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角随之自嘲地勾了勾,他很快发现,果然是自己想错了。
身前的女子一经得脱,便立时退离他三尺,眼里的疏冷让他想不明白,为何他对她如此温柔,却始终比不过那个一度冷落他的男人?
其实有时候连他自己都不知,为何天下女子那么多,自己却如此放不下她?
许是因为,从小到大,她是第一个肯亲近自己、特意跑来跟自己玩耍的女孩;又或许,因她是第一个在自己全身浴血的时候,会颤抖着拿帕子的手,前来替自己拭去污血的那个善良少女……
“你别靠近!我有话要跟你说。”见到对方欲跟近,华沧月忙扬手一挡,神色戒备。
手心微收,看着她一脸的排斥之色,慕容祚扬扬唇,果然顿住了身形,“好,你说。”
他这样好说话,让华沧月不由心底一松,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他身后,微一迟疑,方道:“我想知道,在你的心里,我到底有多重要?”
这么多年了,无论她如何清楚表达她爱的人不是他,也根本不会爱他!他却迟迟执着不肯放手,甚至如今她早已嫁为人妻,他还来纠缠。
她不懂,他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比这天下所有的女人都重要!”慕容祚微怔片刻,便毫不犹豫地如此作答。
尽管他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可却显然不认为这个问题有多难答。
他的心里,她是第一个让他心动的女人,是第一个让他有冲动想拥有的女人,是第一个让他愿意娶回家的女人!
可她,偏偏还是不喜欢他,不想嫁他,不肯接受他的女人!
正因如此,他更是放不下她!哪怕她已经嫁作旁人,只要他不放弃,他相信终有一天,她会被自己的痴情所打动,愿意留在自己身边!
“是吗?”微微一笑,华沧月看着他那般自信笃定的神情,不知该喜该悲,“能胜过了全天下的女人,到也确实是很重要。可惜你我无缘,我已嫁了太子,你亦娶了三妹,这世俗伦常,早已介定在你我之间,本不该再有牵扯。而今,你执意纠缠,却又是为了什么?”
慕容祚呼吸一紧,见她话说一圈,又绕了回来,心底一时郁郁难平。
忍不住上前一步,他高高俯视着她微微闪烁的美眸,再度宣誓:“无缘如何?世俗伦常又如何?我偏要将这一切打破!只要你肯接受我,我便是将这天下都拿来作聘礼,也绝无人敢有异议!我对你的心,日月可鉴,月儿,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住口。”心头猛地一跳,华沧月下意识地连退数步,几乎跌倒。
月色下,她的面色煞白如纸,伸手紧紧捂住唇角,纤弱的身体微微颤抖不停。
此时此刻,她已不仅是因为慕容祚的如此野心而害怕,更是惶恐他野心的源头,竟是自己。
今日这话幸而只有他与她在场,倘若让旁人听去,只怕便要掀起一场惊天浩劫。若再传去皇帝耳中,只怕康王他还安然无恙,自己便要性命不保,沦为祸水遭人唾骂。
“月儿……”慕容祚上前一步,华沧月却面色大惊,一把掩住双耳埋头蹲下,口中急道:“别过来!我不要听!”
“好了,我不说。”慕容祚心底一沉,看着她这般模样,知她是在害怕。深深呼吸一口,他强压下心中的激荡,紧了紧声,有些无奈,“只是你要知道,对你,我志在必得,绝不会放弃。”
“为什么?”指尖死死握着手心,华沧月怨恨地看着那个张扬邪肆的男子,努力了好久,才免强平复惊慌,“慕容祚,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你明知我深爱着太子,哪怕受再多的委屈,我也甘愿。为什么你不帮我,反而还要害他?你所谓的为了我要这天下,根本全是借口!倘若你真爱我,为什么不肯放弃一切,好好成全我与太子?”
“我成全!”拳心一握,慕容祚的俊容瞬间转寒,冷冷的唇角随之掀开,有如一把薄莹利刃,伤人于无形,“我肯成全,可你的好太子,却不肯成全你!他一心爱的女人,不是你,而是本王的王妃……你的亲妹妹!”
“你……”唇瓣一白,华沧月只觉心底骤然剧痛,几乎透不过气。
远远看见那道明黄人影终于出现在眼底,却并非第一时间直奔自己,而是先迎上那道碧衣人影,温柔地对她说着什么……
指尖微凉,一刹那的清醒与失望,让她笑得格外哀伤。
是啊,就算天下人来成全自己,可那人呢……
“小姐,西苑的那位方才过来将您种的紫茉莉搬走了,说是开得正好,看着喜眼。”
“不过一盆花,她喜欢便让她搬去好了。”
“小姐,东苑的猫儿跑来弄脏了咱们刚晒的衣裳,还有一件都被撕扯坏了,这可如何是好?”
“无妨,将脏了的拿回来清洗一遍,坏了的扔掉便可。”
“小姐,咱们的月银被扣减了,总管说是府上添了新人,以后月银要检着些使!”
“我们每月也使不上多少银子,多些少些,无甚紧要。”……
“小姐,醒醒。小姐,快起来!”连着三日,浅歌这般跑进跑出的身影总在华思弦眼前晃悠,却一个是急惊风,一个是慢郎中。
眼下天才刚亮,昨夜被西苑那边弹唱一宿不曾好眠的华思弦,此刻正迷迷糊糊睡得真香,却又被浅歌急切的声音唤醒,让她颇为头疼地揉了揉眼,无力道:“又怎么了,浅歌?”
“不好了小姐,出大事了!”浅歌一边拉她起来,一边急道:“方才奴婢出去买花,竟听街上的人们都在传,说是太子今日突然当朝提出要与太子妃和离!”
“什么?”美眸一张,华思弦的一点睡意转眼间被吓得无踪,忽地从床上跳起,让没准备的浅歌都生生吓了一跳。
三两下穿好衣裳,华思弦只觉心头一团混乱,隐隐觉得似有哪里不对劲,却又一时想不出不对劲在哪里。
重复又问浅歌一遍事情的真伪,对方只是点点头又摇摇头,显然对于道听途说的事情,她也说不清到底是真是假。
可既然消息都传到了街上,想来这事也不会是空穴来风,真实的可能极大。
一掀帘,一片耀眼的阳光陡然刺得华思弦满目眩晕,让她不由怔了怔,抬手遮挡,“现在什么时辰了?”
“这都近晌午了。”浅歌见状走去将窗帘一并拉开,边应道:“奴婢知小姐昨夜不曾睡好,所以出门前特意未曾吵醒小姐。怎么了?”
“晌午,原来都至晌午了……”华思弦这才回神,原以为天色还早,不想竟至晌午。
难怪方才觉得浅歌的话有哪里不对劲,这时才理明白,原何今日早朝之事,这一大早的便传遍开了。
想来,浅歌听来的消息,也有八成是真了。
原来那晚,他说的很快便会实现当年诺言,竟是指用这种方法来兑现。
与大姐和离,放弃太子之位,拱手将他现拥有的一切相送那人。从而,使那人肯放弃自己,成全彼此……(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