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苏行容怎么也没想到,薄太后的‘赐婚’居然是迫婚。
在他接受彻查黄河赈灾的事件后,薄太后便吩咐刑部的人带走了晏老太爷。
苏行容反应过来的时候,晏老太爷已经在刑部的大牢里了。
那时,垂暮的老人几乎是抱着他的大腿喊,“大人,我是冤枉的,这件事情和我无关,都是季常的错,和晏家其他人无关啊!你们要抓,就抓他啊!”
苏行容从起初的震惊到最后的愤怒。
这是什么东西……
他还未说出一句关于水灾的事情,晏老太爷便将所有的过错推给了晏季常。
苏行容闭上眼,狠狠地踹了一脚晏老太爷,“滚!”
晏老太爷对待晏季常都如此,那么晏锦的处境,该是多么的可悲?
妾室便妾室吧!
他要早早的将她接到自己身边。
他此生不会娶沈苍苍,也只会有晏锦一个妾室,更不会有正房。他会将她娶进门来,好好的疼爱,再也不会让这些恶人的人,在她的面前转悠。
她那么好,浑身上下包括那不好的性子,他都喜欢。
至此,苏行容才明白。
他喜欢的便是晏锦,从不是虞家祠堂上的画像。
或许一开始他注意晏锦的确是因为画像上的人,可现在,他也明白,画像上的女子再美,也没有一个灵动的晏锦吸引他的目光。
他想明白了,便也接受了薄太后的提议,无论用什么手段,他都要晏家将晏锦嫁过来。往后,他便是她的世界,是她的一切。
苏行容亲自去了晏家,而晏老太太那个没有主见的妇人,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他的提议,她像是要送瘟神似的,想要把晏锦送走。苏行容看着晏老太太的神色,只是觉得恶心,晏家没有一个好东西。
不过没有关系,这些恶心的东西,晏锦再也不会看见了。
然而,他高高兴兴地离开,回了苏家后,还亲自在院子里移植了许多的玉兰树。
他听闻晏锦的生母大虞氏喜欢白玉兰,他想,晏锦也会喜欢吧。
晏锦喜欢写字,他便陪着她。
她做什么都是好的。
他那会是真的开心的几夜都没睡着,接连几天皇帝的训斥对他而言,都成了无关紧要的存在。
她要成为他的妻子了。
只属于他一个人。
只是,苏行容没有想到,他居然是一个棋子,而晏季常亦是。
这场洪灾的导火线是薄家的阴谋,薄家窥视帝位已久。他从前虽然有察觉,但是却没有多管这些事情。皇帝是谁并不要紧,他只要苏家安稳便好。
薄家人自然不会让人发现他们的阴谋,而晏季常就成了这个替罪羔羊。
因为薄家缺银子。
更让苏行容没想到的是向来安分的谢相,也在里面掺合。
晏季常死了……
他在带着晏锦逃离京城的时候,在路途中被所谓的‘土匪’杀死了。
晏季常一死,薄太后的人便宣布结案,闹的轰轰烈烈的事情,却因为晏季常的死而结案。皇上或许有感觉到异常,但是他向来是个愚孝的帝王,自幼都听从薄太后的话语,自然也没有反驳薄太后的提议。
所有人似乎都忘记了。
这不是晏季常的错。
晏季常没有认错。
向来安稳的京城外,怎么可能有劫匪?他们这些人都忘了,晏季常是无辜的。
苏行容坐在地上,想明白一切事情后,眼眶都红了。
晏锦不想嫁给他才会逃走,晏季常带着晏锦逃走,结果就落了难……这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他要娶晏锦而起。
那么,晏锦该多恨他?
苏行容不顾一切的跑到薄太后身边,质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薄太后神色平淡,“哀家只是允诺将晏家大小姐嫁给你,其他的事情,你又何必多问?”
“苏大人!”薄太后语气温和,“三年孝期过了,你依旧可以娶晏家大小姐!哀家说到的事情,绝对不会食言!”
苏行容眼里全是戾气。
在薄太后身边站着的京公公将他带了出去,对他说,“苏大人好好想想,晏大人如今不在了,那么晏大小姐作为害死晏大人的凶手,她在府里的日子,处境该是如何?”
“她没有害死自己的父亲!”苏行容反驳,几乎咬牙切齿,“她怎么可能!”
晏锦性子性子刁蛮古怪,但心却十分善良。根本不会做出这一切的事情……
这里面必定有古怪。
不过京公公的话的确是转移了他的视线。
他匆匆地赶到晏府,在晏老太太的院子外见到了她。
晏锦瘦了很多,一身衣裙空空荡荡的,她白皙的面容上全是疲惫,昔日那双宛若琉璃般的眼眸,此时装满了悲伤。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如此狼狈!
苏行容哽咽着,过了许久才问了一句,“素素,你恨我?”
