出一丝甘洌之味来。
后来的发展有些超乎华思弦的预知。
慕容祚口中满足地柔声低低唤她:“思弦,我爱你。”
心房蓦地漏跳一拍,华思弦听着耳边深情不悔的痴怔爱语,不知为何,心却痛了起来。
好不容易等到身体恢复了些许体力,她羞恼着一张俏脸用力扳开他的手,没头苍蝇似地从床上奔跳了下来。
此时此刻,她的心里乱极了。
她根本不知道事情如何会发展成这副样子,只想着尽快离开这里,离开这个让她心烦意乱的男人,离开这个房间。
以至于连脚赤在冰凉的地上她也不觉凉,只胡乱捡起地上的衣物穿上,却发现从里到外的衣服却不少地方被毛手毛脚的慕容祚不慎撒裂。
忍不住再回头狠狠盯了那人一眼,她张口欲骂“混蛋”,却一看到那人不由得又俏脸一红,只好鼓着腮再度弯腰将地上他的那些衣物一股脑地全抛到他的身上,连被子也懒得再替他盖好,便拢紧衣襟趿上鞋子逃也似快步窜出门去。
屋外的雨还在继续。
叶青似乎已经离去,未在屋外。
门口只有两个年轻的丫环侍立两侧,看见华思弦突然开门冒出,二人皆是吃了一惊,待得想起来行礼时,却见门口人影一闪,身材很娇小的王妃已经夺步奔了出门。
那两名丫环见状忙匆匆取伞欲去相送王妃,却听见“扑嗵”一声轻响,转头便见冒雨而去的王妃迎头撞上一个白衣女子,险些摔倒在泥泞雨中。
未等去扶,那边已听那人微微一顿随即娇笑轻起:“原来是妹妹!听说王爷病了,妾身不放心便过来看看,想不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