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谷殊在看见晏锦的那一刻,他知道自己,安全了,也如愿了。
突如其来的一群人,将他从那个暗不见天日的小院里救了出来。
只是,晏谷兰终究是没能活下来。
她心已死。
晏谷兰死的时候,他就坐在晏谷兰的身边,看着晏谷兰翕着唇角,在昏迷中还在念叨,“我恨,我不甘心!”
再不甘心,当她断气的时候,也必须认命,更是无能为力。
晏谷殊亲自替晏谷兰合上了那一双死不瞑目的眼……
在那个时候,晏谷殊想,或许他也会步入晏谷兰的后路。
这些人,的确想利用他们,但是,也左右不了他们的生死。
他们的生死,是自己说了算。
晏三爷骗了母亲,又骗了自己的妹妹……那个歹毒的小人,害苦了自己身边的人。
这都是报应。
母亲昔日种下的恶果,有了这些报应。
他跪在晏锦的身前,磕头,“多谢小姐救命之恩!”
“起来吧!”晏锦坐在椅子上,看着晏谷殊说,“你知我为何救你?”
晏谷殊点了点头,“小姐想知道,我母亲身后的人是谁!”
“我是想知道,但是……”晏锦顿了顿,语气不改,“你母亲都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你又怎么知道?”
晏谷殊一张小脸,煞白。
如晏锦所言,他的母亲太过于蠢笨,帮谁做事情都不知道!他们只知道那个人长的极好,生性风流,其余的便不再得知。母亲去世后,晏谷殊也曾问过何氏,那个人是谁!何氏只是摇头,说不知那个人的真名。
何氏说的真诚,不像有欺瞒。
连何氏都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他的母亲又怎么知道那个人是谁。
当真,是可悲。
当了一辈子的棋子,却连控棋之人,都不知晓是谁。
晏谷殊垂下眼眸,声音沙哑,“我不知道,但是晏三爷知道!他一直恐惧那个人,所以……他知道!”
晏谷殊说的肯定,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晏三爷这些年来,一直残害自己的兄弟姐妹,行为举止怪异。
按理说,大家族再怎么明争暗斗,也不该将自己身边的兄弟姐妹杀的干干净净。大家族想要在永远的在京城里站稳脚跟,便要让子嗣兴旺,这样自己在落难的时候,才会有人能拉一把。
晏三爷却没有这样做……
晏三爷对付晏家的人,手段极端恶毒。
连晏二爷那样对权利没有追求的人,也一样着了晏三爷的道!似乎,晏家有人活着,便是对他最大的威胁。
晏三爷会这样做,显然是有原因的。
若不是他生性残忍嗜血,便是他被人威胁!那个人觉得,只有晏家的大权,在晏三爷的手里,那么晏三爷才是一枚有利的棋子,不会被外人干扰。
而且,晏三爷想要的,从不是一个侯位那么简单。
他……野心极大。
晏锦闻言,只是懒懒地抬起眼,“这个,我也知道!”
“小姐,你想要让晏三爷彻底的不能翻身,必须知晓他身后的人是谁!”晏谷殊垂下眼眸,将神色掩藏在暗色之中,“但是,晏三爷对小姐和大爷有了防备之心,你们想要从他的嘴里套出话来,太难!若是小姐信我,我可以替小姐查出来!”
晏锦微微蹙眉,开始想晏谷殊方才的话。
的确,如晏谷殊所言,她一直未曾将账本公布的原因,也正是因为如此。
若要除去一个人,一定要连根拔起。尤其是像她三叔那样的人,在如今这些谣言中,还能继续生存的人,想要扳倒他,的确很有难度。
有些事情,不能让父亲动手。
纵然三叔和祖父有再多的不是,若是父亲动手了,哪怕父亲再占理,也会落人口舌。这也是晏锦最担心的事情……
祖母显然还想继续闹下去,只是一直没有等到机会。
他们虽在明处,却也很难保证,他们会不会发疯,上来给自己和父亲一刀。
晏家人将她们当做仇人,而她也不是什么菩萨,心胸没那么宽广。在别人要杀她的时候,她还能从容不迫的说,要顾及昔日的恩情。
而且,晏家人和他们,哪里有半分恩情可言?
晏锦想到这里,便问晏谷殊,“你想怎么做?”
“晏府这几日要买一批下人进府,我会混进去!”晏谷殊在晏锦惊讶的神色里,将头上将银发簪拔了下来,用尽力气在脸上划了起来。
晏谷殊不似晏谷兰身子那般臃肿,他的容貌虽不出众,却也勉勉强强说的上清秀,瞧着不会让人觉得惊艳,却也很舒服。
可晏谷殊却丝毫不在乎这些,拿着簪子在脸上划的血淋淋的。
在一边站着的香复更是瞪圆了双眼……
谁也没想到,那个昔日金贵娇气的小少爷,为了复仇,居然会做出如此可怕的事情。
晏谷殊的动作太快,晏锦想要阻止却也是来不及了。
屋子里的檀木香味,很快便被血腥的气味掩盖。
晏谷殊将脸划的连晏锦都认不出来后,便又对晏锦磕头,“小姐,这边是我的决心,请你,给我一次机会!”
“好!”晏锦没有婉拒晏谷殊的话,只是皱着眉头说,“你见见何氏吧,我让人把她带来了!只是,你这个样子,会吓着她!”
晏锦抬起头,对身边的香复说,“去请刘大夫过来,就说我身子不适!”
香复领了命出去,而晏谷殊也跟在了阿哒的身后,走了出来。
晏谷殊的脸上,全是血迹,阿哒怕被人发现,从袖口里拿出一方手帕递给晏谷殊,“拿着!”
“多谢!”晏谷殊接过帕子后,没有言语。
刘大夫过来给他止了血,敷好了药后,他才跟着阿哒走到一间偏僻的屋子内。
屋子里很暗,隐约只能看见烧的红火的炭火。
晏谷殊想起很久以前,母亲曾抚摸他的容颜说,你和你爹最像。
母亲说那句话的时候,笑的很和善,很满足。
只是可笑的是,他哪里像晏三爷?他像的不过是青竹……
晏谷殊不知在屋子里坐了多久,才见屋门从外缓缓地推开,一个身形单薄的妇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低声的唤了一声,“乳娘!”(未完待续)