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似乎过于抬举妾身了!”左右推不开他,华思弦便也放弃挣扎,抬头看了一眼正用余光扫过自己的皇帝,她略偏了偏头,避开耳际那让人不适的灼热气息。
低哼一声,她扬了扬唇瓣,清澈眸底若流萤飞过,“你若喜欢,立做正妃也无妨。只要……”
俊眸一眯,慕容祚难得在她的脸上看到这样迷人的笑容,不由手臂微收,静待她下文。
华思弦也未再卖关子,微顿了顿,笑容已经转讽:“只要王爷不是虚情假意,明明心中无爱,偏恩爱于人前,也算是那两位妹妹修来的莫大福气!”
“虚情假意?”摄魂的桃花眼微微一挑,慕容祚凉薄的唇角便应声上扬:“思弦,是在怨本王对你不够真心么?”
随手握起身前的酒盏,他将呈显殿堂美景的醇香酒液轻晃了晃,杯中的倒影便随之打散,飘逸出更浓酒香,引人唾涎。
“是真是假,王爷心中自有见地。只是我要提醒王爷一句,作戏容易,抽身难。王爷对我这个无爱的女人如此做戏,只怕皇上会当了真。到时候王爷的戏还没有演完,道具却先行被毁,怕是戏也不好收场。何况王爷心中还另有牵挂,不宜让不该误会的人心生误会,白白伤了王爷的心才好。如果王爷还有几分明白,当知演戏不可太真,否则得不偿失,还莫怪妾身未能及早提醒王爷才是!”翩然一笑,华思弦丝毫不在意身旁男子越来越冷的眼神,袖下的手不为人察地在腰间的臂上轻轻比划,带起那人面色微微一变,她已一手“不小心”地拂洒桌前酒盏,溅起酒花四散,很快打湿她身上一袭碧色衣裙。
慕容祚呼吸一重,俊颜已然转黑。
看着眼底笑意犹存,面色却忽然惊慌着立起的女子,他从不知道,原来她远比自己想象中更加聪明。
“哎呀小姐,衣裳都打湿了。”浅歌慌忙上前,凤火、凤竹面面相视一眼,也迅速上前帮忙。
四下宫人纷纷上前清理,擦拭桌面的忙着擦拭,重新换杯的忙着换杯,负责添酒的忙着添酒。
使得刚刚才恢复热度的大殿,经这边意外一出,人人再度面色讶然地聚目过来。
皇帝敛了敛眉,看着底下宫人手忙脚乱、慌作一团的情形,微微不快。
华思弦则一脸狼狈地提着衣裙,对着慕容祚略一福身,口中惋惜连连:“妾身真是笨拙,竟将王爷特意为我挑选的衣裳弄脏,这可如何是好?”
浅歌拿着绢帕替她一番擦拭,听得如此,先是一怔,而后看着小姐一脸惋惜的神情,心头一动,迅速接过话来:“小姐别急,只是一些酒渍,回去后奴婢拿去清洗一番应该不会留下斑渍。到是您身上尽湿,奴婢还是先陪您再去换套衣裳吧。”
“也好!衣裳湿了是小,思弦切莫受了凉才好。”凉凉挤出一丝笑容,慕容祚一张黑沉的俊脸在灯光下显得十分古怪,口中关怀备至,握在袖下拳心,却捏得咯咯作响。
“谢王爷关心,那妾身便先行告退了。”无比温驯地对着慕容祚柔声一谢,转而再姿态得宜地朝着皇帝轻轻一拜,华思弦便在浅歌的陪同下,打算离开。
却被慕容祚突然开口唤住,让她微微讶异地转回头,便见他好看的桃花眼中簇簇火焰,似锦花绽放,分外妖娆:“叶青,你随王妃一同去吧。宫中路径繁多,王妃不熟悉宫中环境,恐意外迷了路。”
秀眉一挑,华思弦坦然回视着他的暗暗告戒。
知他派叶青跟着自己,不过是想让她记住,行事不可太放肆。
可,她都是被他逼着才这么做的,不是么?
美眸一转,她的笑容也瞬间璀灿盛放,轻巧地将凤火、凤竹二人拉前一步,她的声音似林间夜莺轻啼,婉转动人:“王爷放心,妾身虽然极少出门,方向感却是极好的。王爷如此过度保护妾身,只会让妾身越来越笨,反处处连累到王爷。况且,如今王爷又新添了妾室,妾身也该以身作范,凡事多为几位妹妹考虑,不能总万事依赖王爷,惹人笑谈。呵呵,妾身去去便来,有劳二位妹妹替我好好照顾王爷了。”
说着,她再不等慕容祚有所反应,眉眼一掀,便示意浅歌随自己一同离去。
音落,殿中再掀一片私语。
惊讶,感叹,羡慕,妒嫉,瞬间朝着慕容祚耳中接踵而来。
许多男人无不为康王妃如此贤惠大度心生感概,羡慕皇帝才刚刚赏赐两名妙龄佳人给了康王,这厢康王妃已经贤惠地开始以身作则,主动分出康王的关爱,给了其他妾室。
不少女人则暗暗嗤讽华思弦的善于作秀,明明天下女人没有哪个受得了夫君再娶另纳,偏她在众人前,故意表现得那般大度贤明。
而凤火、凤竹闻言则是面上一窘,无比羞怯地低下了头,又娇又羞的样,羡煞无数在座大臣。
可有那么几个人,却因为华思弦的这番话,久久心中不能平静。
这其中之一,不是慕容祚又能是谁?
只见他迟迟盯着华思弦翩然而去的身影,上扬的唇角依旧呈现好看的弧度,眼底的怒意,却一度如同火山喷发,几乎再也藏不住。
酒盏刻意抬袖近移,他强行克制着想要将她强行抓回的冲动,深抿的唇角凑饮酒水,却几乎抿碎杯壁,偏迟迟喝不进一滴酒水。
该死的女人!
心底暗咒一声,他胸腔难以抑制地重重起伏。
若非父皇与众人俱齐齐看着这边,他几乎要狠狠地砸碎身前的玉桌,狂泄心头涛天怒火。
头一次,他竟教一个女人弄得如此狼狈,却偏偏发作不得,奈她不何。
明明看着她一双狡狤的眸底泛满戏弄笑意,他却还要作出一副怜惜之情,开口“安慰”于她!
好一个华思弦!好一个贤惠过人的大度王妃!
他还没说父皇赏的人是作侧室还是妾室,她倒一语定春秋,当众替他做了决定。
该死!她的眼里,到底有没有他这个王爷!
而另一侧,一直默然饮酒的慕容烨却不经意地眉梢微抬,有温柔的笑意浅浅自眼角流溢。
轻轻摇曳杯中酒液,他长提的心,终于稍稍落下。
看来今夜,父皇该是难为不到阿弦了。
侧首对着侍立身后的莫言低语一句,便见莫言领悟地一点头,随即悄然退去。
“大姐,你不舒服吗?”宴席的一角,正遥遥望着某处的华沧月但觉衣袖一动,二妹华玉烟担忧的声音,适时唤回她飘然游走的思绪。
指尖一动,一股钻心的疼痛清楚地自掌心传来,似应景她此时内心的痛楚,强烈得让她连呼吸一下,都难受无比。
虚弱地摇摇头,她不用多想,也知道此时自己的面色是有多苍白难看。
几乎,与那个天生潺弱的女子,不相上下。
明明,她想将自己最美的样子呈现在众人眼前,却偏偏做不到心无所忧,视若无睹。做不到,当自己是一个什么也看不清,分不清的傻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