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二人洗漱上。床,他便温柔体贴地安慰她别担心,劝她好好睡,一切有他不会有事。
即使偶尔他也会抱抱她,于她的额间、颊畔亲上一两口,却眼底并无让她惊慌失措的渴望,只有让她心安的温柔。
当时她便想起他的伤,虽然让她不舍心疼,却到底在这特殊时候,于她还是有好处的。
可眼下,她却不得不慌乱起来。
“你别乱来!”她紧张地瞪他,却发现黑暗中自己的眼神根本不起作用,只得咬咬唇,羞恼道:“倘若再挣开了伤口,我可不会再替你收拾了。”
想到之前自己亲手替他换洗伤口的时候,她才发现原来他的伤比自己想象中还要严重一些。
那一剑不仅伤了肉,还伤了骨。深红的伤口从身前到背后连贯到底,里面的血即使封了穴道、上了药也经不得一点动静,还是随时有血水溢出。
锋利的剑身一穿到底,连着皮肉将骨头亦深穿,若非剑身狭长,只怕整个肩膀要削下来了。
可他却仿佛没事人般,在自己帮他换药的时候眉也不皱一下,苍白的面上还时不时露出摄人笑容,直让她怀疑他的痛神经是不是跟常人不同。
“你舍得?”慕容祚覆上她的唇,虽是问她,却不经反驳便堵了她的口,让她即使想反对也是无效。
却分明让华思弦悸动的同时,又满心里担忧。
却到底不忍再让他受伤,她破天荒地没有躲闪,没有避让。
感觉到她轻轻地搂住自己的脖子、生涩却又动情地回应自己,慕容祚不由全身一紧,眸里有着不敢置信的惊喜,“思弦……”
“等等,祚……”身下的人儿却将头埋在他的颈间,重重喘息的同时,低低地要求:“你听我说……”
对她第一次这样唤自己,慕容祚只觉全身一震,果真应声而停,抬起一双溢满欣喜的眼眸怔怔望她。
华思弦目光微微躲闪,何偿不知这样亲密的昵称于彼此而言,都是不小的震憾。只是知道是一回事,真正叫出口却又是另一回事。
“习惯是个很奇怪的东西……”她有些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略顿了顿才道:“……算算逸今为止,我已做了你三年的妻子了。其实说来,从出嫁的第一天起,我便认定了你是我这一生的夫君,未有改变。无论你对我陌路以待,还是诸多伤害,我都淡然而视,只当平常。这样的日子一过便是三年,我便早以当成习惯,当成与你相处的一种方式,没有,也不想要去改变。”
见他眸子一紧、先前的火热随着她的话语渐渐收敛,华思弦不由牵唇一笑,眸中悲喜一如平常,却美得让人不忍呼吸。
“没想到,这一经改变,便是将从前的习惯颠覆彻底……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从前冷漠无情、自私暴戾的你对我竟然温柔似水,深情如海。呵,这本是多么翻天覆地的转变,却在你这样一个霸道骄傲的人做来,竟全无半点做作虚假,自然得让我不知要如何才能防备才好。”说到这里,她忍不住挑挑秀眉,肆意打量他微微显出尴尬的俊颜,笑容越发扩溢,“你也知道,我戒备过,排斥过,躲闪过……还一度刻意回想你从前的种种恶,以图让我不被你扰乱心湖,被你欺骗。呵,我多想,你是在伪装和善,在设计着不为人知的新陷井,以推我跳下去。可你这人,为何恶起来简直人神共愤,却好起来,又是天人共赞,让人挑不出半点错处?”
话未说完,她便被慕容祚神色极不自在地低唤一声“思弦”以示不满打断,引得她扑哧一声,笑得越加畅意;攀在他脖上的手也忍不住移到他挺直的鼻梁上捏捏,令慕容祚俊眸一深,立时让反应来自己正在做什么的她俏脸再度大红,如一弘色泽醇浓的葡萄美酒,醇得醉人。
“别动。”察觉到他的身体变化,华思弦才想起二人此刻的姿态实在暧昧,不觉又羞又窘;说完又后悔地抿抿唇,继而要求他,“你快躺好!”