他话音刚落,便看见那个瘦弱的女子,从头上拔下簪子朝他刺了过来。她的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若不是恨之入骨,一向善良的她,怎么会想着要杀了他。
只是,她的动作再快,也不过是个女子。
苏行容很快便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心却像是被这枚簪子刺中了一样,疼的站不稳身子。
她恨毒了自己。
可不知为何,他居然一点也不生气。
他那会还在想,一定要将她放在自己身边,她太瘦了,神色也不好,要多养养才会好起来。
只要他好好的对待她,那么,她一定会原谅自己。
而且苏行容知道,自己一定会帮晏锦报仇……谁害了晏季常,他便去杀了谁。
想到这些,他又笑了起来。
他对晏锦说,等晏锦孝期过了,一定会来娶她。
来娶她的时候,他会带上害了晏季常的人的首级。
只是苏行容没想到,这是他最后一次见晏锦……
他在查探这件事情的过程里,发现了晏三爷的事情,更是发现了薄家窥视虞家的家产。
他知道了,便开始动手了。
那段日子,他杀了不少晏三爷身边的人,从小厮到同僚,一个个的都被他尸首分离。而他准备对晏三爷动手的时候,却等到了父亲的一杯毒酒。
他那个一直沉默的父亲说,“你疯了,你和你姑母一样,都是疯子!”
苏行容浑浑噩噩,看着沉默的父亲,居然没有觉得有恨意。
他不甘心的看着窗外,似乎又闻见了白玉兰的香味。
晏三爷没死,虞家人还未安全的离开,晏锦身边没有人照顾……
他不甘心,自己就这样走了,还走的如此可笑。
往后,她该怎么办?
梦里的他,总是那么不甘心,不甘心到第二日起身,他会发现枕边湿了一大块。
苏行容叹了一口气。
那梦,太真了。
苏行容沉默了许久,才问沈砚山,“你信,人有前世吗?”
沈砚山神色平淡,“不信!”
苏行容愣了愣,“是啊,人哪有什么前世!”
他笑了笑,却又像是哭着。
苏行容从怀里拿出一个檀木小盒,放在身边的石桌上,“这是我去蓬莱求来的药,说是对有身孕的女子有益。你收下吧!”
他翕了翕唇角,本想开口和沈砚山说,他想见见晏锦。
可到了嘴边的话,他又吞了下去。
再见又如何?
晏锦的目光里,永远倒映的人是沈砚山,而不是他。
即使知道如此,他依旧放不下。
苏行容认了命,对沈砚山说,“告辞!”
沈砚山唤住苏行容,“苏大人等等,这东西你带走,往后也不要再来了。”
苏行容怔住,他转身看着沈砚山,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过多的纠缠,给人带来的是无止境的麻烦!”沈砚山说的波澜无惊,言语里却又带着警告,“她,是我的妻子,我会护她一世安稳,不会让她有任何失望!”
苏行容闻言,差点站不稳身子。
一世安稳。
不会有任何失望。
梦里的他,从未给过晏锦安稳的生活,也总是让晏锦失望。
可是,他不想的。
他想晏锦好好的。
苏行容笑的苦涩,将檀木盒子拿起,再也不回头的离开。
等苏行容离开后,沈砚山的脸上闪过一丝迷茫的神色,很快便消失。
他抚摸了肩上鹰的头后,才唤人回来继续守着,吩咐以后不许闲杂人等靠近沈府。
等他再次回到屋内时,晏锦并未醒来,只是皱着眉头,将手放在小腹上,神色里带了几分警惕。似乎,只要有微小的动静,她会迅速的护住孩子。
沈砚山坐在床榻上,将手从晏锦的额头移到了眉间,在空中描绘出她的轮廓。
晏锦也同他讲过前世……
尽管很多事情,她并没有说的太清晰,但是他也猜了个七七八八。
他和晏锦前世擦肩而过,最后更是眼睁睁看着晏锦死在自己的面前。至于为什么会将晏锦葬入鹘岭,或许是因为那会的他,想着鹘岭那个地方真的能有起死回生的神力的话,那么晏锦还会继续活着。
他的举动,让他再次遇见了晏锦。
此时,睡的不安的晏锦动了动,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你怎么还没歇下,是我吵着你了吗?”
她有了身孕,沈砚山也执意不肯分房睡。
只是有了身孕的她,动静总是比从前大一些。
沈砚山浅眠,怕是被她吵醒了。
沈砚山闻言,摇头,“想多看看你!”
晏锦听了这句话,吓的眼睛都瞪圆了。
沈砚山甚少会讲出这样动人的情话。
她缓缓地从床榻上坐了起来,然后抱住沈砚山,言语里带着笑意,“睡吧,我们还有很长的日子,很长!”
“恩!”沈砚山附和,“会有很长的日子!”
其实,我一直知道。
无论是什么时候看见你,我都会对你,一见钟情,永远沉沦。
(番外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