“说完了?”慕容祚挑挑眉,明知她的窘迫,却乐见其成。
华思弦何偿不知他的意有所指,大羞的同时伸手一推他另一边完好的胸膛,瞪目道:“你若不肯躺好,我便不说了。”
说完脸孔一侧,大有不与他多费唇舌之意。
那模样宛若正赌气的孩童般惹人怜爱,引得慕容祚先是坏坏一撇唇,继而宠溺地在她脸上亲咬一口,满不在乎地在她耳边嘟喃:“不说便不说了,正好方便我……”
做正事三个字尚未说出口,他便骤觉背上一痛,这才看到身下的小女人正羞红着一张小脸用力地在背后掐他,眼底不觉笑意更浓,却还是大笑着依她,乖乖翻身一侧躺好。
见他肯放自己安生,华思弦这才大松了口气,却也知道若不好好安抚他一番,肯定他没这样好打发。
便也不再拘泥地换她小心侧身面向他,见他也要侧身忙用手按住他,轻声道:“你躺着便好,我与你说了这许多,本意便是要跟你说明你身上有伤,不适宜……”说着说着她声音小了下去,眼睛也不自在地别开一分,不敢再对视他笑意深浓的摄人桃花眼,喃喃道:“我既与你坦诚布公地说了这些,便是想你知道,我如今对你,已经再无芥蒂……你,你只要养好了伤,我……”
“你怎样?”慕容祚心情大好,明知她意中所指,偏不肯点破,急得华思弦又羞又恼;握紧了拳狠狠瞪他一眼,才终于鼓起勇气将余下的话说完,“只等你养好伤,我,什么都随你。”
最后几个字,她几乎是咬着牙吐出。
谁知说完见着那双写满促侠的眼,心底却又是爱恨交杂,神色分不清是恨是无奈,看得慕容祚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屋外,爽朗的笑惊动窗外夜风,瑟缩一番挣扎中,吹动树叶沙沙似爱人间的呢哝低语。
而屋内的人在经过一番低语肆笑之后,又蟋蟋嗦嗦传出点点声响,又说了小半会儿的话,终于安静下来。
又过了片刻,四周终于恢复先前沉寂,再无动静传出。
而房中经过一番戏闹总算放松不少的华思弦也终于困意来袭,在身边之人固执的怀抱中寻找一个舒适的姿势后,安适而眠。
慕容祚看着她安静沉睡的小脸,轻轻在她颊上一吻,引得她梦中不知嘀咕一句什么,动了动又沉沉睡去。
他先是一怔,凑近听了听却只听懂了“有伤”二字,呆了片刻,不觉哑然失笑。
“若不是这道伤,如何会有你此刻的安睡枕旁?”低低一笑,他心满意足地瞌上双眸。却睡意刚浓,竟陡觉周身一寒,窗外的风已毫无预兆地吹灌入房。
“叶青!”本能地一收臂膀将身旁人儿抱坐而起,却明显动作一滞,明明一个简单的动作,竟足足比平常要缓了一拍。
与此同时,他听到屋外响起一片剑器碰撞之声,还有客栈中被这意外之声而惊醒的客人类叫声、奔逃声纷纷不绝与耳,显然今夜潜伏来的刺客不少!
俊眉不觉骤拧,慕容祚略显迷混的神志也因此完全清醒。
用力一掌拍往自己受伤的肩膀,立时激起肩头一阵刻骨之痛,却半刻也不敢有所停顿,他趁着身体的疼痛所带来的脑中清明,快速抽出一早准备在床头的长剑,险险击落自窗外疾速袭来的森冷寒器。
“来人!”又是一声高喝,慕容祚看着数条自窗外鱼贯飞入的黑影面沉如水,一手用力抱紧怀中沉睡不醒的女子,一剑格开身前刺来的长剑,飞身疾速往门边掠去。
光线不明的厢房中,突见两条黑影一左一右从两边向他包抄而去,另见一人断后,一人已身形一翻,凌空利落地飞挡在慕容祚身前,生生截住他的去路。
与他们相比,此刻慕容祚的动作虽快,却远不及那几人灵活。
很显然,他已中了几人暗施的迷烟,虽因功力深厚未曾陷入昏睡,却到底行动上因此而迟缓不少。
见慕容祚竟然中了迷烟还能行动如此敏捷,四名黑衣人俱是一愣,似是没想到他不仅清醒如常,功力竟还未曾受到多少影响。
可这个意外仅维持片刻,几人便纷纷相视一眼,随即极有主次地分别前后左右将其团团围住,手中寒剑亦同时散发森冷戾气,竟是同时冲着慕容祚怀中依旧沉睡不醒的那名女子而去!
经过先前交手,慕容祚已知四人武功极高,若自己不曾受伤或是未中迷烟,或许还能与几人打个平手;可眼下他不仅二者皆有,还要护着怀中根本毫无察觉的华思弦,让那仅有的一点胜算也全部落空。
眼见几人的长剑目标相同地冲着华思弦刺来,他想也未想,紧揽着她直逼左侧一人提剑而去,运用十二分的功力一举击开那人,跟着身体连连侧移,竟已在电光石火中将华思弦掩护到左侧贴墙而立,免强护住她一时安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